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街 第62章

作者 : 何顿

过了一晚,张逊又觉得这口鸟气也不是什么蛮咽不下。想想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不也过去了。又想想自己也是个势力眼,那一耳光应该掴在何主任脸上,本来就不该扇在小马脸上。想来想去,那一耳光扇也不应该打何主任,应该扇在杨副社长脸上,打掉他两颗门牙,让他从此说话漏风。他又想:我操。不就是几百块钱工资吗?我还在乎这几百块钱?

那天上午,他把这种感受写到日记里了。他在日记里写道:人生是荒唐的。如果我想不开,我就跳不出荒唐可笑的圈子。我应该反省自己。他深感自己尽管在大城市里生活了这么些年,尽管现在已赚了几百万,但骨子里还是个农民。财不露白啦,小心谨慎的生活啦,生泊一露富就遭人暗算啦,这都是中国农民的思想。城市人喜欢显吊:显吊是长沙话,这个吊应该是一个尸体的尸字下面加一个吊字。长沙人说显吊,一是指显阔,另一种含意则是炫耀自己。假如长沙人对你说:莫显吊。那是要你莫炫耀自己。显吊和好面子,简直就是城市人的特征。张逊觉得他身上太缺少这些东西了,他应该改变自己,把自己重新塑造一番。

他接了个电话,电话是那个曾经答应要替他卸下前举重运动员右手的铁哥打来的。铁哥在话筒另一头说:“这几天我们就准备动手了,你今天有空吗?”

张逊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正需要出口晦气的时候,接到铁哥的电话。他曾经打过铁哥至少有二十个呼机,但这个长沙流子从没回过话。张逊已放弃了砍前举重运动员手臂的想法,毕竟前举重运动员是茜茜的舅舅。现在铁哥打电话来说准备动手了,他还以为这个铁哥骗了他一千块钱就从他眼里消失了呢。他说:“我不相信你们能把他的手臂卸下来

铁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说:“你以为我们讲笑话是吧?”

张逊说:“我打过你很多次call机,你都没回过话,怎么今天有空跟我打电话?”

“我因一件事到广州去了个多月。你打call机的时候,我在广州,没收到

“算了,铁哥他说,“那个时候你砍了就砍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真想帮我什么忙的话,我倒真想让你帮我了个难

铁哥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难?”

“见面再说吧张逊说。

两人又在长沙饭店见面了,铁哥还带了另外两个哥们。四个人一见面,三个长沙教脑壳就瞪着他脑门上的包和鼻子上的青肿处。“哪个把你打成猫记一样?”

铁哥瞅着他说。

“我就是要你帮我了这个难

铁哥咧嘴一笑,“你在外面蛮讲狠吧,今天被这个打,明天被那个打

“这要区别来看张逊说,“一个是恨我而打我,另一个是眼红我而打我。反正你活在尘世上,就总会遇见一些这样的人。我们这些读书人,总是被人欺负

三个长沙教脑壳对他嘻嘻一笑。

“打我的是我们社里的小马他对铁哥他们说。他望一眼他们三人,他想有他们三人出马,小马就没什么狠讲了。“我也不要你们干出什么杀人和打人致残的事来。我只要你们帮我打他一顿恶的,打得他脸上山花烂漫的,打得他在医院里躺半个月

“这是我们饭碗中的事铁哥笑笑,“保证他在医院里躺半个月起不了床。我们打人是有手位和套路的,呷这碗饭的,就跟你当编辑一样

他请他们三人吃饭喝酒,他们在饭桌上大吹特吹他们的狠处。张逊听着,故作钦佩之色。最后谈到费用上时,张逊掏出两千元递给铁哥,他在家里就用信封装好了,就是为了买铁哥的拳头。他明白无功不受禄是很能治人的,对于这些把江湖义气挂在嘴里瞎吹的人来说,受他的恩惠实际上是给他们一种去完成任务的压力。在“无功”的情况下,先付款,这就让这些长沙教脑壳们觉得受之有愧,为了把“愧”字去掉,也得付诸行动。他对三个长沙教脑壳说:“我明天就去西安,为了避免他怀疑是我找人打他。你们过两天再去。我不要你们搞出人命来,我只要你们打他一顿,打了就赶紧跑,免得被派出所的抓了

“这个你放心,”铁哥收了钱就显得更加义气,“我们会预先设计好一切退路。等下我们就去z出版社前后左右转转,侦察进退的路线

张逊见这个长沙教脑壳用了“侦察”两个字,就放心地笑了,觉得他们还有点脑子。

与他们分手后,张逊回到家里,对老婆说:“我明天要去西安走走他说这话时,脑海里就跳出了小秦的倩影。老婆说:

“你去西安搞什么?”

“朱大为他们在整理一套明清小说,”他顺口说,“我去看看稿子,然后我还要到东北三省走走,趁这段时间没事,结交那边书商界的朋友他并没对老婆说他是要避嫌。小马挨了揍,马上会让人联想到他,假如小马来找他,他不在长沙,这场打就白挨了。

那天晚上他同老婆**,但他觉得没什么意思。徐红虽然年轻漂亮,却没方林风骚有趣。他想这可能是因为徐红是他老婆了,假如徐红是处在情人的位置上,也许感觉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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