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四月二十六,刘睿终于到了雒阳,准备入朝担任郎官,西汉以来形成了一套官员选拔制度,察举和征辟,前者是由地方按照各地人口规模每年向朝廷推荐贤者由朝廷审核后录用。
后者则是由朝廷直接下诏征召能者到朝廷为官,一般情况被察举者均是先到朝廷担任郎官,然后在外派地方,政绩好的再被选入朝廷,这是两汉官员正规的录用升迁方式。
而五人小组给刘睿规划这个途径,而没采用贿赂买官,就是不想刘睿名誉受损,张煜在任司隶校尉时的很多同僚如今还有不少在朝中,所以他一改多年隐藏行踪的行事准则,主动写了多封书信给朝中的至交好友,让他们对刘睿多加关照,并把刘睿夸得跟花儿一样,为刘睿拉拢人脉。
二十八日被四地叛乱搞得焦头烂额的刘宏,接见了该年度各地举上的孝廉方正,刘睿随众人进得大殿偷眼观看,只见文武百官分左右列于两侧,确如自己时代影视剧中所演的情节,在汉代时作为大臣的还是没有向后面朝代那么毫无地位和尊严的,早朝行完礼后,每个大臣都有一个席位可以跪坐在上面,而皇帝的宝座也没有像后世的帝王那么穷极奢华。
众人入殿后趋行向前,然后三拜九叩,刘睿虽然很厌恶这种礼节,但是无奈也只能照办,在来之前张煜特地给刘睿特训了一日。
礼毕,刘宏下手一名太监操着公鸭嗓拉着长声喊道:“众孝廉方正平身”
众人起身恭敬地站在阶前等候天子问询,大概就是各人的身世年龄,然后由一个小太监将此人的被举荐原因报于天子,十余人后,轮到了刘睿,刘睿趋行向前站定后开始介绍自己。
略稳了下心神刘睿朗声道:“臣,涿郡刘睿刘子聪,年二十八岁,乃河间献王之后,汉景帝玄孙”
阶上坐着的刘宏早就有点不耐烦了,此时在宝座上昏昏欲睡,当听到刘睿说道乃是河间献王之后时,大脑顿时一阵清醒,连忙睁眼上下打量刘睿。
少时,还未等小太监介绍刘睿的察举原因,刘宏便开口问道:“爱卿抬起头来,让朕一观”
刘睿奉命将头抬起,看向龙座方向,只见龙座上此时正端坐一人,身体微胖,脸色有些苍白,双颊透着一股不健康的潮红,细眉小眼,双目浑浊,留着一缕干黄的胡须,一副酒色过度之像,心道此人便是那昏君刘宏了。
刘宏看着刘睿,只见刘睿剑眉朗目,鼻直口方,身体虽不雄壮但却很威武,站在那里可谓仪表堂堂,煞有威风。
看罢,刘宏问道方才喊话的那名老太监道:“张卿,速让宗正取谱牒来看”
老太监领命而去,此时刘宏示意那名小太监将刘睿的察举原因诵读一遍,无非是收留流民,为国解忧,派私兵剿灭黄巾贼寇等等。
刘宏听罢,面露笑容,然后问刘睿为何会流落到涿郡,刘睿又把贾诩编的那套谎话说了一遍,刘宏听完感到非常亲切。
因为刘宏本身是东汉河间孝王刘开一支,而东汉开国皇帝刘秀也是西汉河间王旁支,所以东汉建立后便将灭于新莽之乱的河间国重新开了封国,所以同为河间王后裔,刘宏对刘睿产生了亲近之感,而严格来讲刘睿这个西汉时期的河间王后裔才是正根。
半个时辰左右,谱牒拿到,老太监奉旨宣读:“孝景皇帝生河间献王刘德,刘德生刘不害,不害生刘基,基生刘授,授生刘良,良生刘尚,尚盖新莽之乱而失国,尚生刘熙,刘熙一支远遁乐浪避祸,熙生刘昭,昭生刘茂,茂生刘毅,毅生刘显,显生刘禄,禄生刘玑,玑生刘睿,按谱牒所记,今河间王刘陔尊睿为兄,睿乃陛下之弟也”
刘宏闻听大喜道:“原来是朕之御弟,张卿速速为朕御弟赐座”
那老太监领命立即前去安排席位,随后刘睿入座,刘宏示意继续,等二十余人全部面试完毕后,刘宏宣布散朝,特地将刘睿留下赐宴。
酒宴之上,刘宏对刘睿甚是亲热,几杯酒下肚,刘宏本就略显潮红的双颊红光更甚,刘睿也知道了刘宏口中所称的张卿就是那祸国殃民的中常侍首领张让,便暗地里对他起了防备。
刘宏有饮了口酒对刘睿道:“御弟,闻御弟如今落于涿郡,不知御弟可知如今所饮之酒何处乎?”
刘睿早就知道这是公孙瓒进贡的五粮液,便回道:“启禀陛下,此酒正是涿郡所产,臣不敢隐瞒陛下,此酒正是微臣庄上所酿,而那涿郡太守公孙瓒乃是微臣结义兄弟”
刘宏听完,心里比较满意,他问此话就是看刘睿是否据实回答,现在看刘睿坦然相告心里不禁对刘睿又信任几分,而那一旁的张让也早就知道刘睿与公孙瓒的关系,而且见刘宏对刘睿很有宠信的苗头,心里开始盘算如何为刘睿说好话,今后好能在刘睿及公孙瓒处多得好处。
刘宏接着问道:“朕闻御弟庄上多有新奇之物,如西红柿、花生、葵花籽等,不知御弟可否为朕解说一二”
刘睿道:“陛下,臣自幼漂泊于异地,时刻所思者,皆是尊祖命回大汉,为国尽忠,臣听祖上传下之祖训,西红柿、花生、向日葵、玉米等诸物乃是汉地无有之物,故回国之时便将诸物种子各带良多,如今已遍植于涿郡,待几年之后便可向大汉全境推广,到时天下便不会再因粮荒而乱,陛下亦可安心治国矣”说完刘睿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可是如今情形让他无法不如此说。
刘宏闻言大喜,又道:“朕闻如今御弟庄上所产诸物售价皆不菲,每年所赚钱财无数,不瞒御弟,朕自幼便酷爱经商之道,对做这天子毫无兴致,不知御弟可否将诸物之行销让与朕三成乎?”
刘睿心里暗骂,哪有这种皇帝,竟然明着抢臣子的钱财,不过也无奈,只好应允,答应将每年将李家庄所产作物的三成让与刘宏经销。
就是这么一个决定,可是苦了雒阳的朝官,皇帝的账谁敢不买?在后来的几年中,刘宏凭着刘睿领地所产的稀奇作物赚了个盆满钵满,各种作物精加工产品均高于涿郡百分之三十卖予了朝中大臣,后来有些与刘睿关系好的大臣每次见到刘睿都会敲诈刘睿,原因就是刘睿让他们无故损失了大量钱财,刘睿每次也只好是含笑被宰。
宴罢,刘睿告退,刘宏有点喝高,在刘睿临走时赏赐刘睿锦袍一件,玉带一条作为见面礼,张让殷勤的送刘睿出宫。
路上张让一脸谄媚的对刘睿说道:“恭喜刘大人,观陛下今日之态,刘大人高升近在朝夕也!今后还望刘大人关照让一二,再者,让与刘大人之义弟公孙瓒将军可谓至交,若是来日刘大人但有用上让之处,尽管开口,让定当尽力而为”
刘睿看到张让的嘴脸就觉得恶心,可是如今也不能得罪,于是道:“张侯爷言重,如今睿仍是白身,怎敢劳烦张侯爷,倒是今后还需张侯爷多加照拂”
张让咯咯一笑道:“刘大人不必自谦,今后我等多加亲近即可”
刘睿不欲与之多加言语,于是客套几句便告辞,快步离开了皇宫。
次日,除刘睿外其余人等皆被任命为郎中,而刘睿却直接任命为侍郎,按照东汉的制度,被察举的孝廉和贤良方正要担任郎中一年后才可升任尚书郎,三年后才能任侍郎,故刘睿等于是跨了三级。
在刘睿被任命为侍郎的当天,便接到了议郎付燮的邀请,付燮本是张煜当年的下属,所以付燮对张煜非常敬佩,接到张煜的书信后付燮便想亲自看看刘睿之为人,但因议郎不用天天上朝,所以未能见到刘睿。
到了付燮府上,刘睿首先赔了罪,因为时间关系,刘睿还未能前来拜访,付燮倒是毫无怪罪之意,并为刘睿引见了诸多好友,原来这些人都是原来张煜的好友或是曾经的下属。
这之中有刚被罢官的杨赐、王允、卢植,还有黄琬、邓盛、刘陶、张济,这些人大都是因为宦官而丢官降级的忠义耿直之士,也是汉末少数的忠臣良将,刘睿曾因到了这个时代而在电脑中搜找过这段历史,其中《后汉书》,《三国志》,以及《资治通鉴》都被他找到了,所以对于如今眼前的这些人,他还都是很尊敬的。
寒暄过后,付燮命人备宴,众人落座,付燮询问了张煜如今的状况,刘睿如实做了解答,众人闻听张煜如今张煜日子过得不错都很欣慰,也隐隐透出羡慕之情,刘睿从中也听出了众人心中的失落,当刘睿说道张煜儿子张飞的轶事时,众人不禁开怀大笑,为张煜养出了这么一个叛逆的儿子而幸灾乐祸。
杨赐道:“当年我家彪儿年方十七,亦甚是顽劣,那时张耀天还曾笑老夫管教不严,如今若是见了老夫倒看他何以教我,哈哈哈哈”
王允笑道:“不过闻子聪之言,那耀天之子翼德当真勇猛,可当万人敌也!不知文先可能敌否?”
杨赐假装不悦道:“汝这子师,我家彪儿乃帅才也!非耀天之子可比也!”
邓盛曾是王允的上司,此时也起哄道:“伯献自夸也!”
众人大笑,此时付燮家人已将酒菜呈上,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邓盛对刘睿打趣道:“今日能饮这涿郡出产之美酒,要多亏子聪这再世杜康也!耀天信中所讲,此酒乃子聪学自天人,不知当真否?”
刘睿赶忙道:“伯父他老人家玩笑之言!诸位大人世伯勿要当真才是”
众人哈哈一笑,举樽畅饮。
片刻后,由付燮引入正题,付燮对刘睿道:“今日请子聪过府,乃是有一事拜托子聪”
刘睿赶忙连称不敢,道:“付大人,尽管直言,睿对众位大人之为人甚是钦佩,但有吩咐,睿定当尽力而为,绝不推月兑”
付燮道:“如此甚善,我便直言不讳,闻子聪乃汉室宗亲,天子更是以御弟待之,今日又加封侍郎之职,可常伴于陛下左右,故我等有一事相托,如今宦官当道,时常进献谗言,误国误君,子聪乃贤士,耀天兄信中极力推崇,耀天兄阅人我等皆都坚信,故我等欲请子聪以宗亲身份对陛下多加相劝,勿使奸佞之臣再进谗言,我等亦知此事艰难,然子聪当为大汉社稷着想,尽力而为之!”说着付燮对刘睿深施一礼,其余人也都施礼相请。
刘睿被这些人的忠心赤胆所感,赶忙对众人还礼道:“诸位大人折煞睿矣!承诸位大人青睐,睿虽人微言轻,亦当为社稷为百姓仗义执言,虽死而不该此志!”
众人见刘睿出言坚定而真诚,均都大喜,终于为又有了一位同道而高兴,随后众人痛饮,刘睿也放开胸怀,与众人谈论古今,说道当今天下时局,汉室垂危之时,杨赐等几位不禁惨然泪下,而卢植和王允都是沙场征战多年,出生入死之后非但无功,还被宦官构陷,判罪罢官,还险些丢了性命,所以尤其悲切,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想到卢植二人的遭遇,刘睿借着酒劲吟出了辛弃疾的一首词《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当刘睿悠悠吟完之后,在座几位都已停下手中酒樽,一个个迷失在这首词的意境当中,尤其是卢植,听完这首词,想起了自己力战张角,挽狂澜与危难之时,奈何因一小黄门却险些丧了性命,当他听完这首行文怪异的词后,深深被其意境所打动,久久不能自拔。
“妙哉!妙哉!子聪真高才也!此诗行文新颖,别具一格,文中意境甚是贴切,来来来!我等为子聪之诗尽饮此樽!”杨赐首先从意境当中觉醒,立即为刘睿所吟之词叫好。
众人也都被拉回现实,纷纷夸赞刘睿高才,连连敬酒,刘睿是解释也不成不解释更是难受,再一想,索性认就认了,什么剽窃不剽窃的,若是自己不吟出此词,恐怕再也无人听到辛弃疾老先生这绝妙好词了,就当是自己为后世的古人免费宣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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