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然心中有数,并不予无谓的计较,单刀直入道,“米勒祭司可曾得到圣魔导入侵的消息?”
米勒道,“大执事走前来过圣殿。”语气平缓,尚算的上客气。
汐然点点头,想必是大执事已经给过他消息了。“大执事命人关闭了空间阵,我此番过来便是劳烦米勒祭祀查探一下仲夏岛的情况,以便适时接应支援大执事。”泽骞会关闭空间阵,怕是因为此行风险不小,才出此建议绝了那圣魔导回溯到汐族主城,夕月城之内的可能。
米勒淡然静默了好一阵,眸光悠然落在手中的法杖之上,看不出来拒绝或是答应,却有摆明了的漠视。
汐然早知他会给一份不动声色的刁难,亦是细看他法杖上的铭纹,等得很是气定神闲。
双方僵持一阵过后,米勒眼角微动一下,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神色却渐缓了些。汐然不怎么来圣殿,自然同米勒接触得少。米勒听信传闻便始终以为汐然是一眼高于顶的自负贵族,必然受不了旁人给的难堪,不想她却受之从容。
回眸落至汐然身上,米勒微微颔首,“殿下,身为圣殿的守护,这是我应该做的。”
神殿之人与族间统治之人至少在表面上是维持着相对平和的相处,尤其汐然身为劣势一方,自然不会如米勒一般将架子摆高,“那便有劳米勒祭司了。”
因为是海上的岛屿,时常会有海兽袭击海岸,低阶到高阶不等,遂而海兽入侵作乱一事也算是常见了,却从未让汐然真正上过心。
类似于人类的圣魔导等阶的八阶妖兽也不是未遇见过,然最让人忌惮乃是人类圣魔导的身份。一个族落,除去这片海域中最大的族氏白族百年培养出了一位圣魔导以外,当今海域的圣魔导皆是希玛神殿从大陆派遣来的。而那入侵圣魔导来的路线,恰好是自大陆的方向,按着推论,指不定是大陆的某方势力。
让米勒插手这件事,多多少少也有拉上希玛神殿做后盾的意味。
大执事想必早有如此意图,不然不会早就来此走一趟,也故意未对米勒谈及那入侵圣魔导的来路,不然米勒决然不会应得如此干脆,将自己卷入麻烦。
往后该怎么做,大执事会有定夺的,汐然自知自己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
退出圣殿之后,汐然留下一句,“往司音殿唤八名光明祭祀,集合桑珐在空间阵法边布上光之治愈术阵,我稍后过去。”便独身回了无人的冥想室。
待得回至灵窍之内寻着在空间阁楼中闲逛的小仓鼠时,已然过了好一阵。
那厮酒气熏熏从一盏灯笼中跳出来,直直落在汐然肩上,摇摇晃晃一抬手,指着汐然鼻尖,“我告诉你,本鼠爷今天高兴,骗到个异界的魔宠蛋,圆滚滚肥嘟嘟的,你说说看,是煮着吃还是煎着吃好?”
汐然拍飞它的爪子,“晚点再吃,我来寻你是要伤药的,那玉灵膏交出来份。”
小仓鼠醉态一敛,谨慎了不少,“谁伤了?不是你,就不行。”那可是千块元素石换不来一指甲盖的灵药,她一开口就是一份,亏她说得出口。
“不是我,是几位执事。”汐然如实以告。
“没听我说么?不是你,就不行。”小仓鼠心肝抖了抖,略有不好的预感。
汐然淡定的转身,往小仓府邸走,“买东西的元素石是我出的,决定权却在你?”
“半份吧,我……我。”一爪捂了胸口,小仓鼠哼唧两下,“这里疼。”
“改日带你去采集元素石,你拿多少,都是你的。”言罢,再偏头看一眼它惯用的伎俩,汐然很欣赏它演技确是愈来愈好。想当年初次用的时候,它小爪子磨磨蹭蹭捂着右胸,愣是喊出了心疼。
小仓鼠量一下,应了。
得了玉灵膏退出灵窍时,冥想室前院像是有人走来,汐然闭着眼睛凝了凝神,想那个脚步声该是玖言的,不急不缓,优雅从容得很。一日以来两人未曾多说什么话,只是双双静默的时候,倒是片刻不离的脚步声响让人印象深刻了。
门扉被叩响,的确是玖言的声音,“主上,在冥思吗?”
汐然道,“不是,进来吧。”
橘色的阳光随着开启的门而倾泻一地,汐然看他拥戴摄魂光华站与门口,风华绝代。想起美人如画这么一说,不由淡淡一笑,“是执事那边传来消息了么?”
汐然自暗处看向光明出的玖言自然是一眼鲜明,玖言站在原地或是等着眼睛慢慢适应这份黑暗,目光略略空茫追寻着声音而去,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待至目光清晰印到汐然身上,落定。眉眼稍弯,像是被蓦然点燃的萤火闪耀在其眸底碧波深处,璀璨明亮,笑意轻柔。
脚下不自觉往汐然的方向走了两步,玖言顿了好一阵才想起方才的问话,“大执事与第六执事回来了,已然接受了光之治疗,移至司音殿静养,其他三位执事则追逐重伤的圣魔导而去。”
汐然想了一阵,握紧手中承装玉灵膏的玉盒,起身。
玖言道,“主上可是要去司音殿?”
汐然点点头,“怎么?”
“大执事传话过来,让主上不用挂心。”话语中几分推月兑之意,顿一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实则大执事重伤,需得半月修养才可重归职位,不然定当影响到往后的晋级。大执事虽是如此近况,却并不希望主上因此分心,日下已经吩咐桑止前来辅助管理族中事物,主上所需做的,一如往常就好,所以……”
“所以今晚我的药理课照旧,不必一定去看他,是么?”汐然倚在靠背上,淡淡接过口,手中攥紧的玉盒便像是一个多余之物,不晓此刻它为何会存在于掌心。
玖言睫羽微垂,敛去眸中风华,“大执事道,一切皆以主上的日程安排为主,族内其他一切事端,次之。”
玉盒置于掌心,由起初的攥紧一点点放松,而后随手扔在桌上。早也料想他会如此说道的,毕竟类似于此事并非一次两次了。
这便是长久以来,她与泽骞相依主仆之间的感情。
只有忠诚,并不希望有多余的一丝亲近,最近却也最远的距离。
淡淡,“恩,那便走一趟导师忘言那吧。”
临出门,与玖言擦身而过的一瞬,回眸道,“那玉盒,送到大执事那,用作疗伤的。”
玖言一怔,“主上药理课,是要独自去吗?”
“将是夜了,你初来汐族,便早些歇息罢。”
暮色下,紫色华衣镀上浅浅光晕,玖言站在木阶上,不发一语,静静看着汐然走远。
药理课上,导师忘言有条不紊的碾磨着白色药粉,细说着木灵花的处理方式,灯光摇曳时,耳边有发散落丝缕,苍白面容上几分憔悴,好似久病后的体虚。低眉的模样,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抬眼的瞬间,瞥见椅坐在与椅上汐然眸色黯淡,不复以往浅浅困倦的惫懒模样,倒似是有些颓然了。
略有些在意,忘言低声问,“主上,木灵花搁在檀木盒中可好?”
“檀木带香,不适。”顿一顿,汐然抬眼望入忘言的眼底,看清那紫眸抹淡淡的担忧,不由开口解释,“今日略有些疲惫,却不影响授课的,导师继续便是。”
忘言微微一笑,果真不再多言的继续授课,讲过木灵花后,状似随意道,“今日司音殿的人来此取了不少伤药过去,皆是上等的良药,续骨膏,止血散。主上可还记得续骨膏的禁制?”
忘言素来心细,汐然有情绪也不过为那几人,如此一来自然看得出她颓然的缘由,自小来这也非第一次了。
“不得于阳光直射。”望着细磨的药粉,“不晓送去了几分续骨膏?”
“五份与冰系法师,一份与风系法师的。”属性不同,续骨膏的成分会有轻微的不同。而大执事,则是冰系法师,第六执事则是风系。
见汐然唇角微抿,忘言再道,“刚好昨日游历的月冥大魔导归来了,司音殿昨夜可是狂欢一夜呢。”月冥是为司音殿的掌管者,汐族内最强的光系大魔导。
汐然眸间果真一亮,心中安了不少,言语中却未有多大情绪变动,“我未接到她回的消息。”
“据闻昨夜妖仆玖言甚得主上心故留宿屋中,月冥前去之时,怕扰了主上休息,便未去招呼。”忘言似笑非笑。
汐然没听出其话中别样的意味,只留心于月冥的事实,淡淡道,“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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