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什么空着,人类都有一种想要填满的直觉,尤其是心,当心空了就会不自觉地想要换个人或者事情将其填满,二夫人的心在沈岳山冷落她多年之后空了,她一向是胆大热情的女子,并且她喜欢被男人呵护的感觉,所以她找了年轻的帐房先生来弥补空寂的心,她以为这只是寂寞,却不知女人的心最容易被温柔迷惑,特别是一颗空寂的女人心,在面对别有图谋的温柔时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她以为她找到了一个真正懂她护她爱她的男人,所以她愿意为这个男人做任何事,即使她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情可能会将自己推入深渊,可是她愿意赌,就在被抓的时刻,她也没有放弃,而她没想到的是让自己彻底绝望的竟然是她用生命去信任的男人。
二夫人双眼通红地盯着自己身边的男人,昨天晚上他还在自己的耳边喃喃着爱语,今天却要将她置于死地,在心绝望的痛过之后,便是恨。
“没错,是我杀了你的女乃妈,呵呵……”她不看沈凉儿,只是阴森冷残地盯着帐房先生,看得他竟然缩到了沈凉儿的身后。
沈凉儿盯着二夫人,眼色沉静如结冰的水面,过了一会儿,她的唇微微扬了起来,一侧身将从帐房先生的身前走开,退到了旁边,二夫人的面部突然如同变了异的怪物一般扑向帐房先生,在众人错愕之中二夫人手中的明晃晃多出一把凶器,目标明确地朝着帐房先生冲去在,而就在这时,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包括沈凉儿,她以为二夫人只是要冲过去质问那个男人而已,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的极端,就在她诧异的这一个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仿佛有人从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二夫人冲过去,那股力道绵中带劲,好像她的身体被一根软线给死死缠住,身不由己。
明晃晃的刀子冲着自己而来,而二夫人的眼中好像根本没有映出她的影子,一瞬间她听到了沈慕清的急叫,亦看到了他青色的身影飘过来,可是以他的速度根本救不了她,刀子已在月复间,她闭上了眼睛,如果这一刀可以换来仇人的一命,那么也算值了。
可是就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感觉到腰间一紧,接着她的身体便离地面,接着很快又落到了地上,一切快得有点让她反不过神来,直到听到了沈慕清焦急的声音,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沈慕清正俯视着自己,眼里被急切的红丝染满。
“凉儿,你没事吧?”
“嗯,没事!”沈凉儿轻轻摇头,渐渐感受到了身后那个熟悉的怀抱,她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看到她面色如常的说话,沈慕清这才放下心来,转过头,二夫人这时已经被抓了起来,刀子已经落了地,帐房先生早就吓得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都带下去沈慕清眸光转冷,看了一眼失了魂的二夫人,然后看向坐在上坐的大夫人母子,突然冷笑了一下,眸光由冷转深,沈慕风的眉毛揪了起来,他最讨厌的就是老三这种让人模不透的笑,仿佛他知道了一切。
鬼月没那个心情看沈家人狗咬狗,根本没和任何一个沈家主子打招呼,直接就把沈凉儿给拎出了正堂,沈凉儿也没有拒绝,一路被他拎着来到无人处,她才说道,“刚才谢谢你!”
“用不着谢我,条件反射而已,其实我并没想救你来着鬼月别过脸,看向另一方。
沈凉儿也不计较,只是笑笑,然后突然正色地问道,“刚才我感觉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可是我身边明明没有人,难道这沈家还真闹鬼不成?”
鬼月鄙视地冷嗤一声,“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武功,武功的学问中还有一门让内力,而内力的一像学科就是无形掌风!”
“……”听完他的解释,沈凉儿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奇怪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鬼月,你可以去私塾当夫子了,居然解释得这么详细又明确
“那……那是因为你太笨!”鬼月冷邪的脸囧了一下,然后自动转移话题,“你不想知道这个高手是谁?”
沈凉儿的笑容收住,定定地看着他,他唇畔漾出诡异的笑,却不急着给她答案,“一个高手不止要内力深厚,还有一点就是要在出手时无形无态,在武林以外,或许会有些专教皇亲贵族,大户人家孩子武艺的师傅,但他们的武功再高却都少了在江湖行走的实战经验,他们更专注的是让架式更加的华丽美观,而忽略了武功的真正价值,所以他们永远到达不了颠峰
沈凉儿静静地听着他说着,也不发问,而他却等着她发问,说到这里,便停下来,笑着看她,等着她向自己提问。
半晌见她也不问,他不由皱起眉头,“你怎么不问我到底想说什么,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想说的是那个人的武功应该到达了一个境界,所以他并不是普通的护院师傅,应该是出自武林,至于那个人是谁,让我猜猜吧。我们先说沈慕清,他的底细我想你早就探清了,他可能懂一些防身的功夫,但却绝对不可能是高手,而沈慕风虽然征战沙场,武艺自然不弱,但军人更注重的是战术,在武功方面他更多倾向的是实战,在内力方面可能也达不到你所说的境界,至于大夫人与四夫人,嗯……我偏向于她们是清白的,呵呵……”她抬头看他,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与激赏,她欣然接受,就在鬼月刚才说出的那一段话的瞬间,她就想到了那两个人,而所有的答案好像也只是在那一瞬间便浮出水面了。
“刚才出手的是周领鬼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既然周领出自于江湖,那么这个沈家能和他扯上关系的好像只有四个人沈凉儿走近鬼月,在他身前站定,抬眸凝住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的五哥沈幕连,武林盟主慕容长达,还有其夫人沈玲儿,还有……”
“我可以保证,沈慕连与周领没有任何关系鬼月十分肯定地给了她一个回答,眼中的坚定让她找不到怀疑的理由,于是点点头,说道,“以周领进沈家的年数,当时慕容长达可能还是个孩子,进没进江湖还说不定,那么,我们的目标就只剩下……”
沈凉儿停了下来,两人对视的眼底同时露出一抹捉模不透的阴笑,鬼月薄薄的唇像是弯刀一样勾出锋利的弧,“狐狸露出了尾巴,那么就等我们把它一点点从角落里扯出来了
“呵……我突然想起好多事情来,第一次看戏后落水,那天我好像就遇到了她。被张直的姑母的下人误伤又让我联想到她与张直的姑母似乎感情不错!”沈凉儿的笑容越来越明亮,灿烂得近乎有点可怕。
“你的记忆力真是好呵鬼月扬着唇,状似挪揄,居然煞有其事地模模她的脑袋,好像是在夸奖一个为家长做了家务事的孩子,眼角唇畔间竟然隐藏着一股状似宠溺的东西。
沈凉儿身体轻颤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那笑容太美太纯粹,又包含着那么多让人想要误会的东西,她真的有点——
感觉到了她眸光的异样,鬼月脸上闪过尴尬,视线别扭地移向别处,手收了回来,轻轻咳了一声,打散有些暧昧不明的气氛,“先回去吧,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哦!”沈凉儿低头应了一声,不再说话,有些事可能真的需要沉默就好,因为注定不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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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与那个帐房先生最终的下场,沈凉儿没有去打听,因为二夫人最后的眼神让她突然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或许她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沈家的宅子好像彻底陷入了诅咒,过年以来便没有再太平过,可即使宅子里闹成这样,沈岳山依然没有露面,那座竹林之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到底是什么让他藏得如此之深,这其实是沈家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事情,但却没有人知道,除了沈慕清。
沈慕清站在竹林里的这个别馆门前,给他开门的依然是个那目光无神的小童,精致的脸蛋儿,面无表情的脸,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女圭女圭。
每次他来都不愿意看这张脸,因为那会让他有深切的罪恶感,可是人活着本来就是罪恶,而罪恶已经充满了这个世界,他这么想的,也这么做的,可是却仍会不忍看那张脸。
走进那座仿佛是大殿的楼宇,他在门前停下,他从来不愿走进那里,“父亲!”
不久,门开了,露出沈岳山苍白的脸,浑黄的眼睛在看到他时,只是平静地微微一挑,“货物送到了?”
“不是。孩儿是来通知父亲,货物运来的路途中遭遇劫匪,可能会耽误些时日沈慕清低头说道,现在他连父亲的脸都不想看,因为看到会想——吐!
沈岳山浑黄的眸子渐渐敛了起来,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沈慕清低头准备转身离去,却在转身的瞬间,忍不住回过头,“父亲,您的脸色不太好,平时请注意身体
沈岳山眼中愣了一下,平静无神的眼睛这时稍稍有了点笑意,点点头,“嗯
沈慕清这时转身离去,当又看到那个无神的小童时,他的心又揪了一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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