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阔定定瞧着她,而后抱住了她,“紫铜,谢谢你,这几年要不是你,我绝对不可能撑下去。爱睍莼璩”
她只是点头,却不能再依恋他的拥抱。
简紫铜在夜里开了机,来电显示和未接信息都是他。
从前睡觉前,都要盯着他的号码看上无数遍,多么希望它会跳动起来。
仔细想想真的很可笑,苏明阔的号码,她都能倒背如流。那年送他去机场时,她就说过,她不会让那个号码停机,而她的也不会变。只要他回来,还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她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是他。
往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宛如昨日一般。
可是如今成真,却不知是山穷水尽之时。
他的离去像大理石那般确凿,那时并不知晓将会在她的世界里蒙上无数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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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姗姗在隔天找上了她,高兴地说道,“没想到苏明阔提前回来了,那还真是太好了……”
简紫铜只是微笑着。
“瞧你笑得那么甜蜜!”林姗姗调侃一句,忽而又道,“紫铜,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出国了
简紫铜顿时一愣,笑容僵在嘴角,“怎么这么突然?”
“之前申请的学校,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打算,谁想到真的被录取了。一直不知道怎么和你说,现在苏明阔回来了,我也放心了林姗姗拉着她地说。
“姗姗简紫铜喊了一声,反握住她的手,“你去吧,我没事,我会很好
林姗姗出国那天,简紫铜没有去送行。
因为林姗姗告诉她,自己不喜欢分别的场面。
又开学了,之前被当掉的课程,简紫铜只能重修。
正是中场休息,进来了一通电话。
简紫铜瞧见屏幕上执着闪动的“明阔”两字,拇指碰触向按键,终究还是接了。
手机放到耳边,苏明阔低沉的男声就这样回响于耳畔,那么震心。
“紫铜他这么喊,还是从前那个口气。
她沉默着,他却说,“我要订婚了
“是吗?那真好!”她忽然就笑了,恭喜的话语自然地月兑口而出。
“你能来参加吗
“不一定,我最近有点忙
“请你一定一定要来……”他顿了顿,呼吸声都是那样清晰,“我想得到你的祝福
消得到她的祝福,苏明阔,你怎么就说得出口呢?
“再说吧,我真的挺忙简紫铜握着手机,心里流淌过一阵酸涩。
挂了电话,简紫铜有些恍惚。
然而教室里,教授却还在喊她,一遍又一遍,如此不厌其烦。
简紫铜回过来神,只见所有的学生都在望着她,连同讲台上的教授在内。
简紫铜起身,懒散问道,“教授,有事吗?”
“简紫铜同学!你怎么又走神了?你这是第二年修我的课!难道你还想再被当掉一次吗?”教授质问道。
简紫铜却笑了,“是的,教授,我不想毕业了,您就当掉我吧!”
众人惊到了,想不到这位同学的脾气会这么火爆。
教授这下是哑口无言,简紫铜收拾了东西,潇洒地扬长而去。
这个世界上最悲剧的事情,可能就是男友要订婚了,但是新娘不是自己。
只不过他的订婚宴,简紫铜还是去了。
她不仅要去,而且还要漂漂亮亮的去。
苏明阔的订婚宴设在一家星级酒店举行,搞得很隆重。
女方林家在s城也算是中型企业,颇有些规模,所以进出的宾客当
然也是有些来头。
一条黑色真丝长裙,一双黑色高跟鞋,配着同色的手挎包,外加一大束黑玫瑰,简紫铜就这样来赴宴了。
“简紫铜刚要进酒店,低沉的男声却从身后传来。
简紫铜一扭头,瞧见秦昱笙正朝她走来。
一看便知,秦昱笙也是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他还是那般华贵姿态。全身仿佛笼罩着光环,让周遭黯然失色。
“真巧秦昱笙走近她道。
“是啊,挺巧的简紫铜轻声笑道。
她和他之间的巧遇,还真是已经多到不胜枚举。
秦昱笙低头瞥了一眼,“你的脚全好了?”
“大概吧
秦昱笙皱眉,“你不该穿十公分的高跟鞋
“谢谢秦少爷关心
他好奇于那束黑玫瑰,“这花要送给谁?”
“当然是送给新郎新娘她的笑容璀璨绚烂。
“可没有人送这个亏她会想得出来。
“也没有人说不可以送
“你今天的打扮很特别秦昱笙也注意到她的穿戴,与其说是特别,更不如说是怪异了。她不像是去参加婚宴的,而是像去参加葬礼的。至少在他的印象中,没有一个人参加婚宴,会穿黑裙。
“谢谢秦少爷赞美简紫铜泰然若定地接受他的美誉。
如果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她这身打扮也十分合适。
红地毯一路铺到了酒店宴厅,大厅的门口,一对璧人站在那儿,招呼着络绎不绝的宾客。
简紫铜瞧见了他,苏明阔也在同一时刻瞧见了她。
而她手中拿着喜帖——他的。
简紫铜定了定心神,慢慢地走上前去,奉上鲜花,“明阔,林小姐,恭喜你们
林千金长得很漂亮,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手上戴着耀眼的钻戒。她接过玫瑰捧在怀里,神色一青一白,有些不乐意,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这位就是简小姐了吧?欢迎你来参加我和明阔的订婚宴!”
“明阔订婚,我一定要来恭喜的吧,明阔简紫铜将视线移向他。
苏明阔望着她,点头说道,“紫铜,你自己随便,不要拘束
林千金瞧见他们如此,心中便有气了,却不好发作—而瞧见了她身后的另一个人,立即笑逐颜开,“笙总,您来了,荣幸之极!”
“苏先生,林小姐,祝你们幸福美满秦昱笙微笑道。
林千金立刻撇开简紫铜直接忽略,拉过苏明阔向他介绍秦昱笙。
简紫铜瞧了苏明阔一眼,安静地进了宴会大厅。
这是有钱人家才会有的婚宴,寻常人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规模。
大厅铺满了白色桌布的圆形桌台上搭起了酒杯塔。香槟酒香,弥漫于空气中,一整排的侍应生在一旁随时服务着宾客,而来的宾客们拿着酒杯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正在聊天,谈笑风生。
侍应生端着托盘经过,简紫铜拿了一杯酒。
视线扫见秦昱笙,他一进大厅,周遭的人纷纷聚拢而来。
几位老总级别的人物,还有几位美女,他从容寒暄游刃有余。
音乐是欢乐的,氛围是喜庆的,简紫铜静静站在角落里,并不打算参与到这份热闹中去。
又过了一会儿,瞧见林父挽着林母,苏明阔挽着林千金走下楼来。而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苏明阔,其实自从他归来后,她还没有好好瞧过他。她望着他兜转在宴会大厅,与陌生的人打招呼,视线不曾转移过半分。
明阔,成熟了呢,简紫铜心想。
然而谁又知道,要看着一个青涩男孩儿长成稳重的男人,这个过程是多么的心酸。
简紫铜拿起酒杯一口饮尽。
br>站在众人之中的秦昱笙,余光不时地扫向某个角落。却发现她正在瞧着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她正看着那一对新人。
更准确点来说,她是看着新郎。
在掌声中仪式开始了,司仪在台上致词。
瞧着他们金童玉女似的一对,简紫铜只是一杯喝过一杯。
“紫铜苏明阔终于来到她的身边,酒后白俊的脸上有一丝潮红。
“明阔,我敬你真的面对面了,她才发现祝福的话反倒是说不出口了。
喝过一杯,林千金来了,唤走了苏明阔。
简紫铜将酒杯搁在桌上,就想要离开,可是林千金却又折回,“简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两人来到无人的阳台,林千金将一张支票递给了她,“我知道这几年来,明阔全靠你了。他不好意思来给你,所以就让我来了。他说你性子骄傲,多了也不会要的,所以这些钱是按着银行汇款记录算的
简紫铜怔了下,林千金又道,“收下吧,请别让明阔为难
情敌之间的谈话,永远不可能和睦,总有一方是胜者。
这一次,她却输的彻底。
简紫铜默了半晌,终于接过了支票。
她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走。步子迈得很快,她急于想要离开这里。
只是一个不注意,就撞上前面的人,慌乱中她抓住了桌子的台布。
而后听见刺耳的声响,餐桌的台布被人拽下,桌上的酒塔也轰然倒塌。
酒水洒了一地,也洒了简紫铜一身。她跌倒在地上,四周投射而来的注目让她难堪。
现场顿时有些混乱,苏明阔瞧见了这一幕,急忙就要上前。
可是却有人比他快了一步,秦昱笙道,“我扶你起来
简紫铜认出了这个声音,她倔强地咬着唇,仿佛没听到一般,试图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偏偏脚却没有了知觉,一动也动不了。
她怎么能这样狼狈?
秦昱笙却不再多言,豁得弯腰,月兑下自己的西装披在了她的身上。
简紫铜感觉身体一轻,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她错愕抬头,恍惚间眼底映入一张英俊脸庞。海藻般浓密的黑发垂下,他如刀削般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像是夜空里的鹰,两片薄凉的唇。冷漠如他,一贯的霸道深沉。
朦胧的光蕴,让她脑子空白一片,秦昱笙抱着她走进休息间,将她放在了沙发上。
简紫铜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头发上还有液体滴落,香槟的酒香此刻都是如此刺鼻。惟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忽然之间,没由来得就让她有了想哭的冲动。
“脚伤到了吗他沉声问道,在她面前蹲下。
他的大手触碰向她的脚踝,简紫铜莫得感觉那疼痛一下子膨胀,眼泪逼出了眼眶,却没落下。
“是不是这里疼?”他又是问道。
简紫铜艰难地点了点头。
“没伤到骨头黑暗中,秦昱笙抬头望向她,隐约瞧见她的双眼,覆着氤氲水气。
简紫铜默了半晌,咬牙忍痛站起身来,伸手将西装外套月兑下递还给他,“谢谢,我要回去了
秦昱笙瞥了眼她半湿的衣服,也不去接,吐出两个字,“披着
“不用了简紫铜固执地拒绝,将西装外套放下。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休息间,加快脚步闪出他的视线。
走出酒店,站在风中等了十分钟,却迟迟没有拦到车。
就在她焦躁之时,一辆车驶出退下来。
瞧见车子里的秦昱笙,不等他开口,简紫铜直接月兑了高跟鞋,光着脚在路上走。
秦昱笙愕然,这个女人怎
么能这么倔强?
可他没有再说话,以极慢的车速跟随着她。
夜色深沉,霓虹闪烁,走了一段,竟然还是没有看到空车。
简紫铜烦闷于身后那辆尾随的车,瞧见前方亮着牌的酒吧,她眼眸一凝,走了进去。
简紫铜是来过酒吧的,曾有一段时间,做过服务生。可是这个行业并不好,很容易被人吃豆腐,苏明阔就曾严厉禁止她来酒吧工作。她是有多听话,果然没有再去。但是现在,她不仅进了酒吧,还要喝酒。
来酒吧的人莫过于两种,一种是来寻欢的,另一种则是来消愁。
简紫铜明显是属于后者。
她阔绰地要了店里最贵的酒,一个人慢慢地喝。
不知是谁点了首歌,那个女人呢喃唱着,“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飘洋过海的来看你,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覆练习……”
只听到那句“为了你的承诺,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忍着不哭泣”,简紫铜就感觉自己不行了。
什么东西在翻滚着,她拿起酒瓶仰头猛喝酒,那些泪水就仿佛全逆流回眼眶里。
“再来一瓶她又拿过一瓶就要喝,却被人制止。
“你醉了他温漠的男声低声说,秦昱笙的眼里深凝。
“放开!”
“不要再喝了,我送你回去
简紫铜扭头望向他,双目赤红,只是朝他喝了一个字,“滚!”
简紫铜一把甩开秦昱笙的手,跌跌撞撞地出了酒吧。
身后还有酒保在呼喊,“小姐!你还没有给钱!”
秦昱笙急忙掏了钱,又是追了出去。
夜色已经深了,深到只剩下黑幕,不见黎明的光影。
简紫铜往霓虹绚烂处走去,她一手提着那双高跟鞋,一手握着那瓶酒。
她哼哼地唱着什么,在寂静的街道上,猖狂地霸了一整条街。
可曾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光着脚步履蹒跚,她微笑着,却显得那样失魂落魄。
简紫铜茫然地走着,一直走到了护城河桥边。她站在桥头,热风呼啸着吹拂,她喝着酒,欣赏着夏暑夜里的风光。很多年前的夜里,那晚的月亮也似今夜一般,明润皎洁,他们也曾在这里游览过湖光。
简紫铜的手抖了下,一只高跟鞋落进了水里。
她低头,鞋子浮在水面上,没有沉下去。
简紫铜想着这鞋子很贵的,花了她几百元钱呢,她蹲下去,伸手就要去捡,可是够不着,于是她翻过了铁链子,身后却有人猛地横冲过来,有力的臂弯将她抱住,往一边拖。
“简紫铜!你疯了吗!”秦昱笙大喝出声,冷逸的俊颜已有了惊慌之色。
简紫铜有些头晕,更是眼花。
等她定睛瞧清了他,将酒瓶砸在地上,怒声回斥,“你才疯了!”
“有什么想不开,你要跳河!”他又是大喝一声,低沉的男音在空寂的夜里更显嘹亮。
简紫铜一愣,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而后傻乎乎地露出笑容。
她呵呵笑了起来,含糊不清出地说道,“秦昱笙,你才想不开,你跳河了,我都不会跳
“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我的高跟鞋,掉下去啦
秦昱笙瞧了眼河面,果然飘浮着一只鞋子。
又见她喝得晕乎乎的,知道她是醉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简紫铜却奔向桥头,“我去捡我的高跟鞋,很贵的……”
“我送你回去!”秦昱笙拉住她,她却开始闹,“我要去捡!我的鞋!”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前世今生之说,秦昱笙这个时候想,上辈子他一定欠了她很多债,所以这辈子是来还债的,“你别动!我去替你
捡!”
“那你快点!”她倒是好意思,还不忘记催促。
秦昱笙月兑了外套,还真的下了水。
桥头的水并不是很深,他顺利将高跟鞋捞回,迅速上了岸。
简紫铜见他把鞋子找了回来,夺过后转身又要走。
秦昱笙顾不得地上的外套,又追了上去,“说!你家住在哪里?”
“你干嘛?你要去抢劫嘛?我没钱,真的呀!”简紫铜嘻嘻笑道。
秦昱笙看她醉得不轻,他也不和她再多话了,拉过她就往大路上走。他是跟着她来的,车子还停在刚才的酒吧那儿,只能拦了辆计程车。扶着她上了车,他继续询问她的住址。
简紫铜倒在车里,喃喃说道,“不回家,我不回家……”
“先生,到底去哪儿啊?”师傅回头问道。
秦昱笙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结果,他没辙了,只好报了家酒店。
到了酒店,秦昱笙扶着歪歪扭扭的她往房间里去。
简紫铜只是一味地笑,好像很高兴,一边笑,一边说,“喝酒,还要喝酒!”
车子的颠簸,又喝了那么多酒,简紫铜刚被扶进了房间,就难受地捂住了嘴,秦昱笙瞧她这个样子,急忙送她去浴室。简紫铜对着洗舆台,就吐得稀里哗啦,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等她吐完了,秦昱笙又伺候着她洗漱。
他挤了把热毛巾,来到床畔坐下。
简紫铜昏沉沉的躺在那里,眼神黯淡,却很迷离。
她只穿了一条裙子,方才已被弄湿,湿漉漉地贴着她的肌肤,露出她姣好的身材曲线。
秦昱笙替她仔细地擦着脸,低头瞧了一眼道,“你的裙子湿了,我帮你月兑了
简紫铜却伸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裙子领口,不让他碰触。
他又是俯身温柔问道,“不然会不舒服,我帮你月兑了,好吗?”
半晌,简紫铜闷闷地“恩”了一声。
秦昱笙的动作很轻,好似怕弄痛她一样。裙子是贴身的,而且又湿了,所以一旦月兑起来,就难免会碰触到她。他的手绕过她纤细的身体,找寻到她侧边的拉链,一拉而下。而后扶着她半躺起来,抬高她的手,替她把裙子给月兑了。
她真的很瘦,胳膊和腿,都细瘦的厉害。
她的腰,似乎不经他一握似的,稍稍用力,仿佛就能折断。
秦昱笙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简紫铜安静地躺在大床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具柔弱的布偶女圭女圭。
她的头发散乱,像是一帘瀑布披着,黑而柔亮。
长长的睫毛垂着,昏朦的壁灯下照映出扇形阴影。
他这才发现,多年后再相遇,自己其实不曾真正瞧过她。
她的肌肤很白,鼻梁很挺,纯色偏淡,是那种蕴染开的红。
最漂亮的,要属她的眼睛了。
眼角上翘而狭长,典型不过的丹凤眼。
此刻她的眼睛微睁着,好似望着他,又不知是否在望着他。她的眼底,有一股子忧伤沁出。她难得如此乖巧柔顺,在他所有的记忆里,都是伶牙俐齿尖锐防备的。只是这样的她,惹人怜惜惹人疼爱。
秦昱笙心里边有柔情升起,他沉声问道,“要喝水吗?”
简紫铜点了个头,他就去倒了一杯水来。
他扶着她,让她靠在他的怀里喝水。
她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只是他不曾这样细致入微的对待过人,不知她喝够了没有,却还维持着一个姿势。
她却不再喝了,清水就从嘴角溢出,沿着她的颈子流淌而下。
他急忙搁了水杯,只见她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竟有一种别样风情。
秦昱笙心念一动,亦不知这念想于什么。
还是因为灯光太朦胧,他难以自持,低头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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