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任县委书记 29.第三十四章

作者 : 胡艺己

第3章第3卷

第29节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反腐倡廉教育基地”设在省会一座监狱内,在省会市中心地段,要不是极具时尚建筑标志和森严的门卫,很难令人看出这是一座经历了沧桑岁月的监狱。由于在市中心地段,由于高房价导致的寸土寸金,监狱四周的土地也难逃掠夺绞杀厄运。“反腐倡廉警示教育基地”,就挤在高楼大厦之间的监狱之中。

席远山在监狱狱政科办探监手续时,开始有些不顺,凡是来探视贪官罪犯的人,谁不甩几支精品烟在桌上,可席远山连烟蒂子都没有,怎叫人来爽快的精神?然而,当办证的狱警看了席远山的身份证后,或许是狱警看了昨晚的电视新闻,或许看了摆在桌上的报纸,严肃的脸上露出了难得让人舒畅的笑容。桌上放着的报纸正好有一则新闻望着狱警:县委书记在超市为农民推销农产品。副标题为“访大瑶县委书记席远山”。

席远山是来看闵文清的。闵文清被判处死缓,关押在“反腐倡廉警示教育基地”改造做反面教材。全省县处级以上干部和公、检、法系统的犯罪人员,都关押在这里。席远山走在地下通道里,这是供探视罪犯的人而建的专用通道,长不足100米,可供三人并排行走。通道里没有人行走,来探监的人,都喜欢走上面,上面是监狱职工宿舍区的一条马路,一段设有铁门,因监狱工作人员要图上班方便,把门的铁将军长年下岗,形同虚设。地下通道虽名存实亡失去了作用,处于大城市中心地段的任何部门,就这么大的地盘,该建的已建了,该修的修了,“钻山打洞”拿钱找项目搞建设,不用脑子不费心血广开思路能行吗?

接见领导干部罪犯,不像在电视里会见罪犯那样,隔着玻璃墙,一人拿一个电话对着讲,而是如在家里客厅一样,任意坐随便聊。席远山被工作人员安排在105号会见室,会见室单人宿舍般大小,木制双人沙发,茶几,几张椅子,墙上挂着一幅画和二幅字,很是雅致。字画都是出自爱好字画的原上级干部和主管部门领导之手,内容当然是勉励的内容和寓意。别看字画对罪犯具有教育意义,但对一个单位的领导来说,却是通往上级领导岗位的桥梁。字画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付笔墨费就起到了沟通的桥梁作用。人与人之间,最需要的就是沟通,沟通促使相互间了解,有助于取长补短,共同进取。

席远山打量着会见室,当官的犯了罪,服刑期间与其他罪犯的待遇都差异万分。不特殊一点不行,来探视他们的这些人,不是上级领导,就是同僚和下级,个个有头有面,不能和普通老百姓看病似的,排队挨个叫号。

不一会,闵文清被狱警带到了会见室,狱警没有进屋,送到门口就转身走了。意思是你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抓紧时间,二十分钟,只要人不上天入地跑了就行。闵文清白胖了许多,满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已结出了冰霜。仅一年多时间,昔日的红光满面,精神昂扬,已在他身上消失殆尽,苍白虚胖的脸上,叫人不禁想起如一只久病的老猫。闵文清一见来看他的是席远山,很感意外。他没想到席远山会来看自己。在服刑的这段日子里,他常常想谁谁谁应该会来看一下自己,也常常盼着谁谁谁会来关心一下自己,他想呀,盼呀,日子一天天流逝了,可他坚信会来探视一下自己的人,始终不见出现。他想他们不应该不会不来。他在位时,他们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呀!每当想到这些,他痛苦,他悔恨,他骂世态炎凉,骂人间冷薄。可怜、可悲、可恨的人儿,只知道黄金有价情无价,却始终不明白,无论多大的恩泽,多深的情义,一旦转换成了相应的价值,便是一种交易,一种买卖,买卖和交易是利益的得与失,受个人道德的束缚,而不属忘恩负义骂名的范畴。

“席书记!你好!”闵文清双手紧握席远山的手,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浸湿了他的眼眸,有如见到了久别家人般感动。

“闵书记!你好!”席远山说:“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一是工作忙,二是每次来省里开会出差,总是匆匆忙忙,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席远山以前来省城开会出差,打心底想来看看闵文清,给闵文清一点安慰,可他怕好心当驴肝肺,被误会成嘲讽。人家刚被关在铁窗内,你刚当县委书记,平时又没多少交情,也没受到过闵文清的惠泽,凭什么来看人家?明摆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事。

“席书记!有你这份心就够了来不来我都领了,谢谢你,席书记!”闵文清接过席远山递来的烟,点燃后,动情且悔恨着说:“席书记!我当时要听了你的建议,或许就不会落到这一步大瑶县的任何变化,闵文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每个月他妻子来探视,或者偶遇有大瑶县的人来看他,他都免不了要打探一下,问问大瑶县的事和熟悉的人。他毕竟是大瑶县的人,又担任过几年县委书记,关心家乡的变化,是游子之心。昨天晚上看电视,他看到记者采访席远山,高兴、痛苦、悔恨交集在一起,令他深夜都难以入睡。

“闵书记,在这里的生活情况怎么样?”席远山转了话题,他不愿在往事上往闵文清伤疤处撒盐,过去了的事已经过去,该发生的都已发生,任何悔恨都无法从头再来。

“各方面都还好”闵文清向席远山说起了监狱的生活,“反腐倡廉警示教育基地关押了三百多职务犯罪人员,除没有出监狱外活动的自由,跟在家里差不多。四人一个监舍,有电视有报看,工作不像监狱其他的罪犯,有指标有任务,想干多少就干多少,不过,做点事日子过得快,一天老呆着坐着慌得很。别看他们来这里前,个个能吃能喝能玩,个个生龙活虎,可一到了这里,基本上人人都有”三高“,没有一个不像病猫似的。为照顾他们生活,想吃点什么,可以提前预订,监狱其他罪犯没有这种待遇。当然,”反腐倡廉警示教育基地“,是新时期的产物,不特别一点,有损”新“意。

席远山安慰了几句闵文清,走时塞给他二百块钱,说:“闵书记,你家里有什么事,尽管提出来,我会尽可能地解决

“席书记!谢谢你!”闵文清望着走出铁门的席远山,眼泪唰地滚出了眼眶。

“我家里”座无虚席,有些食客因没空桌,等不起时间,不得不去别的酒家吃饭。“我家里”酒店是林志平的一个亲戚所开,明眼人一看真正的投资人是林志平。店内的装饰现代感中透着浓郁的乡土气息,绝配。厨房是一整面玻璃墙,工作人员的一举一动,食客都可以去看过明白。既然是绿色的放心食品,干脆从用料到加工,彻底来了个透明,给食客系上一道更加安全的放心绳。墙上不是傍领导的题词、合影招揽生意,也不是傍艺术家的字画扩大影响力,全都是大瑶县的一些特色产品介绍和功效。大瑶县上瑶乡一种称之为黑糊酒的酒,纯糯米酿造,也只有上瑶乡能酿出这种酒,够特色的了。这种酒可能与上瑶乡的水土及气候有关,同样的工艺,离开了上瑶乡,无论如何都生产不出来。酒的酿造工艺很简单,原料蒸好后,不用酒药引子,装缸密封埋入地下,然后用当地黄牛粪堆盖在上面,一个月后,大功告成。始初,当地人都称之为“牛屎”酒,后来,县里想把这种酒做大,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更名“黑糊酒”,什么样品酒、品尝酒送出去了一箱又一箱,结果还是在大瑶县的上空飞来飞去。后来,又几经易主,虽然与县里毫无关联了,但县里各种“扶持”款“开发”款新接手的主人没少拿。无论谁接手,一个比一个吹得响,真不怕吹破天。结果,借用麻将桌上输家常用的话来讲:一炮放到了解放前。再后来,人们似乎对它遗忘了,只有上瑶乡的村民,在逢年过节,仍少不了喝着这古老的酒,唱着他们世世代代都不完的人生。林志平成立米粉投资公司后,就把这酒的酿造经营权,接收到了公司旗下。原本六七元钱一斤都无人问津的酒,经林志平一更名一包装,竟卖到了八十八一瓶,听说还老妞返青春,俏得很。

乌金酒——多诱人的名字,仅名字都值这个价钱。牛屎酒也好,黑糊酒也好,都不如“乌金”酒其名。这酒乌黑发亮,从瓶中倒出来,拉着长绵绵的丝,很像蜂蜜,稠稠的。更主要这酒中含有十几种人体需要的氨基酸,保健、强身、美容、养生、抗癌细胞,在人们怕老、怕病、怕体弱、怕死的今天,正逢时机。不过,这酒一旦从地下开坛启封,保质期只有24个月,至今都无人攻克延长存放期的难题,就像人总是离不开死一样。

除此而外,林志平还把“不倒翁”酒揽入到了公司麾下,50万从一位民间中医世家传人手中,买断了秘方和所有权。之前这酒叫“二度春”,在沿海地区的一些路边小店销售,价格在50元至80元之间一瓶,由于问津的人少,价格随行就市,只要有利,该出手就出手,价格自然没有固定标准。这酒很独特,属药酒类,谁都知道,酒药是将各种药材放在酒中长时间浸泡后,着上了重重的颜色,喝起来有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不倒翁则不同,药材跟酒料都是经过发酵酿造,无色,喝时不明示,根本不知是药酒。它除了有其它药酒具有的功能外,还有一招独门功能,妙就妙在解酒醒脑。无论谁喝得酩酊大醉,只要喝上不倒翁,保准又能来半斤八两,且越喝越精神。强身健体补气血,解酒醒脑治腰肌损伤,根据作用与功效,林志平给取了个形象又贴切的名字:不倒翁。哥们在一起喝酒聊天,最喜欢的话题,也是最开心供他们永远都聊不尽的话题——女人。无论多么古老、遥远、陈旧的事儿,在酒桌上聊起来,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仿佛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多撩人心魂。“英雄本色何处显,方寸之间论神威不倒翁,酒一上桌,酒名就给了爷们的话题发挥,就给了爷们无比的遐想,爷们能不喜欢喝这美酒吗?老百姓爱喝不倒翁酒,言传来“我家里”吃过饭的官员,也喜欢喝不倒翁了。他们以前都喜欢喝一个牌子的名酒,没有这个牌子的酒不喝。后来,他们发现那些落马蹲大狱的官员,原来都喜欢喝这种品牌的酒,他们以为是“晦气”酒“倒台”酒,就改喝别的酒了现在,他们发现了不倒翁,感觉酒不错,价钱不到三百,便宜,又有吉祥名讳,哪有不爱的道理?官员当然喜欢在仕途上也“不倒翁”,在身体上也是如此,翁,长者,老者也。

林志平当领导是一把好手,投资经商独具慧眼。“我家里”在试营业时间,他不像同行开张那样打扣送现金券,他送酒。二三个客人一桌送乌金酒,五六人以上送不倒翁,八十八一瓶的乌金酒,二百八十八一瓶的不倒翁,客人自觉逮了大便宜,满心欢喜。林志平则给酒做了宣传又销售了酒,二头赚。老作坊超市有这牌子的酒卖,就这个价,本店没加收分文酒水开瓶费,图的就是下次再来光顾本店。仗义,厚道,吃饭需要的就是冲这样的酒家去。

同样的酒,不一样的人去经营,结果竟然有天壤之别。任何一个单位,任何一个部门,什么样的领导不具同样的道理吗?

席远山原计划看一看闵文清就回去,可在早上离开宾馆时,曹建光说上午要去省农业厅办点事,邀他中午在林志平开的酒家吃了中饭再回去。他听到过不少有关饭店的情况,他也想来看看实际情况。昨天,他在超市忙了大半天,加之先天通宵只在汽车稍眯了眯眼,又累又困,回到宾馆,早早的睡了。

眼见为实,“我家里”的情况和席远山听到的如出一辙。曹建光还没到,林志平说已在来的路上,还请了农业厅的几个人来吃饭,林志平还没把店内的情况向席远山介绍完,曹建光就领着农业厅的几个人到了,有农业处的处长,有开发处的处长,有扶贫处的处长,有计财处的处长,都是掌握着财政资金拨款主要部门的负责人。席远山一听介绍,知道曹建光上午去为县里农业方面讨财政方面的银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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