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通传声一到,云凌与元佩琳的面上均露出了几分讶异。
云凌暗暗一想,便已猜到,十有**是沉星与凝珠怕殿内出了什么事情,这才胡乱编了个什么理由,急急地将杨勇请了来。然而,元佩琳该怎么办呢?
“本宫走了。”元佩琳急急起身,一拂自己的华服裙裾,眉间隐有失落与不甘,然眼神之中却尽是躲闪,仿佛很是不愿见到杨勇。
云凌微微不解其意,说是此事当着杨勇的面说开,虽然是对自己大大不利,可是对元佩琳来说,不正是讨得公道的好机会么?不过眼见杨勇将至,云凌也来不及考虑,只得提议道:“若是娘娘不嫌委屈,不若在屏风之后避上一避?妾身定会快些将殿下支出去。”
元佩琳望一望她,眼中交织着复杂的神色,然终是点点头,同意道:“好,如你所说。”便幽幽走到了屏风之后。
沉星一喜,连忙不经意地朝凝珠使了一个赞扬的眼色,便推开了门。而云凌,则急忙赶上前来,勉力一笑,道:“勇哥,你怎么在这个时辰过来了?”
一听“勇哥”二字,屏风后的元佩琳心中不禁涌出了几分酸涩之意。自己嫁予杨勇这么多年,却也从未与他有过如此亲昵的称呼。
若是往常,杨勇见到云凌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身子又虚弱,定然会连忙上前搀扶她回到榻上,嘱咐她好好休养。可是今日,他望着这个自己心爱的女子,竟是久久无言。
云凌也感觉到了他今日似乎十分异常,微微抬眸,试探道:“勇哥?”
杨勇回过神来,不禁有些尴尬,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道:“凝珠说你病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云凌悄悄忘了一眼凝珠,便知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便假意略有嗔怪道:“其实我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昨天夜里下雨着了凉,今日便不太舒服。”
杨勇微微点头,望着云凌有些躲闪的眸子,心中一阵阵的不自在。也许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
若是不问清楚,自己这个心结,怕是永远都解不开了…
“凝珠,你先出去。”杨勇轻轻摆手,淡淡道。
相爱之人,哪怕不用言语,心意也终是想通的。虽然杨勇进门来才说了这几句话,云凌已然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正萦绕心间…
果然,杨勇的面色逐渐暗沉下来,轻轻落座,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冷意,道:“阿凌,有件事情,我今日要问一问你。”
从云凌入东宫一来,杨勇从未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过任何一句话,这不禁让云凌的心中更为慌乱。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人人都有事情还要问自己?
难道,依旧是太子妃失子之事?
云凌轻轻阖目,深深叹一口气。罢了,罢了…这件事,终究是自己的不是!即便,那只是无心之失…可自己从无害元佩琳之心,也算是坦荡,既然要问,那便问吧!
“妾身定然知无不答。”云凌轻轻欠身,淡然道。
铜盘中的冰砖正一点点的融化,滴滴答答地坠下水珠,在这静谧的氛围之中听得格外清晰。而空气,却犹如正在一丝丝的冻结,逐渐变得阴寒刺骨,正如这一对深爱之人的心,正逐渐冰凉下来…
“阿凌,你坦白告诉我。陈柔言行刺父皇,bi母后饮鸠自尽一事,是不是你有心安排?”良久,杨勇终于冷冷道。
他的声线之中再无往日的温存,在这空旷的房间之中绕梁不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击中了云凌的心。她万万没有想到,杨勇竟然能查出这件事!
不,不可能!这件事情思虑周全,做的极为隐蔽,杨勇从何得知?如今林姬与陈柔言皆已香消玉殒,他是从哪里得知!
“殿下…”云凌心神一晃,杏口微张,不禁微微错愕。
这是她第一次,在面对他时,心中竟然如此恐慌。
不错,从始至终,这都是云凌在背后巧妙安排。她恨独孤皇后,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为佩儿,也为自己报仇。可是为什么,这个自己所痛恨的女人,偏偏竟是自己心爱之人的亲生母亲!
为什么!
“你只需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杨勇的眼中满是坚毅之色,丝毫没有躲闪。他已然下定了决心,定然要在今日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可同时,他的眼底又隐隐沁出几分痛惜…他真希望,面前的这个女人从未变过,依旧是从前那样的善良,纯真,而不是如今日这般,竟有如此深的心机与城府,竟能利用林姬与陈柔言,来谋害自己的生母!
云凌定定地望着他,一颗心犹如沉到了谷底。她早已忘记了,此时屏风之后,还有一个在轻轻捂嘴,以防自己尖叫出声的元佩琳。
“不错,”云凌坦然相告,眼中的仇恨,逐渐尽数化作了悲悯:“勇哥,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竟然真的是你…”杨勇蓦地起身,连连摇首。原本,他还心存着一丝侥幸…
“是我。”云凌想起了被断去双手、毁去容貌的薛萦,更想起了昔日与自己亲如姐妹的佩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道:“不过,我并没有让陈柔言来行刺陛下。我的目标,只是皇后。”
“为什么!”杨勇的心有如被一根针狠狠刺穿,自己的血正一滴一滴地向外冒着,刺痛难忍:“阿凌,你何时竟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云凌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苦涩,摇首喃喃道:“勇哥,我心狠手辣,独孤皇后便不心狠手辣么?我若不心狠手辣些,还能有命能够活到今日么?”
云凌轻轻阖目,眼泪便如用丝线穿起的玉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流下:“这宫中,谁不心狠手辣?”
“你怎么会这么想?”杨勇连连摇首,双眸逐渐变得红肿,满是刺眼的鲜红血腥的颜色:“母后虽然嫉恨姬妾,但也不至于取你性命!”
“不至于?”云凌的眉心一阵刺痛,只觉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头脑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至于?佩儿死的那样惨!独孤皇后既然将我连夜送走,又岂会给我再回到东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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