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琉真的没有再出现,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蒋心安几乎都差点认定她和颜格会这么安然无恙无波无澜的过完这一辈子。
再起风波是在蒋父的病情上。管家打电话给心安说老爷这几天咳嗽特别厉害,佣人打扫房间时在垃圾桶里发现了沾着血丝的纸团。蒋心安吓得六神无主,第一时间给颜格拨电话带着哭腔跟他说了这件事,颜格当下就吩咐秘书安排推迟会议,一路上超速赶回家接了心安便往岳父家赶。
管家是偷偷告诉心安的,所以当宝贝女儿与难得一见的女婿突然一齐到访时蒋父甚至是十分惊讶与惊喜的。心安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若不是颜格在旁用眼神示意她冷静的话她几乎都要当着一竿子佣人的面质问父亲的病情。颜格在心安冷静下来之前先开口旁敲侧击说市中心医院最近在举行一次免费的身体全面检查,他与心安都做了,希望岳父也能去检查一下。
蒋父一听是要他去检查身体立马就拒绝,一叠声的说自己身体倍儿棒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做体检。心安只说了一句“你要是不去以后我就三个月回来一次”,父亲便乖乖就范了。颜格在旁有些啼笑皆非,暗想其实每个人都要软肋,就像堂堂蒋氏集团老大的软肋,就是他倾心疼爱的女儿。
在医院做完全部检查时已是傍晚时分,检查的结果要第二天上午才拿得到,蒋父闹着要回去,检查血压的那医生见他咳嗽不停建议他先在医院吊一些治咳嗽的水,等次日拿到了检测报告再走也不迟。心安谨遵医嘱,马不停蹄的给父亲办了住院手续,要了最贵的贵宾房。在一旁陪着她办这办那的颜格一点都没觉得她这个举动太奢侈,他和蒋心安相处三年,之前总觉得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该是要多娇气有多娇气,相处久了逐渐明白,她也并非自己想象中的娇生惯养,感冒上火之类的小病,她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去药店买点药解决的,这次这么大手笔,无非是因为她敬爱她的父亲,总想给自己父亲最好的一切。这是她的孝心,他很乐意看到。
蒋父在病房内挂水,颜格带着心安下楼找了家餐厅吃晚餐,吃完后给她的父亲另外点了两菜一汤打包。大概是因为检查结果没出来的原因,回医院一路上心安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电梯繁忙,走楼梯时若不是颜格拉着她估计都摔了好几次。颜格正指责她走路不专心时口袋里手机铃响,来电显示是母亲,大概是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们怎么没回家吃晚饭。颜格走到长廊上才刚松开心安的手背过身去接电话,没走两步只听见哎呀一声,回过身来只看见自己的妻子正在满脸内疚的给人家道歉,估计是撞着人家了,但那句对不起,只说了一半就顿住。颜格泰然自若的走回心安的身边,盯着对面熟悉至极的面孔,语气极为淡然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心安曾在看小说时无比鄙视作者写着的那句“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安所认知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感觉是可以预知的,无论事情的好坏,都是要发生之后当事者才能真正明白自己当时情绪。可是这一次心安通过她瞬间加速到急促的呼吸,通过她突然就如同灌铅般无法动弹的双脚,通过她极力稳住却依旧颤抖得厉害的手掌,通过她紊乱不堪接近失重的心跳,突然就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不祥的预感。
当颜格若无其事的问她无意间撞到的吴琉怎么会在这里时,当吴琉怔怔看着颜格然后将视线转移到她脸上唇角绽放出那一抹极其诡异的笑靥时,蒋心安确定,她不想听见吴琉与颜格接下来的对白。
可是吴琉还是回答了颜格本是随口一提的问题,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僵在一旁全身发冷的心安,突然侧过头去对着颜格言笑晏晏道:“我的母亲在这里治病,所以我在这里照顾她。哦对了,”她侧过头盯着面色泛白的心安毫不留情的继续道:“蒋小姐,当初真是谢谢你施舍给我的那笔钱,要不是那笔钱我的母亲可能还真没办法活到今天呢
吴琉说完就作势就要转身离开,眼疾手快的颜格反射性的伸手扣住她的手臂,面色阴冷眼神认真的问:“你什么意思?”
吴琉冷笑着哼了一声,用力甩开颜格的桎梏转过身来站在颜格面前,伸手指着他身侧已经面无人色的蒋心安,冷声讽刺道:“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不想听我解释吗?你不是说你的妻子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吗?颜格亏你阅人无数,你可知道就是你旁边这个简单的人当初拿着钱逼我离开的?那时候我的母亲患了大病需要很多钱治疗,她抓住了我的软肋!她知道我那时候急着需要钱!她拿着可以救我母亲的钱逼我离开你!现在你还觉得她是很简单的人吗?!”
整个长廊上的人来人往,在此时蒋心安的眼里,只剩下一场黑白无声的皮影戏。霎时间她似乎已经感不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以及这两条此时还支撑着她站在这儿的腿,她都已经感觉不到是她自己的了。她的全部感官,只感受得到身侧的男子侧过头,他目光如刀,面色若霜,嗓音似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听你解释
心安咽下口水,手心溢出的汗如同寒冰从下向上蔓延,她仿若置身冰窖,冻得全身僵硬,反复张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费尽全部力量说了一句最没办法为自己开月兑的解释。
颜格轮廓分明的侧脸紧绷得如同刀削,面色阴郁的问了最后一句:“你只要告诉我当初是不是你拿钱逼她出国的?”
心安低头,盯着自己被打包的袋子勒得发紫的食指,沉默相对。颜格垂在身侧的手掌倏地紧握成拳,青筋凸起,然后松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在原地定了格的蒋心安,盯着自己手指的眼睛骤然模糊,滚烫的泪源源不断砸向脚尖。
“现在明白什么叫恶有恶报了吧吴琉昂首,幸灾乐祸道。心安抬首,眼泪婆娑的盯着她一脸得逞的笑,面色认真一字一句的发誓:“吴琉,如果当初我是知道你母亲的病情再特地拿钱逼你离开的,那我蒋心安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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