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相思之天下定·上卷 第7页

作者 : 贾童

“连你也跟着发昏么,我们可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姐弟。”

任东篱托腮定定望着她,两道澄明目光射来,看得江鶦有些无措。

“有多少夫妻,婚前连面也没见过,都能相濡以沫地过完一辈子,你和江琮两小无猜却不愿接受他,莫非心里已有别的人选?”

江鶦一怔。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觉得答案有千百种,却都不是最直命心脏的那一个。

茫然片刻,只能胡乱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任东篱幽幽笑道:“作为朋友送你一句良言,这门婚事你若真的连考虑都不愿,那当务之急应该想的不是要如何拒绝江琮,而是如何拒绝容王。”

一语切中正心,江鶦轻轻一笑却掩不住满脸黯然,“是啊,如今的我是郡主,父亲是王爷,更是五侯府的长侯……这些都不是我能选择的,谁叫我的母亲嫁给了他,所以这一切我都要承受下来。我不愿习武,不愿拥有那样背景,我也想做个普通的女人,相夫教子平静一生。可总有一天我会像五侯府其他成员那样,接到杀人的任务,然后违背良心、助纣为虐地过一生。你告诉我,这些是我在五岁的时候可以选择的吗?”

任东篱拿折扇扇柄轻轻敲着额头,目光流转,轻叹一声:“你不喜欢过这样的日子,又确实不可能月兑离容王和五侯府,我没有能耐帮你,只能说一句可惜。”

江鶦目光触及她那副惋惜的神色,忽然懵懵问:“你认识陆抉微以来,从来没有希望过自己是个家世清白的普通人吗?”

“我没有喜欢一个人到愿意为他改变自己,任东篱乃是独一无二,旁人爱就爱不爱就算,绝不委曲求全。”

白衣公子托腮一笑,“爹总说我性子和他很像,也跟娘亲很像。他有一次还对着我这张脸轻轻感叹了一声,‘如果她能有你一成洒月兑就好了’。”

“是啊,你这个不羁的性子真真少有,能不被世俗拴绊,我何尝不羡慕你这样来去如风,如果江鶦能有任东篱的一成洒月兑就好了。”

江鶦勉强跟着一笑,心上像压了块巨石,怎么也轻不起来。

江鶦不愿让人知道她回来之后又出去了,所以只在茶楼待了一盏茶时间就转回王府,到了门口却见到江琮乘的马车停着还没有收拾进去,几个人从里往外搬着又大又重的木板箱子,江鶦没有乘车也没有坐轿子,连马都没有牵一匹,所以压根没人留意到她靠了过来。

“这是什么?”她原先不想引人注意,可到了近前又忍不住开口发问。

那几人看见她忙着要下跪,还得顾着手里的箱子不能有什么颠簸,“见过郡主,是牡丹。”

“迟日园的?”

“是的……小王爷说懒得再去看,让我们搬几株回来养。”

江鶦听了忍不住苦笑,转身进了门。路过江琮住的商略宫,那里的婢女正把菜花捆扎了往外丢,其中一个不经意瞥到江鶦,吓得赶紧把丢出去的花束又捡了起来。

江鶦回到自己的微云斋,却见江琮坐在她床上玩着枕头,“你怎么才回来,我看你这儿什么花草都没有,就叫人移了几株牡丹过来种。”

“你要种在我这院子里?”

“不然种我那里吗?已经够多了。”江琮丢下枕头站起来,“你若不喜欢尽管拔了扔掉,可我看来看去也就那几株配得上你。”他说着欺身过来,就那么撒娇似的抱住江鶦的右胳膊,“谁叫你不陪我去看,现在说不要已经晚了。”

那几个拒绝的字江鶦确实说不出口,“随便你吧。”想了想又无奈道,“这几株牡丹也真是可怜,遇上我这不解风情的赏花客。”

“投我予菜花,报之以牡丹,普天之下除了我还有谁能对你这样好?”江琮拉着江鶦往外走,隔着一群忙碌的花匠遥遥指给她看,“那是潜溪绯,那是夜光白,那是似荷莲,我本想弄株首案红,可是它的香气太剧烈了,我怕你不喜欢。姚黄的清香倒是恰当,可迟日园那几株开得都不够好。”

唯有牡丹真国色,江鶦想别开目光却发现有些困难,那些花娇艳华美得无法忽视,“对了,还有一株娇容三变,那是花中神品,初开绿色,盛开粉色,凋谢时白色,我不敢贸然搬动,生怕弄死了她。”

江琮笑着说:“极有灵性的花儿,非得选好天时地利才能移植,有机会我一定亲自去,明年三月你就可以看到它开花了!”

江鶦说:“你费这么大周折,我可懒得伺候它们。”

“你操那个心做什么,不是有我在吗?就算是礼物。”

江鶦一愣,正想问他送的是哪门子礼物,一个和识宫的宫女过来跟她耳语了几句,江鶦眉头微微一皱,点着头说:“知道了。”

和识宫是王妃住的地方,江琮不等江鶦开口就说:“母亲找你有事吧,你快些去,这里交给我。”语气颇为殷勤得意。

江鶦看他两眼,捉模不透地走了。

和识宫是整个容王府最偏静的一块宝地,和王妃与世无争的性子一样。江鶦进了寝宫却不见母亲,还不止如此,所有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正疑惑不解,一个婢女进来拿东西看到她,“哎呀”一声:“郡主你来了,王妃在后山花园里呢。”

江鶦暗暗将刚才那通传的家奴骂了一顿,来到后山一看,一群彩衣舞女正在开阔平地上翩翩起舞,她本能地朝着高处岁寒亭望去——但凡歌舞表演,母亲都是坐在那亭子里观赏。

这一看却看到了容王,江鶦微微吃一惊,赶紧绕开草坪,拣最近的一条小径上去,急急赶到时发现岁寒亭多出一张空椅子来,想是容王早已看到了她。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母亲怎么也不告诉我?”江鶦顺着容王手势在那张椅子上坐下,笑着说了一句。

“是我不让她说的,免得你知道了又要忙碌。”容王每次外出归家,江鶦都要下厨做一道菜,混在厨子准备的膳食中送去,而奇的是容王总是一尝即知。

“明天就是三月初四,你的生辰,我这次特意赶回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礼物当然是早就备好了,你现在且说一个你想要的,我要看看我是不是足够了解我的女儿。”

江鶦一惊,立刻想到江琮提过的亲事,“难为父亲还记得,我都忘了,还奇怪江琮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牡丹呢。”

容王笑道:“牡丹?你不是不喜欢花草的吗?他也真不识相。”

“我以前去迟日园时从不觉得牡丹有什么好看,不过今日细品他挑拣出来的那几株,确实与众不同。”

“看来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的人。”容王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看王妃送什么你都会喜欢吧。”

“这个嘛,要怪就怪父亲把鶦儿宠得太好了,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容王和王妃都笑了,容王说:“鶦儿心思玲珑,这几句真叫我无话可说,不过依我所见,你毕竟还是缺一样。”

江鶦心里微沉,却佯装不解,“缺什么?”

容王笑道:“你已经长大了,女大当嫁,自然是缺一个好夫君呀。”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江鶦心中霎时大惊,险些就要克制不住,好一会儿才讪讪问:“不知父亲心中可有人选?”

容王轻笑却没有揭晓谜底,“我若说的不是你心中那个名字,这和乐融融的气氛怕就要烟消云散,还是先看歌舞吧。”

江鶦明知他在吊自己胃口却也无可奈何,心不在焉地把目光投向低处,只是底下百景再也入不了眼。

第三章低眉莞尔,此生欲与醉(2)

歌舞之后容王再也没提婚嫁的事,仿佛忘了一般,这次的晚饭一家人倒是破天荒地一起吃,江琬和江琰格外高兴,王妃平时管她俩管得很严,容王相比之下就要纵容得多,按理用膳席间不得开谈,他却主动逗着两姐妹说话。双胞胎一点即着,叽叽喳喳地从中元节说起,一直说到上巳时中丞大人家女儿的笄礼,王妃中间轻轻喝止了一次,被容王一句不碍事带过,也就不再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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