韩世谔忽然一伸手,将侯苏苏、陈芳菱挡在身后,大吼着扑向左舷。几乎与此同时,韩忠也是一跃而起,冲向右侧的船舷。两人各执一柄钢刀,斩向搭在船边的挠钩。
“嗖”的一声,又是一箭射来。韩世谔钢刀如泼风般舞动开来,早将那一箭劈落,顺势又是一刀,正砍在挠钩上,挠钩应声而断。“扑通”一声,正抓着挠钩向上攀爬的一名贼寇惨叫一声,摔入河中,溅起大片水花。另一侧,韩忠也已经接连斩断两支挠钩。二人各守一边,贼人一时竟难以上到大船来。
对面的贼寇只有一副弓箭,一箭一箭地射来,却哪里伤得了韩世谔和韩忠分毫。
韩世谔见状,趁机大喊道:“船家,还不快冲过去!”
这时,一名水手忽然从舱底跑了上来,大声说道:“三爷,不好了,他们凿船了!”
“快,快,派人下去,无论如何要把漏洞补上!”张三暗叫一声苦。敢在运河上横行的那些贼寇个个精通水性,刚才那几个人并没有受伤,掉入河中不啻鱼儿入水,要弄沉这艘大船自是轻而易举。
对面的贼寇眼见得伤不了韩世谔、韩忠二人,竟将目标对准了船头上的侯苏苏,抬手一箭便射了过去。此时,韩世谔和韩忠再想救援,已经不及。
却见船头人影一晃,早有人挡在侯苏苏面前。“啊”的一声惨叫,那人仆倒在船头,胸前插着一支羽箭,鲜血缓缓渗出,渐渐染红了大片衣襟,正是船老大张三。
站在对面船上的那名弓手嘿嘿冷笑,伸手又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来。韩世谔、韩忠只要有一个过来救援,其余贼寇便能顺着挠钩爬上大船。船上虽然也有不少水手各执器械,却大多未经战阵,两腿兀自打颤,又如何能够迎敌?
那名弓手将箭搭上弓弦,已经稳操胜券,却还在犹豫是射侯苏苏好,还是射陈芳菱好,同样娇滴滴的美人儿,伤了哪个都有些不舍。
中箭倒地的张三突然挣扎起来,挡在两个美人儿面前,厉声说道:“你,你们快进舱去!”
“我不走!”侯苏苏异常倔强。她不走,陈芳菱自然也不肯走。
对面的弓手冷哼一声,将箭瞄准了张三。他知道长山车马行的厉害,如果不是这两个小妞太过迷人,他也犯不着惹上长山车马行这尊大神。即便如此,他仍然不希望伤了长山车马行的人,结下不死不休之局。但现在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唯有将眼前这些人赶尽杀绝,毁尸灭迹。
危急之时,忽见那名弓手向前便倒,弓弦松处,那支箭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众人再看时,那名弓手的后脑上插了一支羽箭,箭尾仍然晃个不住。再往后看时,一只快船疾驰而来,船头红旗烈烈,旗下一名少年手持长弓,威风凛凛。张三见到那面红旗,忽然心神一懈,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快船行驶如飞,少年更是箭无虚发。转眼间,四艘贼船便开始在河心打横。快船上早有几名劲装汉子跃入水中,片刻之后,大船周围的河面上泛起一朵朵血花。
韩世谔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又加之那少年箭术高明,他手中的钢刀反而握得更紧了。
却见快船来到近前,少年站在船头大喊道:“船上的主事何在?”
一名水手慌忙答道:“栓子哥,这是张三爷的船
“张三爷人呢?叫他出来见我!”
“张三爷中了箭,晕过去了
“怎么这样不小心少年皱了皱眉头,说道,“赶紧到前面去,有人接应,我上岸去也!”
说完,快船真的驶向岸边。那几名下水的劲装汉子也在大船周围冒出头来,唿哨一声,齐向岸边游去。
韩世谔这才放松下来,却仍然不敢收起钢刀,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一名水手无限神往地说道:“客官,你不知道,这是咱们长山车马行有名的栓子哥。别看他年纪小,却是十三太保之首!”
“十三太保?”
“呵呵,客官,你还真以为像三爷说的那样,长山车马行的招牌一亮就能畅行无阻?这条水道上总有几个不开眼的毛贼,所以咱们车马行组织了十三支护卫船队,在这运河上来回巡哨。这十三支船队的首领便号称十三太保
“原来如此韩世谔点了点头,收刀入鞘,又问道,“那他上岸做什么?”
水手冷笑道:“咱们大掌柜说过,这些贼寇狠,要对付他们就必须比他们更狠!栓子哥这一去,只怕又要大开杀戒了!灭门血案,咱们也不是头一回做了,敢惹咱们长山车马行就得掂量掂量。要不然,这旗号怎能这么好使!”
韩世谔倒吸一口凉气,敢情这长山车马行是家黑店啊!
这时,水手们已经将张三救醒。张三喜欢吹牛,因此水手们也没有将他当作一回事,但他今天舍身救人的勇气,却令众人敬佩。就连韩世谔他们都围了过来,让张三倍感荣光。
贼寇的弓不是真正的军弓,杀伤力有限,那一箭卡在张三两根肋骨之间,并未伤及内腑。
“你们都听好了,客官就是咱们长山车马行的天,是咱们长山车马行的衣食父母。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首先保证客官们的安全,哪怕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这就是咱们长山车马行的经商之本,你们今后……”简单包扎以后,张三已经能够说话,又开始散布长篇大论,现身说法,教训起下面的水手来。
韩世谔却没有嫌张三絮叨,反而对长山车马行更加感兴趣起来。
……
乌兰达坂山下,哈尔腾郭勒河蜿蜒而过,结冰的河面在阳光下,仿佛一柄闪亮的弯钩。这是西海少有的几条常年不断流的河流之一,随着天气的转暖,河面上的冰层已经日渐变薄。一群鲜卑少年正在河边破冰取鱼,不时传来嬉笑欢闹之声。远处,数不清的帐篷连绵不绝,那里是他们的营地。再过一个月,游牧的季节就将到来,但他们的草场还没有着落。营地里的首领、长老们肩负着维持部落生活的重任,远没有孩子们这般无忧无虑。
中间最大的一顶金色帐篷是慕容伏允的汗帐,此刻,所有的鲜卑贵族都集中在这里,商议着事关民族未来的大计。除了这些鲜卑贵族,还有许多其他部落的首领,细封野利兰和浑罗都赫然在列。
慕容伏允扫了一眼帐内的诸人,沉声问道:“拓跋木弥和往利多云怎么还没来?”
此番召集党项八部的任务,慕容伏允交给了细封野利兰,而没有交给拓跋木弥,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上一次拓跋木弥没有参加车我真山之战,这一次又没有出现在这里,只怕慕容伏允重掌西海之后,党项王就该换人了。
在党项内部,拓跋木弥和细封野利兰一直是针锋相对的老对手,再加上联姻失败,两人之间的嫌隙进一步加深。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细封野利兰居然主动替他们两个开月兑起来:“启禀国主,拓跋族长染了风寒,至今卧床不起。往利族长前日不幸坠马,摔伤了右腿。所以都不能来,还请国主见谅
其实,这正是细封野利兰聪明之处。在这座大帐中,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党项五部的首领,其中不乏与拓跋木弥交好者。他在大帐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传出去,甚至夸大其词。细封野利兰要想成为真正的党项王,就面临着和拓跋木弥同样的问题——如何才能把党项八部整合到一起?要想整合党项八部,就必须获得大多数党项人的支持。一个对本族同胞落井下石的人,是不可能获得支持的。
“哼!都是借口吧。等办完了眼下的大事,再收拾他们不迟!”既然有细封野利兰出面开月兑,慕容伏允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道,“前几天,陇西的隋朝小皇帝派了人来。金波,你来告诉大家
虽然在山谷一战中损兵折将,但金波一如既往地深得慕容伏允信任。因为慕容伏允知道,他是在这里没有根基的金波唯一的依靠。慕容夸行等人都有可能垂涎他的宝座,唯独金波不会。
金波站起身,扫视了大帐内的众人一周,缓缓说道:“汉人小皇帝说了两件事。第一件,刘子秋不肯退出伏俟城!但是,伏俟城,国主是势在必得!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商量攻打伏俟城的事
在座的首领有许多人都见识过刘子秋将巨石拍入地底的神武,顿时一阵哗然。
慕容伏允干咳了两声,不满地瞪了众首领一眼,挥手说道:“汉人皇帝对于刘子秋不遵号令,也是十分恼火。他答应派兵相助,与我们东西夹击,还愁伏俟城不下吗?”
众首领都不说话,唯有浑罗起身道:“国主,汉人奸诈,小皇帝的话不可全信,如果他们不派兵怎么办?”
“不错,汉人确实奸诈。但是,就算小皇帝不肯派兵,刘子秋失去了背后的靠山,他还能蹦跶几天?”金波不以为然地说道,“国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借助汉人的力量。大家先听我说完第二件事,恐怕就会抢着打头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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