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两人早早的起来,沈沉受伤不是在腿上,可秦睿却不让他起来。原本受伤这事儿可大可小,怕的不是箭伤,怕的是处理不好若是破伤风了,那可就要命了。秦睿倒是不担心自己,他这一辈子都是白来的。他就不信老天爷还能把他弄死了不成。
“你去周围看看有无人烟,若是没有,就小心些,拿着我的匕首去周围看有没有洞穴。我们先养伤,养好了再找路出去。”沈沉想的仔细,他虽不怎么爱动脑筋,是个武人。可他也是个聪明的武人,以前不动脑筋是因为作为一个武将,镇守一边的将军,太聪明了就是祸害。所谓功高盖主,自古以来的叫许就太多了。
于是秦睿任劳任怨的站起来,步履蹒跚的往外走。人救了他的命,他多出写力气也是应当的。他秦睿可并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这一块地十分荒凉,周围也并无什么大型的动物,偶尔能看见野鸡。也是秦睿运气好。看两只公鸡争斗,一只被啄瞎了眼睛。他当机立断的扑上去迅速的了结了这个畜生。他向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的腿抖微微抽搐了也没有看到人的踪迹,周围连小路都不曾有。他走的十分艰难。全靠他的那点儿坚持。
然后他又向回走,依着沈沉的话,在周围找能住人的洞穴。无奈这些洞穴要么是太浅,还么太深,他不敢往里走,若是里头有猛兽,他的一条小命经历了这重重困难,死在这儿可划不来。大约走到天色泛黄,他才找到一处不大不小,也不太肮脏的洞穴。
为了两人今晚就能搬进来,他折了树枝,开始打扫起里头的灰尘和泥土起来。说不准两人什么时候能够离开,或许要在里头待不少的时间。自然是能够干净一些就干净一些的好。
当秦睿走回去的时候,暗自庆幸自己知道方向,这时候的沈沉已经能站起来活动了,两人只吃了昨天那一顿,正是饥肠辘辘。但好歹还有东西垫底,看见秦睿手上那只鸡,沈沉也没像昨天一样双眼发光了。但依旧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只是两人身上都没有盐这些调味料,虽然沈沉发出打仗时总会随身备着盐,只是这次事发突然,他也没有想见两人会流落到这样窘迫的境地,于是依旧只能老老实实的把鸡烤出来。没有锅和陶罐,烤鸡也算是不错了。
两人吃饱喝足,就开始往秦睿看好的那处洞穴走了。沈沉不让秦睿来扶,声称自己还走的动路。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明白秦睿受了这样重的伤,却怎么看起来生龙活虎的。
其实秦睿自己也不知道,他能这样行动自如,还是托了系统的福。
深沉显然也对秦睿找到的这处洞穴十分满意。
其一:周围没有大型野兽的粪便,说明周围还算安全。
其二:离溪流和之前置的陷阱也并不远。
其三:里头算谈不上一尘不染,但也算十分干净了。
沈沉心里想着,秦睿也并不像自己之前想的一样是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于是就对秦睿更添了好感。坐在火堆旁,两人就开始谈天说地起来,沈沉也不是个十分寡谈的人,就是碍着身份,以前在下属面前不好畅聊。于是和秦睿说话时也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我原先是在边关,那里常年都有流寇,说来也惭愧,这么多年,竟没能把他们全部驱逐出去。”沈沉先开了口,他表情惭愧,显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常胜将军这样的称号。
秦睿拨弄了一下火堆,笑着说:“这年头,人们穿不暖吃不饱,你手下的兵不打败仗都算不错了,也幸亏是跟着你这个将军。不然可算是难说。想那些京城外的灾民,那看着才叫心酸。半大的孩子,瘦的只有皮包骨。都能为了一点儿肉拼命打一架。我看的时候,正是心里揪痛着呢!只希望得遇明君,令这天下苍生不再受这样的苦楚。”
沈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是个温吞的人,胆小又心大。若是天下到了他的手上,别说改变,就是守成也不大容易。三皇子倒是不错,可惜易怒的很。听闻每月府上被鞭打致死的人,就不下十几个。六皇子却是心比天高,无奈皇帝不喜欢他。我是在边关想了不少时间,才投奔十三皇子来了。”
秦睿来了兴趣,他也担心自己跟错了人,让一个家族都蒙羞,便问:“十三皇子是个怎样的人。”
“我也不是很清楚,却觉得他年纪轻轻却隐忍,做事也规规矩矩。看起来老实,实际上却是非常聪慧。做事儿有自己的一套。看人也准,也有拉拢人的本事。更何况跟着他,就算日后他没当上皇帝,也不至于牵连更多的人。”沈沉一一道来,他最近这段时间,是他一辈子想事儿最多的一段时间。
沈沉其实是一直都对自己不太自信,他虽是个大将军。可是论行军打仗,他还是不如那几个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他虽然总没输过,可是手底下的兄弟死在战场上的能积起一座小山。在这个艰难的年头,他也不知道如何自处。
秦睿哦了一声,他自己也不太了解成旭。他原本爱慕过成旭,认为他英俊潇洒,且聪明过人,自有一番风姿与骄傲。秦睿当年自觉卑微,于是对这些稍微骄傲的人,不仅不讨厌,心里还有些羡慕。只是如今他换了个眼光去看成旭,就觉得他深藏不露,胆识过人。胆敢从手握半边江山的太后手上抢人,普天之下,可不多见了。
沈沉问了:“太后为何要捉拿你,按理说,无论如何也不该啊。”
这会儿秦睿已经放下了戒心,这人救了自己的命,对于自己因何需要他出手相救,他还是需说清楚才是:“我父亲属意六皇子,因给了我六皇子的行走玉佩。之后却不知为何被太后捉了去,想尽办法让我交给她,还让我说出口令。我哪里知道,这东西原本就不是我的,想来那六皇子也不知情,不然怎么会交给我。”
“这样说来,那玉佩应该事关前朝遗宝。我原先就听说,当今太后是前朝遗珠。乃是君安公主。嫁给了当时还是状元的太上皇。可惜,太上皇拉下太后的亲弟,自己坐上皇位。让太后与他离了心。太上皇坐上那个皇位,也还是多亏了太后当年的声望。”沈沉叹了口气,“哪里知道,太后却没把自己当大成的太后,依旧把自己当做前朝的公主。”
秦睿也觉得不妥,只说:“这事儿也不怨太后,没了娘家撑腰的女人,幸亏还有公主这样的名头。若是没了这个,太后能不能成为太后也还未可知。只是当今陛下非太后所出。如今早已明里暗里的打压太后的势力。太后另谋出路,想反成复周,也能猜想的到。”
两人这般长吁短叹一半,半点没觉得自己就和朝堂上的文臣没什么区别了。两人把晒干的干草铺到地上,分别躺上去试了试,都表示十分柔软——这自然也是和硬邦邦的地相比较了。要是往常,睡惯了厚褥子铺出来的床,秦睿哪里受得了这个?
却说荒郊野外的,难免会让人心生恐慌。沈沉倒是不觉得,他在这样的地方待习惯了,戎马半身,什么苦没吃过。秦睿却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地方过夜。女乃哥儿江孜也没在身边,自然觉得有些不安难受。就又问:“沈将军家里几口人,可娶妻了?”
沈沉倒是憨笑一声:“我就是个大光棍,爹娘死得早。我干的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活计,哪里敢去祸害别人家的闺女。要是哪天我战死沙场,可不是要人打一辈子光棍?我可不干这缺德事儿。倒是你,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家里几口,娶妻了没?”
秦睿也老老实实的作答:“我是京城人士,家里三口人,算上下人奴仆,上百口不止。亲戚也多。我也还未娶妻。我这年龄,于仕途上毫无建树。也不想娶妻生子的事儿。别人说成家立业。我却想着立业成家。”
“你小小年纪,有这般想法却也不错了。我们这些当兵的。运气好活着回来的也不一定能成家立业,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比死了还惨。朝廷给的钱少,又不能继续当兵。回家要人伺候,也干不了工,更娶不上媳妇,久而久之,家里人也嫌弃他们。后就有都是残疾的战友,收养那些因战乱而失去家人的幼童,结成契兄弟。军营里也是常见的。说来也可怜。”沈沉叹了口气,这事儿看多了,只剩怜悯,也没什么嫌弃了。
秦睿倒是赞叹道:“这样也好,也算有人帮扶着。断了手瞎了眼的,也不至于没有活路。战场上一起亡命下来的,总会更体谅些。”
秦睿不知道,他刚说完这话,沈沉看他的眼睛变亮的许多,头顶上的红字也不知翻了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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