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去时,凌玺御的目光锁在我身上,脸色落寞,眼神执拗,桌台上的粥泛着温气,温丝未动。我走过去,在床沿坐下,端起桌上的粥,舀起一小勺试了一下,味道极淡,温度适宜,在他的注视里,将小勺递向他嘴边,他深褐色的眼眸里慢慢沁入暖意,唇角微扬轻启,吞下勺里的粥,然后蹙眉,说难吃。
我笑,又递了一勺过去,轻声说,明天我煮给你吃。他扬唇,嘴角笑意肆无忌惮,像及得到了漂亮糖果的小孩。我依旧保持着毫无破绽的浅笑,内心却像打翻了五味瓶般压抑的难受,我的想法是,若我已经将陪着他的时间加上了期限,那么在这段有限的时间里,多纵容他几个坏习惯那又何妨呢?那时候即使我不在他身边,万能的时间也会帮他戒掉,与我有关的所有一切。
高级病房里有的厨房,我每天按着食谱给他熬各种有助于伤口恢复对身体有营养的汤类,一周七天,每天都熬不同的口味,同一种口味的汤他一周只会喝道一次,不易腻。我将水果榨成果汁给他喝,亦或者耐心的削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他。他讨厌吃药,尤其是那些调理身体的中药,那么黑漆漆的一碗,看着确实让人倒胃口,他就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一样,紧闭着嘴巴任一旁的护士怎么劝慰也不肯喝,护士无药可医,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看了一眼正假装闭目养神的凌玺御,又看了看盛满酱黑色稠液的药碗,深吸一口气端起,张嘴用力吞了一口,怪异的苦味浸湿我的味蕾,我还没来得及吞下,胃中早已翻江倒海。我搁在药碗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终于收拾干净自己出来时,桌面上盛满浓稠液体的药碗已经空了,一旁的护士满脸崇拜的看着我,而病床上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深邃的眼里流动的是,我曾奢望了无数次的,复杂柔情。
我和凌玺御基本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有二十三个小时是呆在一起的,但言语上的交流并不多。我的那张看护床早已经被他叫人撤走了,某个晚上醒过来时发现他许是因为腿疼的原因双手死命的抓着床单,身体佝倭成虾米,他痉挛的满头大汗,伸手将站在他床边吓得手脚无措的我用力搂上床,我侧躺在他身边轻抚他痛得僵硬紧绷的背脊,一下一下,知道自己睡着。然后第二天,他叫人将看护床撤走,我没有说出半句反对的话。在我能陪在他身边仅剩的时间里,再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他。
凌玺御每天都需要花接近三四个小时的时间来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拿手提开视频会议,听秘书汇报公司形势,口授决策,然后签堆积如山的文件。他签文件的时候,我在阳台晾刚帮他洗干净的病服,阳台的门没关上,有风卷起落地窗的帘子,我靠着阳台的护栏,安静的看着他,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像古代批阅奏折的皇帝。我为自己的想法觉得荒唐好笑,然后笑红了眼眶。
我不知道凌玺御有没有一点感觉,觉得我和他现在相处的模式,多像老夫老妻。可是,我们还能以这样相濡以沫的假象,生活多久呢?
临睡之前给凌玺御按摩,他整天躺在床上血液难以流通,经常会有麻痹感。按到腿根时,凌玺御突然伸手阻住了我,我略微疑惑的抬眸,他的神色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显得并不清晰,但深邃的眼眸闪烁着一丝丝尴尬。我不是单纯如初的小女孩,瞬间了然,迅速将手移到别处,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按。
我睡在凌玺御的身侧,将他那侧的辈子卷好,伸手关了灯,侧身搂着只能平躺的他,闭目。他突然在黑暗里出声:苏瑾訫,给我讲讲你住院那段时间的事情。
我轻声回,没什么好说的。他锲而不舍的喃:随便说说吧,我睡不着。我笑着问,凌玺御,你确定我跟你讲在那段最黑暗的时光我哥哥对我怎么怎么好,你会睡得着?
手下的身躯僵了一下,然后整个空间万籁俱寂,连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声都听得见。良久之后,凌玺御才开口,低喃:对不起。我的心抽了一下,笑着回,没关系。其实我想回的是,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当初那个为了在你身边多呆片刻弃自己的身体于不顾的自己。但是,若时光重溯,连我都不敢肯定,我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一段时日后,凌玺御开始逐渐做复建,我只陪他去过一次,别人做的时候都是撕心裂肺的嚎叫,他咬牙忍痛,侧脸轮廓紧绷的就像拉至极限的弦,满额间溢出豆大颗的汗,硬是不吭一声,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固执而坚强的模样,觉得五脏六腑痛得像被人揪着扭曲了一样,再也不敢跟进去。
时至腊月,医院永不会有过年的氛围,整层楼能回家的基本都已走光,冷清到走在走廊上会有身临生化危机电影场景中的错觉。凌玺御还在住院,他是孤独患者,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新年对他而言就如同愚人节般,只是讽刺,毫无意义。谁说我不是一样呢?我唯一的亲人与朋友都只是一个程礼誉,一个自从我做出决定那一刻就已消失不见的程礼誉。程礼誉的生日在除夕的前一天,我没有拨他的电话,我很怯弱,害怕听到类似空号这样的回复,直接发了邮件到他的邮箱,只写了一句生日快乐,思索着还加几句什么,正在查阅文件的凌玺御突然探过头来,似不经意的瞥了我的笔记本屏幕一眼,漫不经心的问,他生日?我轻嗯一声算是回答,点击发送,合上笔记本起身去看厨房煲的汤,身后的凌玺御突然出声,带着试探性的询问:我们,明天回家过年吧。
我的心脏跟随着身躯一并僵住,顿了一下,没回身,轻声说,好啊。
凌玺御称他和我,为我们,他说回家,他说,我们回家。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在我听来心里却百感交集。好像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倾其一生在等待这样一句简单的话,甚至可以忽略过程的艰辛与不堪,但最终得到时,心里产生的,并非最初认真预料的,那般欣喜与感动,有些等待,终究过了时间给出的期限。
次日一大早凌玺御的专用司机将我和他送回了公寓,依旧是当初我待过的那一栋。我扶着凌玺御进门的时候,脚步莫名的顿了一下,凌玺御侧目,低声问,怎么了?我摇头说没事,扶着他继续往里走,没走几步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对上他有些疑惑的眼瞳,淡笑着问:凌玺御,你记得我当初离开时我们的对话吗?
他没回应,但眼瞳的颜色开始加深。我转过身,从医院拿回来的简易行李里拿出拖鞋,背对着他边换鞋边笑着轻声开口:我记得很清楚。你就站在这里看着门外的我,你说你以为我至少会要求你送我到机场,我笑着说反正送到哪里都是要分开的,我笑着说我走了,要你珍重。凌玺御,你大概没想过,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没打算再踏进这里的,因为那个时候——
说到这时,我的鼻尖有些泛酸,放佛被一年多前那个时候的自己附身了一般,只觉得当初那个身体血液里每一寸都被悲哀浸满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努力维持着微笑的仪态,声音却不受控制的哽咽起来,我说,因为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把握还能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凌玺御从后面抱住我,力度很大,就像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面去一样。他温热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背,他的心跳与我的心跳,第一次隔得如此相近。我哽咽着说,凌玺御,那个时候我明明已经决定无论生死都要离开你,可还是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交代我到英国那边注意安全,你说你还会接我回来,我当时真的很想看看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你知不知道?
凌玺御松开紧箍着我腰的手,伸手将我的身躯扳过来。他低眸,倾身吻我控制不住溢眼泪的眼眶,吻我泛着湿痕的脸颊,吻我泛酸的鼻尖,然后贴着我的唇,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轻声认真的问,看见了吗?我的眼睛里有你的影子,苏瑾訫,你看见了吗?
我拼命点头,眼泪肆无忌惮的横流,我说看见了,我看见了,但是好丑。凌玺御将我按进他怀里,笑着说,没关系,丑一点就只能躲在家里,不敢再乱跑了。
我躲在他怀里放肆的哭了一场,仿佛这样就能将长久累积的委屈一次性发泄完一样。我问过程礼誉,我说,哥哥,他有没有一点可能,他爱上了我。程礼誉嗤笑着说,谨訫,爱与习惯永远不能混为一谈。
可是哥哥,他的眼睛里有我,他能在我哭的时候将我搂进他怀里,他说我于他而言不是别人。哥哥,你说,有没有一点点可能,他对我,与习惯有关,与爱亦有染?
因为是除夕夜,我买了许多食材回来,凌玺御撑着拐杖跑到厨房来试图帮忙,撵不走,我只好搬凳子过来让他坐在一旁看,他不肯,执拗的站在一旁。我无奈的说,凌玺御,你这样盯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凌玺御笑,漫不经心的说,就没见你害臊过。我板着脸佯装微愠的说,你站在这里看着我会影响我做菜的发挥水准。他更是无所事事的耸肩,慢条斯理的回,没关系,我不嫌弃。
结果我的发挥还算正常,除了炒某道小菜时撑着拐杖的男人突然不动声色的从后面搂住我,导致我一时心律紊乱放错调味料毁了那道菜,其他的都算中规中矩。
菜全部端上桌时,我放在台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这个号码,除了凌玺御,只有一个人知道。我几乎是颤着手拿起台面上不停震动的手机,没有看来电显示,将手机凑近耳边,滑动接听。那端没有声响,安静的让我难受,我轻声唤,哥哥。电话那畔似乎有人在叹息,然后传来久违的声音,没有温暖,略为淡漠的问,凌玺御的公寓亮着灯,你和他在一起吗?下来吧,我在楼下。
电话被切断,只剩冰冷的机械声。凌玺御坐在我对面,他嘴角的笑意已经敛去,低声问,他来了?
我将紧攒在手中的手机放回桌台,轻嗯了一声,然后站起身,微笑着嘱咐,你先吃,我下去一趟。我的脚才挪出一步,凌玺御突然起身隔着桌面伸手钳制住我的手腕,他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一旁的倚着他身旁桌台而放的拐杖被摔下地,与木质地板相碰撞而发出的声音突兀的让我原本就浮躁不安的心狠狠颤了一下,我回过头,诧异的望向他。
他紧扣着我的手腕,眼里是大片的阴郁,一字一顿认真的问,走了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我怔了一下,然后回身绕过相隔的餐桌,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微笑着说,凌玺御,我不会是逃兵。若离开,也会走的光明正大。他闻言抿了一下唇,又迅速的将唇角扬起的弧度收了回去,佯装薄怒的回,你已经逃了一次,信用值为负数。他这么说的时候,眼里的阴郁已经消散了一大半,我笑笑,没反驳,踮脚在他紧抿的薄唇上轻啄了一口,留下一句“马上回来”便出了门。
有轿车停在凌玺御公寓的楼下,程礼誉低头倚在车门旁,他的指间夹着橙红色的火星,形单影只。我心里极不好受,深深吐纳了几口气,强装从容的走过去,径自走到他面前,伸手夺过他夹在指间的烟,浅笑着说,哥哥,我不喜欢你抽烟。
他抬眸,盯着我,不发一言。原本我们的第一句开场白应该是,好久不见。可是此时的场景却像,高二那年放周假,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倚在车门前等我,我穿着高中制服绑着马尾走近,从他手中抽走正燃着的烟,我说,哥哥,我不喜欢你抽烟。他怔住,然后笑着伸手抚了抚我的发顶,温声说,好。然后,再也不曾抽过。
此刻的感觉,就好像我们中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那几年,不过幻梦一场。没有所谓的深入骨髓的情爱,没有让我深陷劫数的凌玺御,没有现在无法跨越的隔阂。他还是疼我爱我愿意将我放在象牙塔里豢养一辈子的哥哥,我还是他乖巧安分听话单纯的小妹妹。
程礼誉伸手,那只本该如往常般落在我发顶的手掌,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最终被放回他身侧。程礼誉消瘦的脸上没有昔日温暖的笑意,他轻声说,我昨天收到你发的邮件。
我说,哥哥,很抱歉没能亲口跟你说生日快乐。
程礼誉目光不移半分的看着我,突然出声问,谨訫,你还记得你满十八岁时问我要的生日礼物吗?我低头沉吟,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换上无懈可击的笑意,我说,记得。但是,哥哥,你那时没有答应我。
所以现在即使我向你讨要相同的生日礼物,你也同样不会答应我,是吗?程礼誉直起身躯看着我认真的问。我没有回答,但是我脸上微笑的面具已经被缓缓收起,程礼誉眼睛里有类似于希翼的东西在缓缓碎裂。我想我的沉默,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伸手,我没有躲开,顺从的被他搂进怀里,很顺从的投进这个给了我数十年温暖的胸膛。我唤,哥哥,他温声说,如果你是要说对不起,那就不要开口了。
我们的位置正站在阳台正下方,我不确定凌玺御有没有站在阳台上看我们,我不确定凌玺御现在看到这一幕的感受是不是如同当初我看到他与梁雨音相拥时的感受如出一撤,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没办法推开眼前这个男人,我只能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伸手回搂紧他,我的鼻尖开始泛酸,眼泪开始泛滥,喉咙间像堵了一堆碎玻璃渣一样难受。我哽咽的说,哥哥,谢谢你。
程礼誉抱着我的手紧了紧,然后松开。他的眼里开始慢慢溢满暖意,他用指月复轻拭我脸上的湿痕,苦笑着说,虽然不是我所期望的那三个字,但至少比对不起要强。
他说,谨訫,你执意选择了这条路,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次喊疼喊后悔的机会。
我以为他接下来会说,即使这条路再多荆棘再多坎坷,你就算爬也要爬到终点。结果他说的是:所以你要努力让这条路成为你前进唯一正确的方向。
只有路人才会在你义无反顾选择某条不被人看好的路时,以过来人的口吻对你说,这条路再难走也是你选择的,即使跪着爬也要把它爬完。真正爱你的人,他只愿你好,他阻止不了你的奋不顾身,就只能真心祝愿你选的这条路是正确的,顺风的,不会让你跌跤的。
我目送程礼誉开着车子呼啸而去,直到连车尾灯都再也看不见,直到连半点引擎声都再也听不见,然后对着空气说,苏瑾訫,你真傻,你弄丢了救你出城堡的骑士。
转身,执着拐杖的年轻男子靠着公寓入口的墙壁,安静的看着我,这样的姿势不知已有多久。我脸上的湿痕已经被晚风吹干了,眼睛干涩的酸疼,我扬着唇行若无事的走过去,便伸手扶他边漫不经心的问,这么冷怎么跑出来了?
他没回答,将身体的部分重量倚在我身上,直到走进楼梯间,他突然顿下脚步侧过头来认真问,苏瑾訫,你十八岁问他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我怔住,若无其事的回,忘了。然后扶着他继续向前走,他扣着我的手腕,站在原地执拗的不肯走,我被他脸上格外认真的神色逗得扑哧笑出声,我说,我十八岁问我哥哥要的生日礼物是,希望能当他的女朋友。扣着我手腕的手霎时间紧了一下,凌玺御的眼瞳缓缓侵入阴霾。我原本不愿意说,是他固执的想要听答案,于是,我开始控制不住情绪的继续开口:凌玺御,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都只喜欢我哥哥,要是你没出现,我可能现在已经跟他在一起了,即使我这辈子都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但至少我会在他的羽翼下永远不受半点伤害。我的声音开始哽咽,我用没被他禁锢的那只手去拍打他近在咫尺的胸膛,我抽噎着问,凌玺御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你为什么要跑出来挑拨我?你明明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让我喜欢上你?
凌玺御将我抵在楼梯间的墙壁上,他的双手紧扣着我不停挣扎的手,他的腿上有伤,将整个身躯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他的唇抵在我的嘴上,他咬牙切齿的开口说,苏瑾訫,被挑拨的人是我,所以你别天真的想着挑拨完了就又可以回到他为你量身定做的城堡里去做回你的公主,苏瑾訫,你别想。
除夕那夜,凌玺御在楼梯间恶狠狠的吻我,他的手明明已经搂住我的腰,放松了对我手腕的禁锢,可是,我忘了怎么挣扎,亦或者,我从来没有真的想要挣月兑过。我要怎么逃?从初遇那一刻就注定沦陷的心,要怎么逃出自己执迷不悟跳下的陷阱。
清晨醒过来时,腰被炙热的手紧箍着。而我脑海里的记忆定格为,很久很久之前的时段,同样在这张宽阔的双人床上,他躺在离我极远的位置,我们之间隔着一片,我无法飞跃的沧海。
我抬眸,全神贯注的盯着他尺之遥的脸,他睡得极沉,眉间没有褶皱,额间一片安然,这是我从来没有机会仔细打量的。我微微调整了一下躺姿,箍在我腰间的手反射性紧了紧,然后,他的剑眉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眼帘缓缓撑开。他朦胧的睡眼里,是我写满怔忡的脸孔。我们就这样这样毫无阻碍相拥相望着,他轻启薄唇,扬嘴轻喃:早安。
我的眼泪哗的一下,并着心里万千复杂的情绪,一同溃不成军。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梦幻般的模糊又像现实般的清晰,我已经分不清,这种突然而至的温柔,究竟是不是只是梦境。
凌玺御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紧蹙剑眉低声诱哄,怎么了?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抽咽开口,凌玺御,你告诉我这不是梦。他的身躯有过片刻的僵硬,随即将他的脸同样埋进我的颈项间,贴着我的耳廓认真说,如果是梦,就一起梦到死好了。
如果是梦,那就一起梦到死,也不要再醒过来。
我承认,此时的自己已经不争气的想要留下来,彼时信誓旦旦要离开他得而保留自己最后一份理智的保证,被眼前安逸平和的表象给冲击的烟消云散,骨气与理智,均已为路人。
如果不是接到梁雨音的电话,如果不是从凌玺御的手机上,接到梁雨音的电话,我猜测,我还可以放任自己,被这样安逸平和的假象,蒙蔽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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