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帅在船上远远看到省城安庆高高城门楼。////可以看到迎接江大帅的孙氏坤仲率领的安庆绅商团体在码头上平已等候多时。
江大帅身为湘西镇守使,与安庆绅商团体并无太大干系,但目前江大帅还有一重身份实在非同可,那就是银联的执行董事,是以安庆绅商团体听江大帅路过安庆,都赶来相迎。
安庆官场一个人也没来,不过来巡捕房几十个巡捕神色紧张地维持着码头秩序。
当江大帅的铁甲兵舰刚刚映入眼帘,人群就骚动起来,孙氏坤仲和诸位绅商巨子提起袍子缓缓步下石阶。走到码头上,铁甲兵舰一靠岸,锣鼓队就声乐喧,鞭炮响声密密匝匝连成一片,一时硝烟四起。
踏扳放下,百余名盖世太保在毛人凤的带领下抢先下了船,雁翅状左右一分。
江大帅一出现,顿时码头上一片乱七八糟地高呼:“欢迎湘西镇守使、第八师师长江大帅!”
好些看热闹的群众对开着北洋铁甲兵船驾临安庆的这个江大帅并不感冒,虽然收了商会的“群众演员”五毛钱雇佣费,不过喊起还是有气无力,也点也不整齐,显得乱糟糟的。
江大帅瞧了这通乱,不禁与杨文君、马素贞相视一笑。
想不到自己在安庆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都不怎么受欢迎。
江大帅面前一众毕恭毕敬的士绅簇拥着他,上海华商总会副会长孙多森当先走上前来,微笑施礼道:“江大帅一路风尘。真是辛苦了。在下与孙多钰以及安庆商会同仁恭迎大帅。”
江大帅看了他一眼。江大帅还是第一次和孙多森碰面,只见这位精明的上海华商总会副会长年约四旬,身材瘦瘦,却也是生得仪表堂堂,很像个读书人,非常有文化的那种人,看不出是个商人。他身边的孙多钰那份风度气质看着也实在不凡。
孙家兄弟看起来还挺有文化修养的,更像是陈独秀那样的学者。相比起孙家兄弟,后边的那些安庆士绅就相形见绌了,典型的商人嘴脸,这些人也忙上前见过江大帅,就冲江大帅银联执行董事的头衔,这些个地方上的商业巨子对他自然卑言屈膝极尽谄媚。
等这些人拍了一阵马屁,孙氏兄弟上前,向江大帅笑道:“恭迎江大帅,您一路辛苦。我等安庆商会同仁已在老街的荷仙桥‘醉仙楼’设下酒宴,为大帅接风洗尘,请大人换乘汽车,咱们到了酒楼,再把酒言欢、开怀畅饮如何?”
“好!”江大帅笑道。
江大帅抬头向上,可以看到门洞上方“盘石万年”楼额。这就是堑楼,它是安庆城池的头道防守要塞。
这时徐悲鸿和蒋棠珍和江大帅道别。江大帅也不再挽留,白菜价买马的画已经到手,两边都皆大欢喜,各取所需。徐悲鸿和蒋棠珍也时候启程去东渡日本了。
江大帅和安庆商会的士绅都上了车。
江大帅的车队警卫森严,这些护卫在江大帅车队身边都盖世太保都穿着统一黑色中山装,带着墨镜的盖世太保们,仿佛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高矮胖瘦都差不多,随着江大帅参与过多次惊心动魄都战斗,那种凛冽的杀气更不是别人模仿的,同那些看着一样威武,但是气质上截然不同的安庆巡捕房都巡捕一比,高下立判。
江大帅这些盖世太保虽少,却给人一种感觉,这是比普通军队还要牛逼的存在,真正的精锐之师,可以以一当十的血腥战士,尽管他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是无论外围的老百姓,还是内围的巡捕房的巡捕,都有意无意的和他们拉开了距离,不敢轻易靠近。
毛人凤嘴里叼着根烟,走在最前面,道:“安庆城都日本人有什么动静吗?”
旁边一个盖世太保笑道:“毛老板,您就放心吧,我们外围还安排了那么多人,很多还都是最近发展都本地人,不怕他日本有动静,就怕他日本没有动静,只要日本有什么动静,我们还是让他们有来无回,到时候大老板一准儿记您头功的。////”
毛人凤绿豆眼一瞪,笑骂道:“你懂个屁!咱们保护大老板,还是安全第一的好。大老板就是蹭破一点油皮,咱们都担待不起!”
那个盖世太保嘻嘻一笑,不再作声了。
这时,前边传出一个刁蛮娇脆的声音:“你们这些军阀走狗,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前面的路被闹事的堵住了。江大帅都车队停下,江大帅从车里走出来,一看,只见两个便衣盖世太保和一对父女拉拉扯扯,有个盖世太保恼羞成怒都盒子炮都抽出来了。
那个女孩都父亲就是教书匠的打扮,立刻吓的脸都白了。赶紧都拉住还在唧唧歪歪的女孩。
江大帅叼着根硕大都雪茄,慢悠悠地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儿?”
那个便衣盖世太保想甩开那个胆大包,仍然纠缠的女孩,头也不回地道:“报告老板,我们发现他们在城楼上鬼鬼祟祟的,以为是刺客……”
那少女杏眼圆睁,瞪着他道:“什么刺客!本姑娘在城楼上画画,我们不是刺客,你看过有我这么都刺客吗?”
江大帅上下一打量,见是个六、七岁的女娃儿,皮肤粉女敕粉女敕的,仿佛掐一把就出水儿,眼睛圆圆的、眉毛弯弯的,那张红嘟嘟的嘴儿,贝齿微露,唇角下抿,虽然正在恼火当中,看着仍是十分的可爱。她老模老样地夹着一个画本,看来是在城楼上画画呢。
一个便衣盖世太保嘿嘿地笑了:“我们也没有你们就是刺客啊?我们不过是看到城楼上有人鬼鬼祟祟,上去检查一下,为了大帅都安全,请你们立刻而已,是你们在这里不依不饶的闹事!”
姑娘一听脸都气白了,双手一叉杨柳细腰,远山似的黛眉一挑,尖声喝道:“你们这些军阀走狗,凭什么不然本姑娘在城楼上画画?”
“哟嗬。”毛人凤把嘴里的烟一吐,阴沉沉的一笑:“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画画?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你们图谋不轨!”
姑娘的教书匠老爸这这话,脸色大变。
姑娘气得快爆炸了,指着自己巧尖挺的鼻尖喝道:“安庆城楼又不是你家都,我爱去就去,你这个不开眼的大混蛋管不着。”
毛人凤把绿豆眼一翻,忍不住笑道:“反了你了!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
“你……你……你这些军阀走狗,狗仗人势,跋扈无礼,就知道欺压善良百姓!”女孩怒吼道。
听到这里,江大帅赶紧一整面容走上前,肃然道:“妹妹,话可不能这么,我的这些属下打你了吗?吗你了吗?怎么欺负你了?”
“你就是他们的头?你还算有个人样,知道讲理。好,本姑娘就告诉你也无妨,”姑娘顿了顿蛮足,道:“他们就是欺负本姑娘了!他不让我在安庆城楼作画,蛮横无礼的驱赶我和我父亲,这不算是欺负我们吗?”
“妹不得无礼。”
这时候孙氏兄弟穿过盖世太保的包围圈走过来,冲着姑娘喊了一嗓子。
孙多钰管那个和他年纪相当的教书匠:“叔叔,还嫌闹不够,感觉带多慈回家。”
而孙多森对江大帅点头哈腰:“这是我堂妹和叔叔,就是一个被惯坏得丫头和一个老实本分的教书匠,他们真没什么恶意,实在抱歉,如有冲撞,请大帅见谅。”
“这不是寿州才子孙传瑗吗?咱们安庆教育界的大名人。”身后有个绅商惊呼道:“您女儿又出来写生了?”
江大帅听着他们都对话,终于搞明白这个姑娘是谁了——孙多慈!
江大帅回头找了一下已经不见踪影的徐悲鸿,感觉命运还真是奇妙。
……
一辆黑色的红旗牌防弹汽车停在段祺瑞府邸门口,徐树铮刚下轿,便见西边又来一乘黑色的红旗牌防弹汽车在门前停下,闪眼看时,却是徐树铮的老对手,同属段氏手下“四大金刚”之一都靳云鹏呵着腰出来,因笑道:“原来是翼青兄啊!我想着见过总理,然后就去你的书斋悠然堂,看看你又买了什么珍版书,不想你也来了。”
靳云鹏酷爱收藏,常常对人夸耀自家“悠然堂”收藏着多少宋元书画名迹。靳云鹏出身贫寒,文化程度也不高,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高大上的装。不过比起江帮主来就差远了。他的“悠然堂”如今已经是北京城的一个笑话。
起来,“悠然堂”的名字来自于陶渊明的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句诗本来很高大上,不过有无聊的文人鸡蛋里挑骨头,认为在“东篱”,怎么就见到了“南山”?因此陶渊明一定是斜眼。恰巧,靳云鹏也是个斜眼,人称靳斜眼,这一下不得了,靳云鹏的“悠然堂”就成了北京城的一个笑话。
“是徐啊!”靳云鹏脸色不好看,不过还是忙上前见礼,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还想来向总理请安之后再去那里串门子呢!都想到一处了。”
徐树铮今年才三十七岁,人又长得秀拔挺立,如临风玉树,一身军装,十分威武潇洒,话娓娓而言,显得从容稳重,和靳云鹏这个斜眼站在一起,更加的显得不凡。
二人虚情假意的正笑,段府的管家早迎了出来,立刻向两位请安,笑道:“门上有客,哪成想是徐爷和靳爷!我这就进去禀老爷!”
徐树铮含笑摆摆手,:“我们是常客,用不着这一套。总理在书房?”
靳云鹏心里不是滋味,真是搞不明白,总理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徐树铮,四大金刚都是总理的学生。在辛亥年,他靳云鹏出力最多,南北斡旋,才有段祺瑞从北洋三杰中月兑颖而出,在袁世凯时代出出胜冯国璋一筹。也才有今日力压冯国璋的局面。还有,冯国璋能北上,也是他靳云鹏的功劳。
可是现在,最受宠的确实这个目中无人的徐树铮!
管家忙赔笑道:“老爷正在和大公子下棋呢!”着便忙招呼长随们接待二人扈从人等到仪门内东厢吃茶。
徐树铮和靳云鹏踏着卵石甬道迤逦进来,见里边正房雕甍插,飞檐突兀十分壮观,室内却并不侈华,中央大炕下图书琳琅,琴剑瓶炉枕簟屏帷,处处井井有条纤尘不染。
因见段氏父子正在专心致志地对弈,徐树铮便示靳云鹏意不要话,只站在一旁观战。
靳云鹏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段祺瑞下棋。
这盘棋已经弈至中盘,段大公子是北京城里出名的棋王,不过段总理却是一手屎棋,但是现在落下风的确是段大公子。
“该你落子啦。”段祺瑞气定神闲地拈着一颗白子,等着坐在他对面的大儿子段宏业下棋。
段宏业一手抓着棋子沉吟,最后叹了口气投子认输。
“父亲,我已经是连战连败。以后在这棋盘上,已经不敢自高自大啦。”
段祺瑞哈哈大笑,随手将棋子搅乱:“你还号称国手!你还是太年轻,心思太过浮躁,我们父子下棋其实是半斤八两。不过你每次我下棋总是心神不属,能赢我才见鬼。”
看父亲在那里笑得爽朗,段宏业也勉强一笑:“儿子怎么可能赢得了父亲?”
段氏父子都喜欢下棋,但是段宏业是北京城里出名的棋王,段祺瑞却是一手屎棋。
靳云鹏可是知道段祺瑞的性格,下棋只能赢,不能输。他和段祺瑞也下过不少棋,从来就没有赢过。
“你就是这样想,才总是赢不了我。”段祺瑞着,一抬头看见徐树铮和靳云鹏,不禁吃了一惊:“呀,你们几时来了?”
徐树铮和靳云鹏立刻向段祺瑞行上军礼。
“都免了!关起门来是兄弟,大规矩不错就是了。”段祺瑞摆手道,“忠不忠不在这上头。直系的那些老丘平日见我十二分恭敬,后头就挑三窝四地出来闹,真叫气死人不偿命。”
靳云鹏忽然冷笑着接道:“你们大约不知道,长江三督又在开始搞串联了。还有个心上任的湘西镇守使江山,去湘西上任,却停在南京几,和李纯密谋了什么我还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江山明是对总理尊敬,还搞了一个‘银联’,为总理解决了经费紧张的问题,但是这一次可不一样,他去南京蹲了几,其实做的是反对总理武力统一的文章!”
段祺瑞不禁一呆,笑问:“我的文章?真可笑――你有什么真凭实据吗?你可发现李纯有什么动静了吗?”
段大公子亲自捧了两杯茶奉给徐树铮和靳云鹏。
靳云鹏接过茶,道:“你还看不出来?举荐江山的有谁?陆建章啊!现在是外有江山游,内有陆建章游。陆建章已经从上海滩出发,来得就是,目的就是闹督军团会议,一个连环套儿!总理,已经有谣言,直系要在这次大选保冯国璋继续做大总统,曹琨做副总统。你听听,直系不是要往死地里治我们么?”
段祺瑞听了,色变得有点苍白,缓慢的踱着步子,呆着脸沉思良久,方冷问徐树铮道:“徐,你怎么看?”
徐树铮却掉头一哂,道,“别理这些直娘贼!督军团会议上,我打冲炮儿还不怕,你们怕个什么?”
“徐的是。此事虽然重大,但正在成势之中。我们怕也无济于事;不怕要有对策。”段祺瑞望着窗格子,眸子晶莹生光,道:“大总统必须改选,我们有安福俱乐部,国会选举上到是不怕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样。只是统一之战,绝不能耽搁。”
徐树铮拊掌笑道:“着!就是这话!这几个顶着不肯出血的丘八督军,在督军团会议上就和他们打擂台。不怕欠债的精穷,就怕讨债的英雄!我就不信,胳膊拧得过大腿!嘿――!”他“啪”地一拍脖子,打死一只花脚蚊子。
靳云鹏撇嘴到:“总理之意,当早日谋划上佳应对之策,否则待直系势成而后动,我皖系必将陷入汪洋封堵之局面。”
徐树铮一拳砸在案上:“这个陆建章和江山也忒歹毒,先杀了这两个贼种,再破直系联盟!”
靳云鹏嘿嘿笑了:“纵然杀了管用,也未必杀得了江山。江山在南京梅溪山庄遇到一伙劫匪,是日本人的暗杀团,那些日本人被江山杀了一般,没死的全部整残废了挂在码头上,日本镇怒,可是江山除了的是劫匪,而且江山又远在内陆,日本也拿这个疯子没办法。”
“徐啊,消消气呢。”段祺瑞担忧地皱紧了眉头,道:“你现在可不能莽撞!再逼死人是了不得的!看看人心吧!一个的湘西镇守使,未必就能串联直系将领,曹三傻子不傻,精明着呢,江山这个毛头子未必能服他。还有吴佩浮这个鬼,侍踩傲物,只怕和年轻的江山格格不入。”
徐树铮一听便火了,想想他毕竟是学生,在老师面前,忍着气笑道:“我一介武夫,只会杀人!老师要是有什么好主意,就直吧。”
尽管徐树铮压着火,和颜悦色地话,但段祺瑞还是觉得这子对自己太无礼,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段祺瑞就是看这个徐树铮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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