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凌空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尖叫,接着他便后悔了。一股更加浓郁恶心的气味从他张开的嘴里钻入了他的身体。只一瞬间的功夫,他放佛掉入了一个千年寒潭一般,从头到脚的每一个毛孔都结上冰霜似的寒冷刺骨。
眼前那张恐怖的脸离自己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那张黑洞一般的嘴和锋利的牙齿眼看就要贴上自己的喉咙,可天凌空的双脚却钉在地上了一般动弹不得。
“喀拉!”在天凌空以为自己就要被撕成碎片之时,一声清脆的锁链响,面前那“人”的嘴便硬生生地停在了离他喉咙只有一寸的距离外,再也不能向前一步。
天凌空意识到对方够不到自己后,知觉才渐渐恢复,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还险些踩到自己的衣摆摔倒。他这一动之下似乎又刺激到了水池里的其它东西,几声急促的镣铐响动,又有两个模糊的黑影从水中蹿出,他们也想扑向天凌空,却都被锁链阻止了。
“我加这个锁链果然还是明智的。他们头一次见到活人,难免兴奋一些。”兜帽人语调轻松,凑过去细细看着那三个黑乎乎的东西。他们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仍然死死盯着天凌空的方向。
“这些……”天凌空咽了口唾沫,盯着面前那些犹如丢入王水之后融化掉了的所有皮肤的人形东西,把要说出口的“人”字又咽了回去,“这些东西是什么?”
“这就是我要让你见的朋友,很漂亮对不对?”那兜帽人伸出手轻轻模了模离他最近的那一个怪物,仿佛它的皮肤是锦缎做成的一般。
天凌空看疯子一般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人到底要有多疯狂才会说眼前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漂亮”。
“你是让我把它们,把它们弄进宫里?”天凌空说着忍不住又退了几步。
“当然。”
“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我想你现在还没有搞懂形势,我不是想让你把它们送进去,而是让你把它们送进去。没有商量的余地,更没有拒绝的可能。”兜帽人轻轻勾了勾手指。那几个怪物立刻往前猛扑,身后的锁链凶狠地又叮铛了起来。
“你帮我斗彩大会夺魁就是为了这个?”
“这是自然,想混入内廷这个可是最简单的方法。你去年就是帝君宫宴上的贵客,入宫的盘查自然不会那么紧。我的这些朋友自然可以顺利进去。”
“不,不,这若是被发现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天凌空想起这事所引起的恐怖后果顿时便有了拒绝的勇气。
“你要是接受那还有条活路,要是拒绝,我现在就松开这锁链,不止让你现在即刻毙命,更要让你的彩戏班全部死绝。”兜帽人的这句威胁并没有用恶狠狠的语调。而是和蔼甚至有些轻快的。看起来他的心情是越来越好了。
天凌空没有答话。他感觉冷汗正顺着自己的脖子往下流淌,只这么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汗已经湿透衣衫。不知是不是内心的恐惧作祟的缘故,天凌空觉得与自己几乎贴面的那几个怪物此时也愈加的兴奋起来。天凌空看不到它们的眼睛。本该是长着眼睛的地方结着一层薄痂,但它们似乎是嗅到了天凌空的恐惧一般,张牙舞爪地扑向他的方向。
“我……我答应你。”天凌空舌忝了舌忝已经干裂的嘴唇,无比艰难地吐出这么几个字,声音低的几乎连他自己也听不到。
“你说什么?”兜帽他人夸张地把手放在耳朵旁问。
“我答应你就是了!”天凌空怒吼,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威胁,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这就对了。”兜帽人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只瓶子,倒了些粉末在那些怪物面前。它们嗅到那气味犹如见了克星一般,后退着又回到了水池。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迅速,一眨眼的功夫那几个怪物便重新隐没进了阴暗处的那个水池,池水立刻归入宁静,就像从未起过一丝涟漪一般。若不是面前的几大滩不规则水渍。天凌空真的都要怀疑方才经历的是不是一场梦了。
“今天的谈话比我想象的要愉快的多,你可以走了。”兜帽人摆摆手,看也不看天凌空一眼,继续牢牢盯着他那池子。
在答应了那兜帽人的要求之后,天凌空犹如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已经失去了思考以及反抗的能力,他木痴痴地盯着眼前的某处,茫然地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为什么是我?刘兰荪不是更符合你的条件吗?”天凌空走到门口时猛然回过神来一般,又回头问。
“啊!那个人!”兜帽人发出一声轻叹,像是不屑但又有些微的赞许一般。“他自然是我的第一人选。”
“那你为什么不找他?刘兰荪可是给先帝表演过的!连太后都十分喜爱!他的彩戏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天凌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全身都燃起了希望,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不遗余力地夸赞自己的死对头。
“可是他拒绝了。”兜帽人悻悻道。
“拒绝了?所以你就放过了他?”天凌空觉得难以置信,“可我也拒绝了!”
“他从我给他醉婵娟的时候就已经拒绝了,他说了一句很好的话,是什么来着?”
“就因为他说了一句话,所以你就你就让他拒绝了你?”天凌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自信自己的口才比刘兰荪好上千百倍,也许还有机会翻盘。
“对了,他好像是说青春年少的珍贵之处并不在于容貌和体力,而是那时你所见过的人,所经历的事,还有你自己的心。若这一切都无法逆转,只有你的身体回到青春年少,那将是件很悲哀的事。所以什么青春不老药,其实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
“就因为他这句假正经的话?”
“当然不是。他拒绝了我之后我自然也给他看了池子里的东西,他只说了两个字。”
“什么?”
“垃圾。”兜帽人说完大笑出声,他的笑声高亢嘹亮,带着回音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房间,逗弄的那水池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垃……垃圾?”天凌空被刘兰荪的大胆惊得目瞪口呆。
“是啊,对于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你说我还能拿什么威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