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面客听完荀源的话语,轻笑一声,将脸上的面罩一把扯下。
昏暗的月光中,决明苍老的面庞异常惨白,湛蓝的青筋根根凸起,细密的交织在他脸上。往日那副闲云野鹤的模样尽数褪去,眼间的芒光如凄冷的灵台般寒气逼人。只见他唇齿轻启:“还是功亏一篑了!”
启泰将灵台前的火坛点燃,山洞中瞬间红光漫天,火苗乐舞在洞顶如繁星般耀眼。
“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面对荀源的质问决明没有应声,火光将他惨白的面庞映出了一丝颜色。
荀源痛惜道:“我师兄妹六人之中你跟随师父的时间最为长久,为什么要杀他?!”
片刻后,决明才缓缓开口道:“我出生时胎气不足惨遭父母遗弃,自打记事起师父便一直将我带在身边,那时他还只是空山的教引师父。我与师父情同父子,即便他每日都煮许多苦涩的汤药灌我喝下,可我知道他全是在替我着想!”
忽然他怒目圆睁,火苗将他眼中的怒色点燃:“可师父自从将素敬收入门下后,他的心思明显转到那素敬身上了!”
珧祯悄身从暗处冒出,灼热的火焰将她素色的衣衫映的通红。
“素敬他身骨比我好,悟性也比我好,练功时师父对他的提点也比我要多出许多!我心中自然不甘!从那时起我便加倍努力修行!师弟练半日,我就练一日。师弟练一日,我就练到深夜!我只是希望师父能够多加重视我,可是我孱弱的身子根本经受不起这么繁重的修炼!我只道勤佳修习定能将身子养好!岂料施法不当,竟差点殒命!二十岁那年我便已是满头苍发,如行尸般残喘我好恨!我那么努力!为什么师父还要把你们一个个收入门下?!我那么努力!为什么换来的却是这么一副残败的身躯?!”
荀源静静听着他的咆哮,只觉胸口仿佛有千斤巨石重重袭来:“如此说来素敬师兄当年”
“哼哼哼!——”
决明的惨笑声如同夜哭的恶鬼般凄厉,他眼中透出一丝蔑意:“我恨透了他!也恨透了你们!怎么可能会出手相救呢?!倒是要感谢师弟你!能让我进入这洞天福地啊!”
珧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石洞之内,将他的话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难怪师兄他喝了你的药之后身子日渐衰弱!难怪你拖了那么长时间去修习圣疗之术!”
决明长笑一声:“现在明了也不算晚呀!至少穆师妹从此后不会再怨恨你了!”
“就算没有我的允许,师兄你恐怕也没有少来这里吧!否则石符一事怎会被你模得一清二楚?!”
“师弟果然好心思!穆师妹拜入门下后,我心中更是不服!师父明明已经不再收徒!凭什么她会烧一手好菜就让她入室了?!后来我常常独自一人躲在灵枢洞天内炼药,我尝尽百草始终不见好转!那日修行不得要领我一怒之下投入潭中,谁知竟然让我发现了潭底的密道,一路走来居然来到了这里!”决明抬起眼皮,贪婪的望着周围的石壁:“我于是向已成为掌门的师父请命,让他把灵枢洞天拨给我独居,师父居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想必他也不愿天天看到一个比自己还苍老的徒弟围在他身边吧!”
决明凄惨一笑,目中的光芒更盛:“我那时以为无讼子师尊见多识广,定有一些法子能够助我重博师父的欢心”随后却凄然道:“可洞中武学纵然精妙,终究没有能助我回春奇术!我空守着一座宝藏却无处挥霍!愤恨时我一掌劈向了石廊!上天诚然不负我!让我得知那神来阁的蛊虫傀声与悟魂引双修而成的纵魂血咒便是我苦苦寻觅的良方啊!”
荀源悟道:“难怪悟魂引的残片上会有墨迹!想必定是你在三涂教来抢它之前早已将此咒拓走了吧?!”
“这是当然了!我总不能天天偷着跑到这里吧!何况师父早已有所警觉了!”
启泰怒喝一声:“你既然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为何还要杀师盗符?!”
“我得到了又能怎样?!那纵魂血咒凶险无比!研习多年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全身施展!若真有不测我还要靠石符来集魂保全性命!”
荀源面色一沉:“集魂之事你居然也已知晓?!看来为了这石符你果然筹谋了多年啊!”
“筹谋?!我若真是苦心筹谋又怎会露出马脚?!我是在赌!拿我自己的命赌!伦儿重伤如此严重,以我这残破的身子若催动圣疗术定会气竭而亡,我是在赌师父会不会帮我!一旦他出手,我种在伦儿身子里的蛊咒便会重噬他!”
“师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居然如此加害于他?!”
决明摇头:“加害?!为了石符我只能如此,想不到师父对我的戒心会如此之重!居然会找来师叔助他!师父啊师父!你可知我那日送去草庐的药真是给你疗伤的!你那日若肯服下,岂会枉送了性命?!”
“如今你大错已铸!早些回头!将石符和悟魂引完璧交出!”
荀源话一出口,决明嗤笑道:“回头?!师父逝去那时起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见他长袖一甩袖,右手掌间红光大作直直朝着荀源劈去。
“小心!”
珧祯见决明突然出手急忙大呼一声,拔出手间的落英神剑朝决明刺去。
启泰见师兄师姐纷纷出手,自己也不甘示弱挥起长剑飞身向前。
一时间石洞中人影攒动,洞顶的水晶如同万花筒般倒影无数。荀源轻身闪过决明的一掌,定身到:“师兄,硬拼对你无益!束手就擒吧!”
决明轻笑:“我若懂得认命,便不会同素敬暗自较劲一争高下了!”话毕他手袖一抖,一块拳头大的东西落入他身边的火坛之中,却听火苗吱吱作响瞬间变成了幽暗的荧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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