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9日夜
今天,我打了个电话给李新,让他请我们黎社长吃饭。黎社长这人的地位已摆在z出版社了,要的只是一份尊敬。尊敬还不容易给么?尊敬又不是银子,要多少可以给多少。我对李新说:把我们黎社长请到华天酒家去,二流酒家三流酒店,我们社长看不上。
三点多钟时,李新坐着一辆本田轿车来了。这是他一个做房地产朋友的车,他借了来,他要在黎社长面前表现他的气派。当时瞌睡虫正在我眼皮底下交战,致使我眼睛都打不开。中午我想睡午觉,但没睡成,太热了,汗在背上淌着,浸湿了席子。长沙一到七月,气温就持续上升。我这间办公室前面,是一块完整的水泥坪,坪两边的樟树和梧桐树全耷拉着脑袋,树叶被炽热的太阳晒得都蜷曲了,好像枯了一般。坪上的热气直往房间里钻,又不能关窗户,关了窗户会更加闷热。因此我没法进入午睡。
李新来时,我正坐在办公桌前打瞌睡。李新身上再也没有书生意气了,倒是遍布着商人的气味。一股铜臭味。你何解(方言:怎么)一副没醒的样子?李新对我笑着说。我说我昨晚没睡好,中午又没睡午觉。李新就笑笑,你这是自己找罪受。
外面太阳很大,七月的太阳正烧烤着这座城市。我看着窗外的太阳,瞧着耷拉着脑袋的梧桐树。城市里污染太严重了,土地枯干,空气里到处都是二氧化碳,那么多汽车、摩托车排放的废气毒害着人的身体。我想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反面,文明是好的,有益于人类进步,但是它的另一面却在破坏人类赖以生存的环境,污染着阳光、空气和水的纯度。我小时候,即便喝田间的水也不会生病。现在呢,我姐姐说,就是喝井水也要烧开。这是因为滥用农药和化肥的原故。那些农药和化肥渗透到了井水里,污染了井水。空气被污染了,河流也遭到了破坏,没有一片阳光是纯净的,这一切都是工业文明带来的负面作用。我的导师在他那部试论什么什么的书里说:貌似人的动物,其实是地球上最无情和最贪婪的窃贼。二十世纪是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科学技术成了这个时代的权威,领导着世界潮流,原子弹、氢弹、中子弹等等吓死人的核武器都造出来了。这是人类盗劫了地球的精髓。有人反思这个时代说,这是人类在毁灭自己的生存空间。我的导师还痛心疾首地说,现在还没有一颗星球可以接纳人类生存。火星是一颗冰冷的行星,木星虽然有十几个地球那么大,但组成木星的板块是流动的,就像活跃的火山。水星和土星皆如此。没有一颗行星在将来的某一天可以容纳人类光临。即使月球也不行。月球的引力那么小,既无生物又无植物存在,它能给人类提供什么?短短几十年,地球上的一切都在加速变化,其最明显的是气候。这种地球变暖的气候,乃一种危险的信号。不定哪一天,人类最终无处可去,找不到家园,也找不到树木了。
黎社长坐进本田轿车时问李新这是不是他的私车,李新咧嘴一笑。是的,这部轿车是我的。他一脸坦然地撒谎说。
黎社长说:不错呀,这辆车看上去很新么。
z出版社也有一辆轿车,是一辆黑上海,等于是黎社长的专车。黎社长到局里开会,或者到宣传部开会,就坐那辆破上海。那辆破上海时常烂在路上,使他只好打的回家。黎社长也许在想,他当着z出版社社长,可是却还没有这个书贩子好过。黎社长说:好,还是干个体户好,为自己打工。我们这些为国家打工的,到头来不过是拿一张退休证。
黎社长情绪不怎么好。因为有个编辑今天拍着桌子同他在办公室吵大架,骂他主观。黎社长最怕别人骂他主观,因为他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客观的人。他觉得他今天被下属骂得不是地方,他满肚子委屈。还在办公室里,他就在说这事,现在他又捡起了这事。我自认为我是个比较客观的人,他措词委婉地道。偏偏他说我主观。你们看,当领导也要受气呢。
那个编辑向他要副编审职称,而副编审和编审的职称都受到了出版局的限制,社里就没评他。这本来没什么,但那个编辑自视自己劳苦功高,年纪又四十好远了,平常还喜欢写一些偏激的评论,骂这个作家,骂那部电影,就像我的同学马编辑,也就不把黎社长放在眼里。我说:那是个写了几篇破评论就自以为自己了不起的角色。我又说:他这个人性格孤僻(我是说那个编辑),为人也刁钻,在社里没有号召力。他说你主观,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说你主观。我拍黎社长的马屁说:我倒觉得你是个好领导,做事非常客观。
黎社长看我一眼,还是当个体户好,不受这些气。黎社长说。
人的承受能力是依据地位的高低来的,地位越高承受能力越低,地位越低承受能力越大。一个人越有成绩,越受到社会的肯定就越听不得不同意见。要是谁骂我主观,我会毫不在乎,要是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坏,我也会毫不在乎。但假如我是社长或者局长,我可能就在乎了。因为地位变了。当你能领导人的时候,你就希望人人都说你公正。
今天在华天酒家请黎社长,无意中我看到了黎社长身上有一个弱点。他。在华天酒家喝茶时,他说了句这样的话:这里出出进进的小姐都很漂亮啊。这句话就像一张招贴画一样贴在我脑壁上了。如果我做书生意,如果我有用得着黎社长的地方,我就要在这一点上攻破他。李新抓住这一点问他:社长,我们一起去做一个按摩吧?黎社长眼睛一亮,但他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且当了三十年**员,还是考虑到了影响什么的。黎社长摇摇头说:算了。
如果今天是两个人,我和他,或者他和李新,我敢打赌他肯定会做。但今天是四个人,我、李新,还有那个司机,他就推卸了。他说算了时脸上有层遗憾,我捕捉到了。
8月3日深夜
我这两天很想女儿,想听听她说话的声音。我打了个电话回家,我想同女儿说几句话,接电话的是刘小专。我说:我要同茜茜说话。
刘小专说:你还有脸打电话回来?
我沉默了下说:刘小专,离婚的事你考虑了没有?
我哥哥说,你要离婚找他。
我脸上就火辣辣的,想起了前举重运动员打我的那一拳。我说:别拿你哥哥吓我。
刘小专把电话挂了。我又按了电话号码,但再没人接,直到接通的声音变成忙音。我看了眼窗外,所见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我觑着梧桐树,梧桐树上挂着白白的像鼻涕一样的东西。我打了徐红的bp机,徐红回话了。我说:你在家里吗?
我在睡觉。
我突然很想见到她。我克制又克制的**终于像洪水一样冲了出来。我有好久没碰一下女人了。你不会出去吧?
好像不会吧。她说。
我放下电话,我想我今天要冒一下险。我不想再玩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了。我一直想给她一种正人君子的形象,但这太累了。我在她身上花费了很多时间,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我走在上午十点钟的太阳下,经过一家花店时,我买了一束玫瑰,十九朵,其寓意是天长地久。我敲门,她开门。她马上捂着肚子笑,那样子像笑破了肚子。好像我这个乡下人就不应该送花。我心里既有些羞惭又有些恼怒,脸皮陡增了几层,我说:你懂得我的心。
她瞥我一眼,脸上升起了一抹红晕。谢谢,她说,接过了我手中的玫瑰。
她把那束玫瑰接过去,插进花瓶,拿着花瓶去水龙头下盛水,接着她就捧着一瓶红红的玫瑰走进来。她把花瓶放到桌上,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心里燃烧着一炉情火。这几个月,住在社里,晚上除了面对办公桌,就是面对着书本,心里嗷嗷的却又无处发泄。我一看见徐红,激情就在全身奔涌,以至我都感觉身体发烧了。我说:我可以亲亲你吗?
她慌忙回答:不可以不可以。
就亲一次可以吗?
不可以,她说。
我心里燃烧着一团火。我模一下你的手总可以吧?
你像个小流氓,她说。
我笑了,我可不是流氓,我是真正爱你我才有勇气送花给你。爱给人以勇气。
她觉得很受用,望着我。我感到她的目光有些异样,有些妩媚。我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过这种目光。我继续说:其实我一开始就爱上你了。但我很自卑,一直不敢向你表白。
她说:你好让我感动。假如我是站着,她就不会说这句话了,因为我的**已直挺挺地顶着裤衩,不肯退缩。假如我是站着,她就会看到这个景象。但我是坐着,她就看不到我身上丑陋且疯狂的一面。她被我带进了爱的国度。她也需要爱情。
我勇敢地抱住了她,吻着她。那一刻,我感到我是非常神圣的男人,是上帝造的亚当,她是我的一根肋骨变的夏娃。这个时候她不再高傲,也没有任何做作,因为她的武装已被我解除了。她赤身**,闭着眼睛,享受着我的。她发出了那样的声音:啊、啊啊。
我们**了。我认为**是神圣的,是上帝的旨意,它既快乐又美好。人活着就应该享受爱,如果你把**看成肮脏的,你自己也就活得肮脏。人在死亡面前是平等的。秦始皇是十分伟大的皇帝,他死了几千年了,那个时代的老百姓也死了几千年了。人往天平上一站,只有重量的区分,没有权力的区别。活着是一种美,存在就是真理。很多人把真理弄得很玄,似乎真理只有一个,是星光,是腾空飞翔的雄鹰。其实处处都有真理,朴实得你随处可见,就好像树木和花朵。但哲人们觉得这样的话,世界上就没有东西可以卖弄了,于是就把真理拉进了迷宫,让你觉得你寻不到真理。其实真理没有那么难找。比如说人是铁饭是钢,这就是真理。真理非常朴实,不会耍任何花招。耍花招的是人。我总觉得众口一词的话反而值得怀疑,阴谋就藏在众口一词里。众口一词就是走极端,但真理与极端无缘。希特勒的助手戈培尔说谎言说一千遍就是真理。他号召日耳曼人清洗犹太人,提出这样的荒谬观点,说德国发动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犹太人。他做到了,莱茵河两岸的德国人相信了他,开始仇恨起犹太人来,并大开杀戒。这就是众口一词带来的灾难,什么事情一到了众口一词的地步,就会出问题。“文化大革命”中有一句这样的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其实群众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群众并不晓得睡在**身边的,中国的第一夫人是个妖孽;也不晓得**的亲密战友**正图谋不轨。所以说群众的眼睛是看不见的,群众最为谗言所支配。
8月23日中午
我这半个月每天都沉浸在爱情的海洋里。我喜欢“文化大革命”中唱的那首歌《深深的海洋》。我现在就在深深的海洋里泡着。她的身体是海洋,是任凭我浸泡的爱的海洋。我感觉到了身为男人的幸福。我很爱徐红。她楚楚动人。我感觉她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徐红的皮肤非常好,光洁得如丝缎。她的**挺挺的,睡下去也仍然耸立着。**很小,像两粒黄豆。要是在农村里,你运气再好也别想拥有这样美丽迷人的女人。我暗暗惊讶,我怎么会和她搞到一块?我身上还有很多农民意识。我得努力培养出城里人的样子。
你爱我吗?在**中,我禁不住问她。
她说:爱。
我说:爱我什么呢?
爱你整个人。她说。
我非常狂热地爱着她。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很灵动,常常晓得我心里想什么。她的身上云集着女人的全部优点。我不晓得她以前的男朋友怎么肯舍弃她!难道还有比她更理想的女人?至少,在我的生活圈里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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