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祖龙无悔 秦王政 第三十六章 莫道帝王心(七)

作者 : 纳兰满贞

p>第三十六章莫道帝王心(七)

晨光初露,鱼肚泛白,叽喳的鸟鸣浑杂在秦军大营早更的喧哗中,又开始了生机勃然一的天.

秦王克已自律,每日必定早起执事,项平深知此道,早早的备了王袍漱水,恭敬的服侍秦王穿戴整齐之后,躬身退去一侧等待吩咐。

秦王不比别国国君,在其它储君被锦衣玉食、阿谀奉养之时,他却生存在朝不保夕、被人追杀的恶梦之中,数年历经磨难的艰险童年,异母亲弟的受蛊军乱,再加上登基之后险些要了他命的假父谋反,亲母故变,使他过早的悟透了为人之道,乃至于为君之道的真谛,也正因为如此,才塑造出这个雄略四方,桀骜凌云一般清明睿智的大秦国君。

就是这样的秦王,从未因为自己已经站在权力的顶峰而倦怠过军政,蒙混过一日,像如今这样对着一个女子发呆,还真真儿的是头一次。

项平在心中不禁感叹,没想到动情不动心的寒心大王,竟然也会碰到块火石头,最不幸的是这块火石头轻而易举的在那颗寒心上撞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纹,也不知这道几乎看不出痕迹的裂纹是会自愈呢?还是会一碎到底呢?

项平在心里摇了摇头,为秦王感叹的同时,又暗暗庆幸自己是个阉人,不用为那些个红尘欲事分神,可越想……又越觉自己抱憾,生来男儿身却行不行男儿事,不免又在心里为自己默出了长长的一声哀叹。

看到秦王目不斜视的盯着蜷在帐边,卧睡在席上的怪异清姬出神儿,项平的心中像打翻了调味瓶一般五味陈杂,也不知道这个行为举止无处不奇怪的清姬到底……哎,这哪里是他想否认就能否认得了的事儿。

清了清心里的杂乱,恢复了那只九曲十八弯的蛔虫本性,看着微有走神的秦王,项平没敢吱唤,只低头静忖,猜度着大王的心思,良久之后才压了压嗓子低声禀道:“清姬一整夜歇得都不安稳,这会儿才刚睡踏实,怕是不会起身了

秦王敛回盯在那方出神的眼波,垂目扫了扫项平,抿起唇角,脸色沉稳不改,目光清明依旧,嘴里喃斥着“多嘴”,心里却小念着想,想再看一眼那张不是一般倔强的脸。

最让他心痒痒的,是那双清澈无比,又充满内容的蕊瞳湖畔,竟然还生着那么长的剪水睫毛,眨动之间煽得人心起涟漪,真不知道这张看起来有点与众不同的倔脸,笑起来会是怎样的动人心弦。

最终,他只是看着她散披在肩背上的卷尾发,小觑了一下自己,匿挑了挑眉宇,收了收从未出现过的期许,毅然步出了王帐,开始了他自已都觉得莫明其妙而变得崭新的一天。

走出王帐十数米,秦王停住了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项平一眼,九曲十八弯的蛔虫马上会意道:“回禀大王,一夜安然,并无异状,依项平看清姬并不知情

秦王听后颌首不语,这清姬知不知情仅凭项平在帐中一夜的监看并不能确凿,除此之外,有关那个急返邯郸的队伍里,还有一件令他更忧心的事情,迫在眉捷的等着他速速定夺。

深忖了半晌之后,秦王才桀然吩咐道:“去歇着吧

“喏”

当了一夜防守监察员的项平,此刻真的很想爬到床上去,却见刚抬脚要走的秦王顿了又顿,眉宇微簇着将目光眺向远方的山峦,屏然轻释后才自言自语地说着:“她那丫头没了,就让巴丑先侍候着吧

说完,举步向着中军大帐威然而去,沉稳得根本不像个二十六岁的大男孩模样儿。

看着秦王英武的背身,项平躬身应了句“喏”,小松了一口气,为清姬感叹了一句:总算是风平浪静了。

才直起身,这只九曲十八弯的蛔虫心中又隐隐泛起担忧,秦王的心性他最是了解,昨晚的事情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画上句号,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的很,眼下只怕仅仅才是个开始罢了。

……

……

鳄鱼?闪电?大爪子?大鼻头?还长胡须?这家伙终于现出了他的真身。

四足傲撑的龙躯,雄壮威武的波出黄金曲线;神圣得不可侵犯的龙眸里,匿现着沉稳得让人心痛的寂落;和着薄雾里迎风轻摆的劲逸龙须,静诉着它默然的期许和决然的等待。

他在等待着什么?

好像听到我的心问,他引我举头看向高空,透过玄幻虚渺而遥不可及的黑漆,若即若离的闪烁着一粒光珠,顾盼而无奈地徘徊在天际。

那粒光珠就是他的等待吗?

收回注视着光珠的目光,再看向眼前的黄金威龙,我怔了,怔到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捕风系影的梦魔,伸出手去想打破这凌空的幻镜,不想这是虚幻里的真实,根本由不得我不相信。

威龙见我举手探向他,略低下头用他的龙吻轻触我支在半空的掌心。

和他呼出的气息一样,有如在极度冰寒的世界里触到了一块旺燃的火碳一般,让我一直在打寒颤的身体为之而渐渐回暖。

冻僵的身体终于暖了,我抽回手,小小的动了动身体,他的眼珠也随着我小小的动了动,我抬起脚轻轻的绕去他的身侧,他的身体也稳缓地随着我,不失威武地调转方向绕了绕,直到再次朝向我,从始至终都不肯让我离开他的视线。

随着他那一身波纹曲线的缓转,布满全身的金甲鳞片,在昏暗的幻境中泛起神密而悠幽的光晕,煞是仑奂。

再看进他的眼里,可以肯定他并不想伤害我,但在这个世界初醒时的梦里他明明伤了我,更让我困惑的是,初醒的梦里他应该是个男人,为何此时又变成了一条龙?

罢了,其实这十年来我从来就没弄明白过他的形态,说他是人,他便是人,说他是龙,那他就是龙,就算此时他以史瑞克的身份现身,我也只有咋一咋舌头的份而矣。

思绪百转之时脚下一空,不知道是腾云了,还是驾雾了,那条威龙又幻化成一个模糊的男子,将我捧入怀中,好像在用双脚走路,又用双手将我放到了床上,隔着衣服渡给我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让我心间一股暖意畅然。

是哥哥的味道,在做梦吗?怎么看不清哥哥的脸呢?

嗯?这味道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似乎和瑾瑜的又不太一样。

咝~,不是梦,我好像确实是被人放到了毡床上。

强迫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睑,看到的脸庞依然模糊,虽然看得够不真切,配上那身玄袍,意识模糊的我仍能认出那张脸的主人是秦王,因为他按在我脑门儿上的掌心,不仅传递着热滚滚的体温,力道还大得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和马车上擦汗的动作如出一辙。

“为何现在才禀报?”淡淡的低磁,是秦王。

“大王在军帐议事,奴才……不敢说话的底气有点不足,不像是那只九曲十八弯的蛔虫。

“知道病了,为何还置她于地上?”似有责怪,语气却不激不怒。

“奴才……”

底气不足的声音最终还是坚定的娓了句:“奴才不敢

秦王瞥了一眼不敢的奴才,心知眼前女子的身份已经是他的女人了,除了女婢还有他自己,确实没有谁敢动她分毫,哪怕是个内侍也不可以,这是二十二岁那年宫变后他亲自立的规矩。

垂了一下浓长的双睫,倒也没对那不敢的奴才多做责备:“传过医官没有

“已经来诊过了,说是饥寒侵体,还受了惊吓,依现在发烧的情形看,怕是要托些时日才能好起来了不敢的奴才窃了帐门一眼,一边在心里咒咒着这药怎么还不来,一边又低声禀道:“医官已经在煎药了

“嗯”全无情绪的一个单音节,秦王示意他知道了。

我想起身,却发现全身的关节酸痛,口干舌燥的厉害,所有的力气不知如何被抽干的,连睁两下眼睛都累得不行,模模糊糊的又失去了意识。

昏昏噩噩间被灌了几次苦汤药,再醒来时已是隔日,睁开双眼,看到的终于不再是模糊的世界了,可身上还是软塌塌的没力气,咽了几下喉咙,连口水都没有,好渴,我想喝水。

刚偏过头去想找水喝,一碗清水已经递至面前,试着堑了堑身,不禁哀叹,没力气。

一只小勺舀着清水送到我唇边,小心细致的动作生怕弄痛了我因为发烧月兑水而翘裂起皮的嘴唇。

毫无节制的奢着水,两碗饮尽我还想要,却闻喂水之人小声劝道:“清姬两日未进过食,只靠着汤药维持,好不容易醒了,还是等奴才侍候清姬吃些饭食再喝吧

这声音好像是那个什么都不敢的奴才,我这才拨出精神去细看那张左腮齐耳,生着块巴掌大青黑色胎记的脸。

见我疑惑不解他是谁,胎记脸对我娓娓地道:“奴才名巴丑,是大王吩咐奴才到清姬身边侍候的

哦,上次准备浴水时见过他,原来他叫巴丑,一如初次看到他时那似曾相识之感,让本就容易相信人的我对他毫不排斥。

我定睛细细看着巴丑,这是一张去了胎记本该不丑的脸,年纪不足三十,既没有秦王那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过度持重感,也没有秦王那张精力充肺的脸那么朝气焕然,主要是他的眼色太过黯沉,把他显得过度老气了许多。

巴丑看我的眼神在敢与不敢之间俳徊不决,到后来,干脆在好像不会笑的脸上挂了个古怪的笑容,让我觉得他在为多看了我两眼而道歉一般,真是个像他那笑容一样古怪的人。

没恢复几分体力的我,只动了一会心思又睡了过去。

……

曾经无数次抗议,不要把墙刷成粉色的房间里,曾经无数次强烈要求置换成纯色的碎花床笠上,老妈那张突然苍老了十几岁的脸,挂满了断线的泪珠,颤着手捧着我的床头照,抚模着照片上的面颊,嘴里喃喃着:“满贞,不管你在哪里,妈妈都要你好好活着,哪怕再也见不到你,只要你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多少被拐儿童父母的心声,是多少失踪少年父母的悲歌,如今从老妈嘴里说出来,好像一把利刃直插进心窝,让我心如刀绞。

我哭着想扑进老妈的怀里,不想一个扑空,身体竟然向着万丈深渊摔去……

失重的身体让我无措,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双手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偏又无物可抓。

正在无休无止的急坠中,猛然被人抓住双手,力道之大,让扑救的我一下子安稳了下来,终于不再往下掉了。

踏实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又掉回到王帐之中,看到秦王未饰表情的脸孔上露出柔色,吓得眼角还在流的泪水赫然而止,再看看被他牢牢实实抓住的手,我怔了一下,心里的怨念顿起,恨恨的看了他一眼,遂将手强硬的从他掌心里退了出来,小性子上来时我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秦王愣了一下,回过神儿时,脸上挂起暂不与小女人一般计较的颜色,大度地抬手伸向我挂着泪迹的眼角,轻轻抿去那道湿润,也抿出了我无尽的凄凉,眼泪像开闸的洪水,冲开一道新的轨迹。

不想被他的指尖再次碰触,莫名的抵触让我不假思索的将头扭向另一侧,任谁都看得出这是再直白不过的的拒绝。

只见秦王持重的脸色未改,眼中却乍露出不耐的怒色,压了许久才敛起躁戾,顺势将手抽握成拳,搭于膝头。

巴丑应景地刷了一下脸,全白了。

刚进王帐的项平也吻合地涨了一下脸,替秦王气红了,同时还在心里敲起小豉,责斥着:这清姬太任性了,再如何不情愿也不能让君威一再遭拒啊,这让向来不弹女人心的大王颜面何在?如何忍得?

项平深知,自从大王加冠以后,最不放进眼里的便是一介女子,当年的宫变,大王被激得大怒,结果连自己同母异父的两个幼弟都毫不留情的下令给活活摔死了,这……惨了,惨了,这清姬以后的日子只怕要惨透顶了。

压了又压的躁戾渐渐平静下来,沉默许久之后,秦王仍然不能释怀于对方过于放肆的女人气,瞥眼看着不肯转回头来的细雪脖颈,支语未叮,愤然起身,厉步踱出了王帐。

秦王的心思蛔虫自负猜对了,其不知,他也猜错了,面对能让自己心悦的事物,要让秦王动情并不难,就像他后花园里那些娇美艳花能让他欢心一样,这朵也不例外,至于寒心上那道裂痕,根本就没像项平所想那样出现过。

这块火石头终不过是灿烂丛中一点红,让他动动情容易,至于心?帝王或有男儿心,偏此帝,莫道男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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