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芸不太好拒绝,便示意花著雨上她的马车。悫鹉琻晓
这时高山已赶了马车过来,木然道:“长老交待负责七小姐的行程安全,七小姐要到哪里去,我送你。”
花若芸的笑容僵住,扭头看向面相呆板却棱角分明的高山,那位方长老特意给安排的车夫?是方篱笙嫌花家连个马车夫都养不起,或者是特意做给所有人看,大肆宣扬如今花著雨也有了靠山?
花著雨抿嘴一笑,“和我三姐坐一起,又有什么不安全的?芍药,你去上高山叔的马车,我和三姐说会话。”
芍药点了点头,“那小姐自己着紧一点。”
高山也不勉强,反正能跟着就行了。
花著雨和花若芸同上了马车,花若芸还是假意细心的给她膝上盖了一件绣缠枝梅花软锦,笑着道:“七妹马上就要与你未来的夫君北冥王见面了,心里是不是很期盼?”
花著雨软绵绵地坐着,“哪里。外界对他的传言极是不好,如果不是因为皇太后需要,哪个女子愿嫁?不过女人生来总要嫁人的,嫁好嫁歹,也要看命。”
她拉了拉软锦,看着花若芸半开玩笑道:“之前外祖说要给三姐议亲,不知道寿康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花若芸浅笑,“这才说了两天,哪里那么快?恐怕到时候还是要先看看妹妹出嫁了。”
“也是。寿康王府非同一般,不仅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而且还是三位外姓王之一的世子议亲,自然会要谨慎一些,什么与人有染的,或者声名有损的女儿家肯定是入不了他们眼的。就跟八妹一样,无故就被四皇子的人害得怀孕了,父亲因为他的权势也不敢告御状,忍气吞声的,闹得现在八妹不知身在何处,实是令人可叹啊。”
花著雨是哪壶不开揭哪壶,一席话下来,把花若芸的脸气得青中泛白,她的手指在袖底暗暗搓捏着,仍是在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因为以花著雨现在的身份,她实在不能明目张胆把她怎么样,不然,那就是与太后为敌,将来若是花著雨出了什么事,说不得她还要被安在怀疑之列。再者,在她的精心安排下,花著雨已经活不了几天了,在她死前,她一定会好好折磨她,让她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些羞辱之帐,留待以后一起细算。
看着花若芸被如此激都还沉得住气,越发让花著雨确定花若芸有了更毒的计划,她不禁冷笑,她这次去顾家,不也就是搬救兵?正好,顾家权大势大,动起手来才有意思不是。
在老夫人的荣华堂里,二老爷花基业和何氏皆在坐。
“母亲,您也知道,碧媛年底的时候就要满十七了,这么大的女孩子还没出嫁,到时候就要成别人眼中的笑料了。现在是不是该给她说户好人家了?”花基业小心翼翼说道。
老夫人皱眉道:“碧媛长得清丽可人,真不明白你们怎么会把她的婚事拖得如此之久?以我们国公府的门楣,不可能没有合适的人上门来提亲,为什么不早把亲事议好,等到成老姑娘了再议陡惹人笑话。”
就知道她要这么说。何氏看了一眼站在老夫人后面的顾氏一眼,微带一丝自责道:“都怪媳妇太顺着她了。一直以来,一些她看得来的,别人又嫌我们老爷不是……我们高攀不上。唉,再来一些上门提亲的,要么是男方长得实在太上不了台面,要么就是品行不佳的。一去二来,就给拖到了现在。”
这明明在暗示因为是二房,没有承了国公爵位,别人都看低她女儿了。
老夫人如何不明白,不过手背手掌都是肉,她自也明白他们说的是实话。
她微点了点头,“高来低不就,也确实为难你们了。这些年基业不仅打理府里的田产,经营也很顺手,人各有长,他在这方面有天分,对府里也是有莫大的功劳。如今如果不把碧媛说门好亲事,日后能帮着把还小的建安和建宏两个弟弟拉扯一把的话,在我百年之后,你们二房恐怕还要粘附着大房过活……”
树大分杈,人大分家,等大房的花胜南花长瑞一旦成家立业,爵位下传,二房三房再想求个什么恐怕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再加上有个尖酸刻薄的顾氏在,等她当了婆婆,这府里的事别人哪还插得上言?她成了一言堂,到时候能帮衬的,自然也只有他们自己的亲姐弟。
老夫人顿了一下,看着两口子继续开口道:“是不是如今你们心目中有了合适的人选,想叫我帮你们去把亲事说成?”
花基业和何氏对视了一眼,微有不自然道:“母亲说得没错。今日我见那南北同盟会方长老一表人才,为人温雅,虽是边城首富,只是经商,不过颇得南胡和大泽两国尊重,他这种半政半商的家世与我们国公府这一房的境况颇为相当。如果我们碧媛能与他结为连理的话,于我们二房甚至整个国公府都有益无害。”
他边说边细细盯着老夫人的脸,暗观她的表情变化。
老夫人心里有数,之前花碧媛看方篱笙时的眼睛里就写满倾慕之意,怕是她看中了,才让这两口子过来说道。只是……她沉吟道:“这个提议不是不好,我看那方长老年纪轻轻,为人也及是有礼有度,如若不是个持重有才之人,方家断乎不会让他担此同盟会重任。可是,如今他已是著雨的教习师父,如果让碧媛与他议亲,怕是会乱了辈分,陡惹外人笑话。”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何氏当即来了精神,“依媳妇看,著雨拜他为教习师父也不过是之前的权宜之计,何况现在北冥王已不让著雨学骑射了,方长老也便与她无任何关系。再说……”
她神秘一笑,“之前大伯故意让著雨与方长老接触,不就是为了拖延国储粮不足的事吗?与其让著雨拖延,不若我们结成亲家,以后再什么事都就更好商量了不是?”
花基业故意脸一沉,“这事也能随便拿出来说么?小心传出去给掉了脑袋!”
何氏缩了缩脖子,花基业才转头语重心长道:“刚才她也说得没错,著雨毕竟是马上就要嫁北冥王,如果再让她与一个年龄相当的男子接触,恐怕会对声名不利。他们这半路师徒既然做不得真,若是能结为姻亲,反而对我们国公府极是有利,母亲说是不是?”
老夫人沉吟了半晌,“只是不知这方长老可有成家?如果他有了妻室,总不能让我们碧媛去做小吧?”
这语气,分明是同意了,何氏大喜,眉开眼笑道:“所以才劳烦老夫人出马帮我们打听了,万一他已有妻室,也只有做罢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我会找个机会请方长老过来问问,暂且就别让碧媛太上心了,谁都不知道成不成。”
花基业夫妇连声称是,顾氏则在身后沉静得好像没那么个人般。
花著雨和花若芸来到左相府,早得到消息的相府管家在她们下车的时候上前相迎道:“三表小姐,七表小姐,听闻你们要来,大夫人、二夫人、几位小姐已在花厅备了不少零嘴等着了,快请进吧。”
“想不到我这一来还劳师动众,倒让两位舅母和表姐妹费心了。”花若芸语气中不无炫耀,回头对花著雨道:“七妹自小时候来过一趟相府,后来由于各种因由便再未来过,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大舅母和二舅母最是好客?”
花著雨偏是淡淡道:“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会还记得?不过趁这个时候再拜见肯定就会知道了。”
“那倒也是。”花若芸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与她并肩往大花厅里行去。
高山停好马车,根本不用人指点,就自觉找个地方去坐了,然而只眨眼之间,就逛得不见了人影。
大花厅里甚为热闹,一张偌大的圆桌上铺着杏色打了绺子的流苏桌布,官窑定制的荷叶碟碗中尽是各式糕点甜品,瓜果蜜饯,特别是透着清香的冰镇西瓜,让人一看就直流口水。
一个方脸微胖的中年妇人坐在主坐左侧,妇人眼角下垂,虽然穿得华贵,却难掩因皮肤松驰突显的年龄问题。
中间主座空着,右侧坐着一个秀目瓜子脸的妇人,约模三十多岁,或者更年轻,面上肤色有红有白,双目有神,未语先笑的样子,比之前的那个妇人看着让人感觉亲和多了。
再往下,就是曾在半月湖见过的顾含烟、顾敏贞,右边第四个位子上的几个年龄稍稚的小姐就不认识了。
花著雨把三座之人约略打量了一番,就随着花若芸的称呼走到微胖的妇人面前行礼道:“给大舅母请安,给二舅母请安。”
她来前已向芍药了解到,左相顾锐诚统共生了五子三女,长子顾进年是嫡出,如今任职工部侍郎。次子顾州勋是庶子,却头脑相当好用,善于钻营,现任鹤州刺史,掌有实际兵权。其他子嗣虽也任官,却并不起眼,且有的外放,并未一起住在左相府。
顾其忠就是顾进年的长子,也是眼前这位大舅母陈氏所亲生,是顾锐诚的长孙,可是由于顾其忠不思上进,一直以来喜欢花街柳巷愿当纨绔子弟,左相是极为不喜欢他的。
如果顾进年这一房要指望顾其忠撑起门面来,恐怕要气死。好在他还有一妾室贺氏,生有两子,一文一武,都极是上进,时常得到顾锐诚的称赞,方让他扬眉吐气了不少。
顾含烟和顾敏贞是大房陈氏所生,两人还算婉约乖巧,朝着两个聪敏乖巧的女儿着想,陈氏才小有一些成就感。
而顾正凉为二房顾州勋和旁边这位二舅母林氏所生,虽是次孙,却极得顾相欢喜。而且顾州勋很是会待人,包括林氏在内,他们对顾老夫人都甚为敬重,于是多年下来,顾老夫人也把他们当了亲生子媳来看。再加上顾正凉才学逼人,在晚一辈子嗣中是最有担当的,老夫人更是对二房没有另眼相待。
大舅母顾氏撩了撩眼皮,“听说最近我们的七表小姐风光得很,不仅让我们的若梦被送到庙堂,连孩子们的姑妈都被差点赶府,功劳可不小啊。”
开口就没好话,可见此人涵养如此一般。花著雨不卑不亢道:“大舅母过奖了,若梦的事只能怪四皇子,实是与我无关。再说母亲,唉,如果不是赵管事,她又如何会落入现今的境况?”
陈氏撇嘴一笑,“嘴儿还是挺硬的,怪不得老夫人一听说你来就病了,原来是个灾星。含烟,敏贞,你们两个日后可要距这个灾星远点,可别被粘了霉气。”
顾含烟和顾敏贞一脸嘲笑之色的脆生生应了个是,便扭转头不再看花著雨。
二舅母林氏则是笑着打圆场道:“大家都别和著雨开玩笑了,好不容易来趟,今次可得在我们府里好生玩儿才对呀。来来来,今日就由二舅母带着你去园子里看看我们新近移来的花圃,含烟,敏贞,你们两个也要一起作陪啊。”
还不待两姐妹答话,花若芸就接口笑道:“恐怕不成呢。七妹过来,主要是找二表哥的,说是头还晕,怕是身体里还有余毒,以她现在的身子,哪能游园?”
林氏有些惋惜道:“原来是这样啊。可是你表哥还在宫里未回,要不先给著雨找个地方歇着,等他回来了再给你瞧瞧?”
一旁的陈氏动了动眉,转而一副恍然的样子,这瞬间转变,尽落花著雨眼底。
“七妹,看来只有这样了。既然你身子不舒服,那我就先去看外祖母,让下人带你去歇着吧。”花若芸笑着很贴心的安排,任谁都难以看出她笑颜下恨之入骨的杀心。
谁不知道她想孤立她之心?花著雨当不觉,配合着扶了扶额,“确实还晕乎乎的,自是听三姐安排了。”
林氏笑着吩咐身边的丫头道:“去,把七表小姐带到西院的客房去歇息,只等二少爷一回来,务必马上让二少爷过去,知道没有?”
花著雨和芍药随林氏安排的一个眉目清秀的丫头前往西院,过得一些厅廊,便到了一处清静的院落。那丫头给安置了一间干净的厢房,便是出去了。
芍药听闻脚步声渐远,才低声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花著雨丝毫不急,把木窗支起,看着窗外的花红柳绿,驴唇不对马嘴道:“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在这个府里,其实二舅母的发言权比大舅母要大得多。”
芍药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
“而且,那大舅母也一时口快了,说顾老夫人是听到我要来之后病的,也就是说,三姐要来根本不是因为探病,而是另有目的。”
芍药又点头,“奴婢也听到了。”
花著雨一笑,“而且我敢断定,二舅母就是个笑面虎,说什么二表哥不在府里,肯定只是个托词,说不定他现在正坐在哪个软榻上,等着人向他禀报我在这里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