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倒是不小,窗户也够大,却被厚厚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进门处地面上那一段亮光,更衬得里面昏暗一片。《》最让人发怵的是,祠堂正前方距地面半人高处的一级级供台,上面放着一排排牌位。那暗红的颜色如同凝固的年代久远的血。(色色小说
林小如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发紧,好像每个牌位上都附着一个鬼魂,正用阴冷的眼神盯着她。她竭力忍着拔腿就逃的冲动,内心除了极度的恐惧还有满满的憋屈。没想到,长这么大连对父母都未曲过的双膝,现在却要跪在这些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死人牌位前。这种惩罚还真是bt,既折辱尊严又累及身心。到晚饭时分,林小如已站立不稳,行走艰难。
晚上,祠堂边的小屋就是她要呆的地方。小屋里有一床一桌一椅。桌上放着笔墨纸张,经书。除了向北的一扇小窗能透光透气,唯一的一道门就通向祠堂里的供台边。
林小如死死关上门,生怕背后会伸出一只手拖住她不放。只要一想到门外不远的那些牌位,她就头皮发麻。灯光晃动着,她自己的影子被放大投在墙上,不断晃动变形,平白增添了几分恐怖气氛。就着灯光,默念经文。她不敢读出来,生怕突然出现另一个声音。终于,眼前的字迹一片模糊了,才和衣躺在床上。明明累极,尚了床却睡不着,总觉得外面的黑暗中藏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如迷迷糊糊似听到一个声音,不由一个激灵醒过来。灯不知何时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她惊恐地睁大眼,竖起耳朵。“哎——”这次听得真真切切,是一个人在叹气,声音中似有些许无奈。祠堂附近并未住人,有谁会深更半夜跑到这阴森森的地方叹气?
她大气也不敢出,轻轻地慢慢地把被子拉到头顶,把自己整个儿紧紧捂住。《》一向自诩不信怪力乱神的信念,这会儿动摇了。原来以前胆大,不过是未身临其境而已。
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的感知都放在那道小门上,仿佛它正悄悄开启。林小如在被中抖成一团,神经绷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也不敢睡着了。多年来悄然隐藏的恐惧情绪这会儿一并冒出来,张牙舞爪地朝她叫嚣。
这一晚,竟比在柴房中的那一晚更难熬。
天色大亮,林小如才从小屋里出来,打着哆嗦去清扫供台,加油添香。她努力只看着眼前的香炉,然而昨夜的叹气声似一道魔咒拘着她不由自主地将眼光挪向那些牌位。就在这一扫间,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一看,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震得头微微发晕,耳膜都有些疼痛。最前最近的那个牌位明显和其它牌位的距离不一样,而且有些歪。旁边有一个淡淡的痕迹,那痕迹的形状大小和底座一样。
这个牌位被挪动过!
林小如死死盯着牌位,仿佛一眨眼,上面的“秦远”两个字便会幻化成一个怪物扑过来。她不敢转身,就那么盯着牌位,一步一步往后退。
想到不知还要几天,秦业才会撤消对自己的惩罚。林小如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会不会被吓死。
心中,涌起莫名的憎恨和怨屈。忽然间,竟不那么害怕了。
“文菁,老爷对芊儿的惩罚会不会有些重了?那孩子的脾性儿,只怕心里会别扭哩!”静雅阁里,方夫人微微皱着眉出神。
“老爷那样做,不过是想拘拘二少夫人的性子。我看二少夫人,虽是脾气倔点,还是讲道理、分是非的。现在比过去倒更宽和些了哩。”文嫂抿着嘴儿一笑,说着宽解的话。她明白,杜芊芊如果真一无是处,怎么也成不了秦家少夫人。
“话是这样说,我还是有些担心。无缘无故受了罚,心里怎么也会有些不舒服。跪祠堂,还是有些过了。风儿也是……”方夫人没有往下说。那日,她虽然躺在病榻上,外间的话却一字不落听了个全,心里明镜似的。俩小冤家斗着气儿哩。自己儿子她怎会不知道,可芊儿那丫头却不像以前那样看得清了。
“夫人别担心,我听说,二少夫人对这事儿并不怨恨。每天除了吃饭,都在祠堂里诵经,还抄了满满两大本哩,说是为夫人祈福。二少夫人孝心可嘉。”
“她一向就有孝心。”方夫人应了句。有孝心,心地也不坏,自己当初正是看中她这点。只是醋性儿大了些,对风儿太在意,不容许别的女子染指。话说回来,谁又愿意与别人分享所爱之人哩。后来蓝玉被带回来,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落的落水,坠的坠崖。只是现在,那丫头还会为风儿吃醋么?
“明儿,我去瞧瞧去。”方夫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儿子后院的事儿,还得她这个当娘的去操心。
“不用去了,这不来了?”文嫂一笑,指指门口。
林小如走进门,穿过从窗子漏进的几缕晨光,不慌不忙地走近,脸上带着笑意,对着方夫人微微打躬:“娘,我来看您了。”
“芊儿来了,快坐。”方夫人敏锐地捕捉到了林小如话中的那个“我”字,却不着痕迹地拉着她的手坐下,上下打量了几眼,温和地说,“像是瘦了,这些日子难为你了。哎,风儿他爹一时生气,做得严苛了些。”
“没什么啦。这些日子我一直看经书,倒多懂了不少。想着为您祈福,我还抄了两本,希望您尽早康复,此后更是百病不侵。”林小如恭恭敬敬地捧上抄的经书。
那晚疑似遇鬼,她着实吓得不轻,从而憎恨秦风,倒不那么怕了。她突然想问问那个鬼魂,杜芊芊到底去了哪里,甚至异想天开地要拜托那个鬼魂帮忙,告诉秦家人她不是杜芊芊,放她离开。
想要遇鬼,鬼却不肯上门了。那晚后,祠堂里安静得很,再没有叹气声,也没有牌位被移动的事发生。林小如读着经书,渐渐心境平和下来。她每天细细研读,认真抄写,二十多天竟一晃而过。
方夫人微笑着接过经书。翻开一本,一行行整齐的字迹映入眼帘。这些字,并不像平常经书中的那么工正,一个个灵秀隽逸,排列起来似行云流水,极是好看。她心中一震,秦家上下都知道杜芊芊擅丹青,却从未见过她写出这么好看的字。抬头再看,眼前的女子眉目间比以前多了几分淡然和沉稳,神情竟有些陌生。
“芊儿,”这张容颜,这鼻子,这眼睛,是再熟悉不过了,方夫人把差点月兑口而出的“你是芊儿吗?”这句话换成了“多谢你!”
“娘的身子全好了吗?”林小如看着方夫人,纵然生病初愈,仍是那样庸容华贵,除了脸色稍有些黄。
“差不多了,只是有时还有点头痛。年经大了,病就慢慢出头了。”方夫人轻啜了口茶说。
“怎么会,您看上去年轻着哩,就像我们的姐姐。”林小如笑着说,可不是拍马屁,方夫人刚四十岁,看上去也就三十多一点。
“少夫人这话说得好。夫人您平时老说奴婢净拣好听的哄您,现在相信了吧。”文嫂笑着瞅一眼林小如,“奴婢听说少夫人会拿捏按摩,上次二少爷喝醉酒头痛,少夫人给按按就好了。夫人这段时间老说头痛,不如今天就让少夫人也按按吧?”
“哦?芊儿还会这一手?”方夫人询问地看向林小如。
“上次跟着安公子胡乱学了几下。”林小如被文嫂一口一个少夫人说得够难堪,听她这样一提更尴尬。她少和人这样亲昵,本想借口拒绝,见文嫂把那事儿都搬出来了,只好笑着点点头。只是不明白,帮秦风按摩的那点儿小事,怎么就传到方夫人这来了?莲儿不是喜欢乱传话的人。按理,秦风自己更不会说。
文嫂早飞快地为方夫人把头发散开。林小如虽然郁闷,也不好追问文嫂消息来源。她沉下心,认真地在方夫人头上捏按拍打。反正她已决心离开,就当是报答方夫人真心待她的恩情。
方夫人靠着椅背,轻闭着眼,看上去很是舒适惬意,实际上,内心风起云涌,并不像她脸上那么平静。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这时,门帘一掀,秦风走了进来。大概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婆媳温馨和谐的画面,脚下停了一下,才有些生涩地说:“芊芊也在啊。”
前些天憋在心里的怨恨在见着当事人后,并没像想像的那样发作。林小如回以秦风一个淡淡的眼神,手里并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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