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三老毕恭毕敬目送着帝君的紫衣消失在缭绕的云雾深处,他们相互对望一眼,微笑着嘘了口长气。
良宵苦短,今晚的光阴却似特别长,三老围着神庙内的长明灯火团团而坐,不时轮番探头庙外,窥视天色。
夜风吹拂,树梢低吟,苍穹一片沉寂。
天际吐白,霞光逐渐从薄薄的云层中透漏而出,静谧的宫阙铺染上一层淡淡的黄金之色,栖息在树丛中的群鸟开始了吱吱喳喳的鸣叫,崭新的一天来临了。
三老走出神庙,望向庙下连绵的梧桐树林,树浪摇曳,接映着天际绚烂的朝霞,天宫的清晨柔和旖旎,可唯独欠缺了那双本应前来神庙拜祭圣祖的新人影踪。
圣坛上,圣祖的雕像一如往昔,庄重威严,他的目光内敛睿智,似已看破世态万象,不索心怀,三老满脸虔诚地瞻仰了玉雕片刻,方转过头,对望一眼,摇头叹道“这是为何”
晨曦中响起急速的脚步声,三老眸光一亮,齐齐转身望去,一袭紫色缎袍的帝君和羲正向神庙匆匆走来,昨日覆于脸上的黄金面具已然不见,清新俊逸的脸容重新呈现在霞光中。
三老连忙迎上前,天帝顿住脚步,他锐利的眼光扫过三人疲倦的脸容,剑眉微拧:“你们昨晚没有歇息吗?今天没什么要紧事儿,回庙中歇歇吧!”
智者上前一步,他伸手揉揉干涩的老眼,笑道:“老奴老矣,睡不了长觉,帝君,是否入庙祭祀圣祖?主母为何未至?”
天帝眸光一黯:“我待会有事外出,不必惊扰她了。”
他一撩衣袍,径直走入神庙,自行焚香跪拜,三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站在神庙大门外。
盏茶时分后,天帝步出神庙,他看着木桩似钉在地上的三位老者,声调平和:“昨日神龙预警,我心中不安,现到妖族遗址巡视,以防其死灰复燃,你们留在宫中好好歇歇吧!”
老者顿时愕然,三张老脸凝成一团皱褶,只余一目的护者颤声道:“帝君,君后新婚燕尔首月,不宜出宫。”
天帝脸色一沉,闷声道:“有何不可?”
四人相对沉默片刻,智者赔笑道:“神龙预警当为要紧事,但警兆已于昨日解除,应不会有什么大碍,老奴们认为,这巡视之事,无需惊动帝君大驾,派遣几个青铜斗士前去便可。”
天帝俊目内愠色浮动,并不言语。
智者掩鼻低咳数声,道:“自古凤冠所赐女子,必为上佳,纵观以往帝后,俱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所以帝君无需多虑,还是安心留在宫内”
天帝嘴角微微抽动,摆摆手,打断了智者的话。
他望着浸婬在晨光中的连绵宫阙,冷然道:“神龙不会无端预警,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三位可曾遇过昨日之事?传言金陵妖族是一个不死之身,这点你们比我还要清楚吧。否则,父皇临去之前为何留下遗命要防范百年?”
三老脸色尽变凛然,守者沉声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监控着那片土地,并无异象。”
天帝哦了一声,淡淡言道:“宫内的神龙石雕,源于上古,史册记载是为了警示妖族而铸,这数十万年来一直沉寂不语,昨日忽作警报,这绝非偶然,是吗?”
三老垂首不语。
过了片刻,智者抬头望着神情沉郁的帝君,道:“防范于未然,这是应该的,可也不必急于一时,昨日警报一瞬即逝,或许无伤大雅。这几天是帝君的佳期,今日出宫,于情于理不合,老奴们斗胆羁绊帝君的行程,我们可派遣青铜斗士前去那儿察看,如真有异常情况,帝君再前去,可好?”
天帝脸色一端,眸光顿染冷冽:“此事焉可拖延?那地方诡异险恶,你们以为青铜斗士可以应付得来吗?”
三老齐齐跪在天帝面前,沉声道:“帝后揭冠之礼决不可延迟,帝君三思。”
天帝俊朗的脸上顿时染上一层薄怒,清冷的目光扫过身下那几个顽冥不化的老头,淡然道:“既然凤冠所赐,必为良缘,既为良缘,那何惧等待?我自己都不急的事,你们急什么?”
三老面面相觑,这事儿确实是帝君的私事,奴才们不可过多干预。
智者搔搔头上银白的头发,嗫嚅道:“可上古规定合欢方为礼成,这个,帝君还是遵循古法,待礼成后再去比较妥当。”
天帝哼了一声,三位老者垂首恭恭敬敬跪伏在他面前,齐声道:“请帝君回宫去。偕同主母一起前来神庙行祭祀大典。”
天帝嗤笑一声,怫然不悦,道:“昔日和羲年少,三位循循善导那是正理,如今和羲已成人多年,难道连这等私事,也要三位一一安排吗?”
他不再说话,转身就要大步离去。
三老扑上去,伸手拽住帝君的袍裾,大声唤道:“帝君,请留步。”
天帝霍地回过头来,袍袖挥动,扬起一股疾风,三老哎呦哎呦几声,被风势带起,如圆球般在平台上骨碌碌滚个不停,天帝目光森严地瞪着正在转圈的老者,冷冷道:“三位今天越权太多,还是回神庙中好好静坐聊天吧!”
守者用力撑着地面,仰起头,喘着粗气道:“是老奴冒犯帝君了,昨日神龙示警,我心同样不安,如帝君真的执意今日前往,我和护者应陪同前去,说起来,我们也有二十余年没有践足那个地方,能去看看也好。”
说到后来,他垂下头,斑驳的脸上全是黯然。
天帝默然望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的三人,自父皇归去后,一直是他们扶持协助着当时年幼的自己处理天域内的大小事务,他对三老一向敬重,今天若非心绪紊乱,也不会出言顶撞他们,如今见三人的眼光灼灼,言辞殷殷,情知无法推辞,只得退让一步,他微笑道:“也罢,算我怕了你们,老规矩,你二人随我出外,智者留在宫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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