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她会死对不对?”天凌空对着面前的人大声吼道,他那一贯潇洒俊逸的长袍已经皱了起来,连往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散乱下来,一绺一绺地挂在脸侧,像个疯子一般。
“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在这种时候大吵大叫,他们很容易惊醒。”依旧是那个隐藏在兜帽之后的人影,他此刻背对着天凌空正饶有兴趣地俯身在面前的一个大水池前。那水池隐没在黑暗之中,一丝声息也无,似乎只是一坛死水罢了。
“他们?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天凌空不耐烦地探身过去,想看看那人一直盯着看的会是什么。可他立刻闻到了一股令人万分作呕的腥臭味,若不是及时收回了脖子,只怕他已经吐了出来。
“很漂亮是不是?多好啊,肖夫蓝真是奇妙。”兜帽人从斗篷里抬起手臂,伸出一根苍白细长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画了一个圆,水池里立刻有什么东西涌动起来,像一只不安分的大鼻子一般四处探寻着。
“好恶心。”天凌空毫不客气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害死那个知县夫人?你是不是刘兰荪派来想砸我招牌的?”
兜帽人转过身来注视静静着天凌空,虽然天凌空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却还是感觉到了其中射出的森然寒意。
“你的才华也仅限于当个变戏法儿的了。”那人讥讽道。
“什么?你竟然敢……”
“闭嘴吧。你应该为自己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感到高兴,否则我就要把你丢下去试验试验了。”那人往前略探了探头,兜帽下的嘴唇和下巴到了烛火映照的位置,向天凌空扯起一抹冷漠且轻蔑的微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天凌空忍不住后退一步,手向内,扣住了衣襟里藏着的火药弹。他不会武功,用这种东西赢取逃跑的时间是最好不过的了。
“你最好不要用衣服里藏的那些破烂玩意儿。”兜帽人指了指身后的池子,“他们连黑暗都可以撕碎,一些小小的火药和烟幕根本阻拦不住。”
天凌空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无比沮丧的把手从衣襟移开。心里无限的懊悔。当初这人主动来帮忙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警觉的,可是他太想赢刘兰荪了,所以根本没有考虑清楚便答应用他给的醉婵娟,结果竟闹出了人命。而且看现在的情形,这人是不打算放过自己的。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天凌空定了定心神,又开口道。
“你为什么要参加凌阳城每年的斗彩大会?”兜帽人不答反问。
“自然是为了天下第一彩戏师的名号。”天凌空答。
“除此之外呢?”
“有了这个名号自然有千百般的好处。别的不说,每年帝君生辰的万寿节,斗彩大会的赢家都能带自己的戏班进皇宫为帝君表演庆贺,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天凌空的双眼又放出光来,但随即便黯淡了下去。本来他用青春之水已经赢了刘兰荪。但谁知出了意外。还闹出了人命,别说赢得斗彩大会,能继续做彩戏师就算不错了。
“进皇宫确实是天大的荣耀。更别说见到帝君了。”兜帽人猛地咽了一下口水,无比贪婪道。
天凌空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怪物一般的人竟也有这样的虚荣心。
“只是现在不可能了,知县夫人一死,我就完了。”天凌空无比沮丧道。
“不,你依旧是斗彩大会的赢家,天下第一的彩戏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那个女人的死不会有人追究你的责任,你尽管放心就是了。从现在到帝君生日还有一段时间,我看你需要好好想想要表演什么节目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的目的何在?”天凌空大睁着眼睛瞪着兜帽人,但除了入目的黑色斗篷之外。他依旧是什么也看不出。
“我这么帮你自然也是希望你帮我,你放心,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一个小忙罢了。”
“是什么?”
“我要你在进内廷表演的时候帮我带几个朋友进去,你知道他们也想去瞻仰一下天家风范。”兜帽人说着笑了起来,似乎是被自己方才开的玩笑逗乐了一般。
“这不可能!”天凌空自然没有笑。他想也不想便回绝道,“内廷禁卫森严,所有进出的人和物品都是要细细查验的,我怎么可能帮你的人进去?”
“真的不行?”
天凌空继续摇头,其实若真的是有人想跟着他们彩戏班进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他们有无数的道具,隐藏起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但吸取上次的教训,天凌空自然不敢轻易答应这人什么事。知县夫人喝了他给的药便死了,谁知道他混进内廷是不是要行刺帝君呢?
“我想你是还没有见过我的朋友们,他们很和善的,而且无害,你要是见过他们,肯定就不会拒绝了。”对天凌空的拒绝,那兜帽人倒没有生气,反而还很开心,像个急于展示自己心爱玩具的孩童一般兴奋。
“不必了,我没有什么兴趣。而且我希望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再见。”天凌空忙答,他准备转身离开时,惊恐地听到兜帽人身后那个看似空无一物的池子里似乎瞬间翻腾起来。
“你看,他们倒很想认识你。我觉得你们还是见见面的好。”兜帽人伸出他的食指放在唇边咬破,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他用那根沾了鲜血的食指在那水池上空画了一个很是复杂的符号之后用一种天凌空从未听到过的语言低声嘟哝了一句什么。
接着天凌空听到了锁链叮铛的声响,还不等他做好心理准备,眼前的水池中猛然蹿出一个黑影,那黑影出来时带的池水飞溅起来,天凌空的身上沾了不少。他抬手一抹,那液体竟不像水,而是又黏又滑,像是某种黏液一般。
水池里出来的影子似乎是人的形状,“他”站在水池边儿上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竟一跃而下像天凌空的方向猛冲了过来,“他”的动作快的惊人。天凌空还来不及反应,那东西就到了自己面前。
一股比刚才更浓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接着天凌空看到一张五官模糊但嘴巴巨大的脸。那张嘴没有嘴唇,像一个黑黝黝的洞一般大张着,里面是一口肮脏锋利的尖牙。那些牙齿闪着森然的白光,像是迫不及待要撕开眼前的这条喉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