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袅告别了张彦和就回了明王府。
前院很是热闹,怕是郡县的各级官员都来祝贺了吧,离得老远就能听见那喧嚣中透着喜气,萧袅低着头从角门进去,就听见守门的侍卫道:“谢大人你回来了,前院真是热闹啊,一会可要多喝两杯酒!”
萧袅笑答:“那是一定!也代你们哥俩喝几杯她看着侍卫一脸向往的样子,打趣着。
萧袅很顺利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想必那些杂役婢子都去前厅帮忙了吧。她进了屋合上门,这才垮下一张俏脸。今日后,这德熙院会变得很复杂,她进出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萧袅叹了口气,慢慢的来到镜前,用先前准备好的皂角蘸了水,仔细的涂抹着脸。这涂了一层油脂就是好,用清水根本就洗不掉上面的锅底黑,那区区的汗水就更不要提了!果然,世子的办法很好。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扬起唇角,眼里有着笑意。接着低下头,用清水洗掉脸上的皂角,再用帕子擦干净,镜中便出现了一张极为细女敕的面容。
萧袅忽然发现自己的皮肤光滑白女敕,泛着光泽,心中诧异不已。她想了一会,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原来那油脂还有这样的功效。她摇了摇头,无奈地想着真是歪打正着了!
就在这时,前厅突然传来隐约的奏乐声,萧袅面色微变,这两位贵女这么快就到了府门了。她起身换下男式布袍,穿回自己的襦裙,将长发斜斜的挽了起来,只用一根簪子别着。虽然看着极为简单,却自有一份慵懒的风韵。
萧袅起身将布袍收回到箱子里,却无意间看到了箱底的那本《人间芳草集》。这书前些日子从谢府拿回来就扔在了箱底。她伸手将书抽了出来,正好现在就用它打发时间吧!
说来奇怪。一本好好的医书,非得起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真是让人费解。
萧袅靠在榻上翻看着,只一会,屋里的光线就暗了下来。
素娥推门进来了,喘着粗气,“孺子都看了一下午的书,仔细眼睛受不了!”
萧袅抬起头,笑了笑,“无碍!我也是打发时间而已
萧袅从第一天开始就告诉了素娥晌午后,她会午睡、看书、练字等。不想被打扰,所以无需伺候在身边。
素娥神情一暗,知道孺子心中不快。忙道:“孺子晚饭要吃些什么?”
萧袅放下那本《人间芳草集》,摇摇头,“随便吧!”
素娥走上前,刚要劝慰,突然一惊。“孺子又饮酒了?”
萧袅眼神微变,脸上尽显无奈,“我也是借酒消愁而已!”
素娥跑到角落藏酒之处,打开酒葫芦一看,果然少了一些,心中惊吓不小。这壶酒可是孺子让她偷偷弄来的。她本以为是孺子弄来讨世子欢心的,没想到却是自己……她的眼神变了又变,这要是让旁人知晓了可怎地得了?
素娥扭头看着孺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算了,孺子心情不好,以后再说吧,她将酒葫芦藏好,又走了过。
“你刚才可是去看热闹了?”萧袅突然问着。脸上有着浅笑。
素娥笑极不自然,但又觉得骗不过主子。不如讲实话,“嗯,就看了一会!”
萧袅好奇地问道:“如何?”
素娥看着孺子,眼里只是好奇,并没有阴云,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看着世子送两位良娣进了咱这德熙院!”
萧袅眨着杏眼,又问:“那是先送哪位进的洞房?”
素娥摇着头说:“两位都没送,只是一起到了德熙院的正屋,在那里世子和两位良娣一起喝了合卺酒、行了撒帐礼,然后两位良娣由陪嫁的婢子和嬷嬷搀扶着进了各自的小院她看了看孺子的脸色,“她们虽贵为良娣,却不能由世子陪着入洞房,还不如孺子娘娘呢!”
萧袅脸色如常,并看不出悲喜,“这只是个折中的办法,但是最后还是要有个先后的……”
素娥听着孺子说这最后……突然脸一红,这不是说行夫妻之礼吗?
“奴婢……奴婢去取晚饭!”素娥慌忙说着,出了屋。
萧袅嘿嘿一笑,那婢子害羞了!饭毕,萧袅在小院里消食,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她躲在花墙下向外看去,却是两位面生的婢子在吵嚷,糕点撒了一地。萧袅细听之下,才知道,这两人分别是两位良娣的陪嫁,去给主子拿糕点,回来的路上撞到了一起,这才起了争执。不一会就有几个婢子奴才站在一边看热闹。闻讯而来的李嬷嬷,走了过来,两人顿时停了嘴都向李嬷嬷告状。
“你是管事的李嬷嬷,”那圆脸的婢子抢先哭诉着,“奴婢给良娣拿点心刚走到这拐弯处,就被这恶奴撞得坐在了地上,这点心也……”
另一旁方脸的婢子,眼睛一瞪,“你简直是血口喷人,”她搂起袖子,指着那圆脸的婢子,“我何时撞你了,明明是你脚底一滑摔倒了,正好我赶巧经过
那圆脸的婢子身体一哆嗦看着方脸婢子,又往李嬷嬷身后躲了躲,“嬷嬷你看,你看这恶奴她还想打人!”
李嬷嬷摇了摇头,不满的看着二人正要说话,就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三十七八的妇人和李嬷嬷年纪相仿,“吴月,你这是在做甚!”她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番威严。
那方脸婢子神色一敛,看向那妇人,乖巧地低声道:“周嬷嬷!”
那妇人眉头微蹙,冷眼看了吴月一眼,又看向李嬷嬷道:“奴家是周良娣的乳母,这婢子生性莽撞,说话有失分寸,还望各位不要见怪!”她眼睛看了看李嬷嬷和那圆脸的婢子。
李嬷嬷用帕子擦了擦额头,“周嬷嬷太客气了,不过今日这事你看?”她可是两面都得罪不起,还是先看看这周嬷嬷的态度。
周嬷嬷细长的眼睛有着笑意,微微福身,“既然李嬷嬷问奴家,那奴家就大着胆子说一句,今日之事,不管谁对谁错,暂且搁下,可别忘了今天是何日子?”
那圆脸婢子还想争辩,但奈何此时没有人站在她这边,她泪眼汪汪的看了眼李嬷嬷,“婢子今日为了小姐就咽下这口气了!”说着一跺脚就跑了。
这边周嬷嬷也拉着吴月回去了。
萧袅看着好戏完了,撇了撇嘴,以后这德熙院可热闹的紧了。她看着众人散了,却没有回自己的西厢小院,而是走到了刚才圆脸婢子摔倒的地方,蹲借着月光看了看,又扣起一块泥土闻了闻,果然是桐油!她的眼睛微眯,嘴边有着冷笑,这么快就有人下手了!这人很会把握时机,这桐油洒的过早,就会渗入泥土;洒得过晚,又会极易被闻出来!果然是高人。
萧袅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这笼罩在喜气中的明王府,这里真是人才济济啊,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周良娣和段良娣之间有了隔阂。
萧袅缓步往回走着,却冷不丁看见了暗处的周嬷嬷,她步伐一滞,静静地看着周嬷嬷,只见那妇人眼中有着阴鸷。萧袅心中一惊,她不会以为这是她做的吧!她面有急色,本想上前一步去解释,却发现此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正在犹豫之时,那周嬷嬷已经不见了身影。
萧袅此时真是后悔莫及,她为什么就不能收起自己的好奇之心呢?现在居然把自己也搅和进去了!她垂头丧气的回了西厢小院,却见素娥立于院中一脸焦急。
“娘娘你可回来了!真是叫奴婢担心啊!”素娥说着走上前,眼里有着关切之色。
萧袅情绪极为低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朝前走着,进了屋头也不回,就对素娥说道:“我想画画了,你不用跟着伺候!”
素娥以为孺子是因为东厢的两位良娣而伤心,默默地为孺子摆好笔墨,又担忧地看了看孺子,这才慢慢地退了出去。
萧袅这是进入王府后第一次如此失落,如此无助,她是那么的力不从心。这才是开始啊!她唉声叹气着。
萧袅越想越心烦,越想越灰心,还不如现在就自请出府算了。她心烦意乱的在屋里走着,忽而看见了案上的笔砚,疾步走过去,提笔在纸上发泄起来。刚开始只是用力在纸上乱画,慢慢地的心情平复下来,笔力微缓,顺着心境一笔一笔的画着。她神情专注,自己仿佛已经化身为这支笔,在纸上驰骋着,属于绿萝的所有的绘画天赋都被调动起来。
萧袅这一刻觉得很满足,很惬意,她手腕一收,画出了最后一笔。这才松了一口气。顿觉,全身像散了架一样,软软地坐在了椅子上。她靠着椅子,看向案上的那幅画,又是一惊,那画上的几匹骏马栩栩如生,仿佛就要跳月兑出来。
这是她画得,萧袅简直不敢相信。她双手颤抖的捧起画来,脸上有着压抑着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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