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三十八章王帐论咫尺(二)
入营的第四日,也就是秦王要返程的前一天,赵嘉入秦营了,他与秦王都交涉了什么我不知道,却知道了另一件让我震惊不己的事.
晨起后,我的地铺就被没收了,巴丑和项平因为夜里当值,上午都在各自的帐中补觉,我还是被囚困在王帐里不得外出。
当一个生脸内侍引着赵嘉进来王帐之时,我正趴在矮几上憩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秦王的吩咐,还是生脸内侍自己识趣,二话没说便退了出去,只留我与赵嘉两“兄妹”单独在帐内做最后的道别。
赵嘉一进王帐便看到一个脸挂病容,披头散发,身着王袍的颓废女子。
她绵力起身的同时,手还要扯着领口,抓着袍摆,看上去一副全不得体的狼狈模样儿,而那身满是褶皱的王袍摆边上,还粘着早已经干却的红褐色血渍。
赵嘉的瞳孔骤然急缩,不由得心下一沉,牙颌紧扣,宇心拧出的小川愈现愈深……
我想他误会了,他一定以为我已经被秦王给欺负了。
无法亦无心向他解释什么,除了撑着还有点软塌塌的身体站起身,我不觉得自己和他之间还有什么好沟通的。人都已经被他们扔进秦军大营里来了,也险些成了他们送给秦王打牙祭的供品,此时此刻我应该摆出怎样一副架势来面对他,来面对这个差点害我自己结果了性命的幕后参与者?
我不知道。
看着他强自整理着黯然的脸色,好不容易才噙起的清笑那么尴尬,就连他眼里迸出的安慰落进我眼里都是生硬的,我试着想拒绝他缓缓而至的关切,可它们却像钝锥一样,无论我怎么闪都躲不开,一下比一下更狠地凿向我心底最坚硬的抵触之地。
纠视许久,一股苦涩涌上心头,没来头的悲戚泛起,我错觉自己或许不该怪他。
时间从相视静默的两个人身边轻轻划过,没人理会,任由它无声的溜走,眩目的阳光透过淡白色的帐布,映在他干净利落的容颜上,那般柔和,那般温亮。
又是许久,沉默的赵嘉才哑着噪子木然对我说道:“嘉自知我等愧对姑娘,今日此番说词并不是想求得姑娘的愿谅,只希望能解姑娘之惑,了了当日在太庙时,嘉未给姑娘的那个解释足矣
他的声音哑得病态却不悲怨,平静利落得还没听到下文,我已经做出了无论他说什么都要原谅他的准备,这种不由忠的释怀让我自己都感到吃惊,因为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容易去原谅的人。
还没弄明白这份不由自主的由来,他的平静的声音已经响起:“那日姑娘从天而降,引得秦军一路追至太庙,这才意外地将藏身那里的太后和王弟也困于其中
我……从天而降?
听了这话,我大惊,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我可以把它当成是我活着穿越的证据吗?
“秦人只知道太后来平阳接清姬回邯郸,却不知道王弟也便服一同来了,更不知道困住太后和清姬的同时,还困住了我赵国的王
赵嘉看着我惊愕的眼神,继续接道:“清姬身怀有孕,自是不能许给秦王和亲,偏偏从平阳城里逃去太庙时,太后身边又只带了明儿一个女官,年龄与清姬相差数岁,无论如何也是冒充不过去的,万不得已,最后才使出用姑娘换太后回邯郸的计策,借以掩护王弟月兑身,以解掳君之围,方保我赵国无恙
本该惊险的桥段,被赵嘉没有情绪的语气描绘得平淡至极,闹了半天,原来是我把秦王他们引去太庙的,原来那个年轻的孕妇就是真正的清姬,难怪他们要担着出卖“天人”的黑心罪行,也要把我送给x脸,原来是为了救纨绔子。
那日在主殿第一次见到秦王时,赵王和孕妇都没在场,原来秦军根本就不知道赵国国君也在庙里,可是秦人不知道便服来平阳的赵迁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连清姬怀孕了都不知道,还接受用她和亲呢?难道清姬的肚子是偷偷大起来的?还有这清姬为何会在平阳?那日清姬那般看我,我到底抢了她什么东西呢?
咝~,不会是她真的想嫁给秦王,又迫于自己大着肚子没办法实现,被我顶了位置,所以她才认为我抢了她的东西?不能吧,如果当真如此,那她肚子里那孩子的爹就太可惨了。
解不开,一下子蹦出太多问题,搅得我头都快炸了,也没能理出一点头绪来,赵嘉如今这番解释,也算是给了我一个交代,看来在太庙那日他与我一见再见都没说出口的事,就是想让我替清姬入秦营,却又担心我不肯答应,所以才使了赶鸭子上架的方法,硬把我送进了秦军大营里。
哎,罢了,被围的是赵国的王,无论他纨绔也好,了不得也罢,毕竟那是一个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健,要不是我意外的落进太庙,引了秦军围困太庙大肆搜索,只怕这会他们已经逃回邯郸了,哪里还需要什么人质和亲换平安?难道我是祸有应得?那我这祸已得了,她们的计划到底成了没有呢?
见我眼里的疑问,赵嘉忙答道:“姑娘随桓齮将军入秦营当日,太后便携带乔装的王弟急返邯郸了,清姬也乔装成民妇,以躲避战乱的名义安身于太庙之中,等事态缓和些,我会想办法掩她回邯郸的
这么快就月兑险了?怪不得他们不怕我在短时间内被识破,怪不得他们要放明儿在我身边,只要能保证那一日不出差错,太后和赵迁就可以月兑险了,原来如此。
我想我真的很傻瓜,竟然会在听到对方已经月兑险的一瞬间,替害自己的人松了一口气。
鄙夷过自己滥用的慈悲心后,才恍觉兜兜转转了一大圈,该没事的人都没事,只有我一个被套住了,还有明儿,死的好冤枉。
刚要强迫自己接受他的解释,心下突然又生出枝节:秦军是被我引去太庙的,那秦王让桓齮继续搜的东西岂不就是我?那……他们要是知道我是秦王要找的人,会怎么对我?会不会反我当成外星人给……
赵嘉似乎看出我的焦虑,心领神会地送了个慰色给我,低道:“放心,秦人还不知道天上掉下来的是个活人
不知道是个活人?想不明白,秦军不是被我引来的吗?他们怎么就不知道天上掉下来的是个活人了呢?
赵嘉挑唇淡然,解释道:“平阳战场距太庙有小半日的路程,你像蘑菇一样掉下来,他们离得那么远,等赶到太庙时,你的东西早都被王弟给烧了,所以秦军还不知道
烧了?连bra都烧了?仅此而已吗?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们除了烧了我的东西,并没有对我的身体做出什么不该做的行为?在那种被围的惊险情况下,任谁都不该有那个心情的,对吧?
这次赵嘉没看懂我的质问,愣头青似地偏着头,想了又想,把眉头都拧皱了,也没猜出我是什么意思,这让我或多或少感到点安慰,或许那日真是我多心了,“臭袜子事件”应该是没有发生过吧,但愿!!!
最后他只好放弃继续乱猜,反而不放心地叮嘱道:“姑娘行事万望小心,切不可让秦王发现你是假清姬才好
秦王?他也知道太后口中的桓齮是秦王了?
“嘉也是今日入秦营后,方才知道那日来太庙领走你的人便是秦王
我发现我的眼神赵嘉至少能读懂百分之九十,不能说话对于我和他的沟通基本构不成障碍。
“万万不可被秦王识破了假身份,姑娘可记住了?”很沉的叮嘱。???
他为什么不把重点放在不要让秦王知道我是天外来人,而是强调不要让秦王识破了假身份呢?
他的话里有话,我没听懂,赵嘉自己也觉得话没点透,可一时之间这话又不能说透,顿了又顿,只得做罢。其实就算他不解释为什么,我也不会让秦王知道我是他要找的“天外来客”,因为我还不想被他给剖了。
我迷惑地对赵嘉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却也无条件的信了他。
如今我总算是知道自己是吊在降落伞上来到这个世界的了,虽然这个线索没能让我想起登上ak-96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能让我确认自己不是死后的亡灵穿越,看来回去的希望还是有的。
……
赵嘉的一番话带给我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见我无法稳定情绪,又扫了一下我的脖子,无限担忧的神色骤然加重,沉默了一会后,才提着病后沙哑的声音,坚定而义无反顾的话语给了我好大的心灵援助:“只要姑娘能坚持下去,嘉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离开!”
寥寥的两句话,心化了,再细看眼前人,面色苍白,清目仁爽,眸子里深深的实意,不由人质疑。
到这个世界后所接触过的人中,唯这赵嘉和明儿还算是真心待过我,当初见到赵嘉第一眼起就没对他生过厌,那日在庙堂里我被卖时,虽然我不想承认,却也很强烈地感应到他那份绝然之下其实是不忍的,要不是当时情势所迫,想必他会想法子放了我吧,如今他又承诺会救我,让我如何怨对得起来。
可说实话,虽然我很希望他能说到做到,我人毕竟已经在秦王手上了,依照明儿所说赵国现在情势堪忧,还有赵王都险些被秦王给捉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被救出去谈何容易,所以他的话在我心里也就算是一剂安慰吧,我并没真的寄予多大的希望在他身上,但原谅他,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我扯起唇角,送给赵嘉一个并没有笑的笑容,算是对他的谅解吧。
他见我扯起唇角,虽然笑得不够全然,却也读懂了个中的意味,眸子里飞泻出欣喜,脸上绽出不染风尘的利落欣笑,进来时那抹压抑和隐忍一下子全都不见了,让我恍然产生一种透过湖面看阳光的感觉,好灿烂。
我的唇角又向上扯了扯,笑了,真的笑了,他身那种灿烂的感觉吸引着我,让我不自觉的喜欢,很喜欢。
而这种喜欢,并未掺杂其它,仅仅只是一种不含杂质的欣赏而矣,对他坦荡心性的欣赏。
偏在此时,帐帘被项平从外面掀起,秦王夺步而入,见帐内一男一女之间的气氛夹杂着并非兄妹情长的惬意,秦王一愣,眼里流出的愕然渐渐燃成莫名的恼火:“你们……?”
看到秦王毫无预兆地进了王帐,看到他下令将明儿拖出去打的戾光再现,我失措地一惊,明明灿烂的湖面像被砸进一块大石头一样,击起灌顶的水花,骇得我扯着领口和袍摆的手也越攥越紧,感觉全身像被那些击起的水花泼到一样,冷得发颤。
因为我的慌态而疑惑的赵嘉已然回身,见进来的是秦王,没有不适,反而大方的向对方略施一礼,再回首时,满眼慰色地在我肩头上轻握一下,帮我稳了稳神儿,复又轻轻拍了拍被他握过的地方,以示不怕。
赵嘉的手是温的,看我的眼神是坚定的,里面盛满的慰色仿佛在说“等我”,我看懂了。
感觉到我没有拒绝等他来救,嘉赵才利落地抽回拍在我肩头的手,转身向秦王拱手道:“望大王顾念夕日情份,莫因此役为难清姬,嘉在此以兄长之仪代为谢过!”
说着,拱手对秦王深施一礼,不失豁朗风节。
看着赵嘉的担当,我心绞了一下,是感动。
秦王面色清淡地受了赵嘉一礼,看不出情绪地搭了我一眼,才将目光移到赵嘉身上,持重的调调伴着慵懒:“公子放心
说完,眼里飘过一缕诡异的颜色,衬得那一身威然的气度,慑人心惊。
赵嘉察觉到秦王眼里的异色并未怯让,反而回了秦王一个诠然松笑,之后尤有不舍的回身掠了我一眼,目光点在我颈上意图自杀时留下的伤口,低低的叮咛了一句:“万万不可薄待自己
才向秦王告辞,在内侍的引领下,泰然走出了王帐。
看着赵嘉走出王帐的清挺背影,我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被他目光点过的伤痂,心神也跟着他一起出了王帐。
“你们兄妹既然如此不舍,不如请公子同行如何?”
秦王无厘头的附首在我耳边轻语,低磁的语气里难得载出一丝阴郁,吐出的气息扰得我耳根寒凉。
直觉不好,竖起蕊目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见我不解,他深沉的眸子里泛起讥讽,涔涔而道:“放心,寡人必如了你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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