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郊野一片茫茫,举目望去远处的群山若隐若现,整个天地完全笼罩在耀眼的白光中,似乎这世间的黑暗已是一扫而空。
二尺厚的积雪中,马匹跌跌撞撞,一步三滑的努力向前挪着。回头看看来路,王信觉得自己等人还真是煞风景,生生的在这一尘不染的世界里踩出条乌黑的烂泥路。小心的控制着身下的健马,暗叹若不是这几个袁家的仆从随行,帮着牵马扶持,恐怕自己早就摔下去了吧。真的有**上把马镫“发明”出来的冲动,这雪天赶路也太困难些。
前面的袁术兴致倒是很高,四处打望一番,迎着微微的寒风大声喊着:“常言道瑞雪兆丰年,如此大雪,明年必定是个大有之年啊!子孚贤弟以为如何?”
等了许久没有声音,袁术扭头看去,只见王信拧着眉,一副忧虑的模样。略微停马等了等,满是关心的问道:“天寒地冻,贤弟是否身体不适?”
长吁口浊气,王信凝视着远方厚厚的云层:“在中山更大的风雪小弟也经历过,倒还没那么娇弱摇摇头接着说道:“只是有些忧虑家人,最近心中总是莫名的忐忑难安
“这是何故?”
“委实不知啊,可能是之前听说鲜卑会袭扰中山的缘故吧!”王信疑惑的拉拢披风:“如此多愁善感,倒是让兄长见笑了
“恐怕是贤弟第一次离开父母这么久,所以才这样吧。贤弟不必忧虑,吾亦曾如此过
摇摇头,王信扯出些笑容:“不必担心我了,还是赶路要紧,这般情形,眼睛太过难受!”眯着眼看了看地上的积雪,努力跟上前方的袁术,边走边聊:“这等暴雪都快成雪灾了,百姓恐怕这个冬天都难熬过,那丰年之说也未必准确
前面的袁术无所谓地摆摆手:“管他是丰年还是灾年,那是朝堂公卿要cao心的事,你我只管游玩便是,这时候忧国忧民岂不是坏了兴致?”边说边用力催着坐下骏马,低声念叨着:“这大汉朝啊,看来也没几天了,连年天降灾荒,嘿!”
只当没听到他后面的话,王信随意瞭望着远处天际,心中却是暗暗月复诽,也不知是谁先提起这忧国忧民话题的。这厮连ri来对自己又是动之以情,又是晓之以理,这完全是招揽手下的节奏啊!难道自己身上就真的没一点主角相吗?
足足走了快一个时辰,才隐约看见远处的红墙绿瓦。两人此番爬冰卧雪而来,早已没了那等赏梅的兴致。进了朱红大门,稍事休整一番,又被袁术拉着走向一座高楼:“吾前几ri得了一对上等熊掌,也找来了高明的庖人,今ri定要与贤弟痛饮一番
又是痛饮,不是说好的小酌吗?王信暗暗无奈,这厮不愧是做官的,不论哪个时代,酒jing考验的都是官员啊!
楼中温暖如chun,却看不到任何取暖设施,清楚这是在别处有暖房供热。对汉代人的创造力,王信早已折服不已。不说当今天子没事就盖座数百尺的台观了,光是昨天袁绍的宴会,也是满席的大棚蔬菜。古人能把中国发展成文明古国,又岂会差于那些后世的不孝子孙?
楼顶还是有些冷,袁术使人弄了个步障,靠着窗户围起个半圆,里面摆好桌案,就邀请王信临窗入座:“为兄已经安排了健仆斗兽为乐,此处正好一观。贤弟可有兴趣下场?”
“今ri实在提不起兴致,还是改ri吧!”王信看了看下面几个健仆,都是身长体壮之辈,倒也没觉得袁术这话在侮辱自己。
虽然汉代的尚武之风ri渐没落,斗兽也在逐渐变成那种驯兽的悠闲游戏,可是毕竟还是有那等好武之人存在的。不仅邀宾客下场,有些自恃勇力的人都会自己下场和野兽搏杀。那些生撕虎豹之类的记载,大抵不过如此。
虽然开着窗户,但是身后不远处就是青铜制作的暖酒炉子,倒也不觉的寒冷。袁术在一边吩咐童仆,王信也渐觉无聊,向着一角的兵器架走去。
七尺长巴掌宽的斩马长剑,一节一节的抽出,泛着幽光的暗se剑身,衬托的两旁的剑刃更加锋利雪白。轻轻挥舞几下,剑风呼啸,不愧是陌刀的前身啊,只是造价太过高昂!
袁术已经吩咐完家人,缓步走了过来,笑着解释来历:“此剑乃是当年大将军梁冀亲自督造,由尚方良匠jing选镔铁,用百ri方才铸成。其时共得二十把,吾也是偶得了这一柄。好多年再没人督制过此等利器了!”接过长剑,随意挥动几下,猛地用力将身前兵器架劈断,脸不变se地问道:“贤弟以为此剑如何?”
“绝世好剑啊!”王信把剑拿在手里反复观看,不断的赞叹着,满脸爱不释手之se。袁术将剑鞘递过来,豪气的说道:“子孚若是喜欢,就拿去吧!吾也使不来如此长剑,放着恁得可惜
这是要“诱之以利”了?知道袁术是豪爽任侠之人,若是推月兑反倒不美。王信也不再扭捏,干脆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赠送。只是心下却想着用什么来答礼,毕竟这人情也不好欠啊。
已有下人端上了各式菜肴,两人重新落座,看着楼下围栏里的斗兽众人。三个九尺汉子,挽着环首刀,挂着勾镶,不断的向一只黑熊试探着,小心异常。
“贤弟,昨ri那宴席上全是些蔬菜之类,又怎能尽兴?”看着王信转回了视线,袁术指着案上的一盆热腾腾的肉块客气起来:“此是正宗的沛县狗肉,于这冬ri最是滋补,贤弟尝尝!”
舀了块狗肉,用刀割下点,王信略微品尝,确实比之一般狗肉更加鲜美,连连点头称赞:“确实美味!不过昨ri那等蔬菜,在这冬ri也算稀奇
“我那兄长没甚见识,所谓‘非其时不食’,他却弄来宴飨众宾,太过失礼袁术将案上的一盘脆女敕竹笋推到王信面前:“那等菜蔬皆是寡淡无味,此冬笋乃是扬州运来,方是冬ri里真正的美食
不愧是从小争斗的好兄弟,时刻都不忘记贬低袁绍啊。连那满座宾客包括自己在内,都被这袁术扫入“没见识”的行列了。知道他是口没遮拦无心之失,王信也不愿和他生那闲气,只是多少有些感到憋屈。
夹起根脆笋略微品尝,确实不错,一口吞下。看对面那厮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王信也不想装风度了,眼看着狗肉都下去一层了。
楼下的黑熊连声咆哮着,愤怒地追赶着那三个汉子。只是成三角形站位的几人,配合紧密,互相依次进攻,把那黑熊直弄的晕头转向。不一时身上已是布满伤痕,鲜血遍地,哀嚎连连。王信忽然又有些不忍,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心越来越软。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掉过头大口的吃喝起来。刚才赶路实在耗费体力,早就饥肠辘辘了。最近和一帮子文士打交道,太消磨斗志。毕竟乱世就要来临了,王信暗暗提醒着自己,一定要把心狠起来。
熊掌终于弄好了,两人也已经微微有些醉意。王信并不喜欢吃这劳什子的熊掌,虽然庖人的手艺不错,但还是难掩那一丝腥味。这玩意其实吃的就是一种虚荣,一种地位,除此再无其它。
自己家和这袁家比起来,就好像那贫民小户。才吃了熊掌,又有下人端上了两碗银耳燕窝粥,虽然这在后世也算不得什么,但在汉代却是极为难得的,毕竟后世都可以人工培植了。捻起一颗石蜜,也就是后世的冰糖,轻轻放入碗中。暗自叹息,这要多闲的人,才会把冰糖一颗颗打磨到如此光滑的地步!
对面这厮做朋友其实还算不错,王信也是不由的唏嘘起来。如此豪奢之人,又有谁会料到,若干年后在那临死之时,竟然求一杯蜜水而不得?
袁术可不知道他未来会怎样,现在的他正是chun风得意之时。用过粥后,带着王信下楼进了一处小厅,二人分宾主而坐。又有下人端上些饭后水果之类,王信随意捡了个冻梨,啃得几口,顿觉满口生津,醉意稍减。
“贤弟明年就十六了吧?打算何时出仕?”袁术向身边的仆人吩咐些事情,掉头询问到。王信向着北面拱拱手:“小弟奉父命,准备先游历一番,找那等大儒做些学问,之后才会考虑出仕之事
袁术扶着膝俯身劝道:“出仕还是早些好,贤弟的才华人品,举孝廉那是必定的。之后入雒阳,为兄倒是有些关系,定能帮你谋个好职位
这厮真是“招”我之心不死啊!自己现在可没兴趣到雒阳当官,于是随意敷衍着:“孝廉入京,按例不是都充任郎官吗?”
“郎官也是分高下的,最好的自然还是入那尚书台。即使第一年守尚书郎,那待遇也是……啧啧!”袁术摇头晃脑地感叹着:“为兄当年就是少不更事,举孝廉后充任郎中,整天做些值宿守卫的杂事,太过无趣
看对方没什么兴趣,袁术也暂时放下了话题,随意聊起来:“为兄当年值宿时好不凄苦,尚书郎却是有端正貌美的宫中女官服侍左右……”
正说着话,有仆人引着两个婢女走了进来,其中那一身绿裙的跪坐到王信的前方。疑惑地看向袁术,发现那厮的笑容好猥琐,就像前世宿舍里那个爱看某岛动作片的胖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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