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兀那氏瞅着天帝那脸色不好,说出琉璃的名字都恨得牙齿咯吱咯吱响的,不由心里擂鼓。悫鹉琻晓
话落间,琉璃就被两个天兵押解着踉跄而来。
她双手被捆仙锁死死束缚在身前,浑身脏兮兮,那双曾经溢满欢乐的笑眼此刻却落满了惊慌和失措。
天兵将她一推,她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低低垂着脑袋。
“还请问天帝,琉璃犯了什么大罪?”宁远松去除魔的晚,。并不知道琉璃是在魔井边上被发现的。
宁轻陌倒是事先得到那小兵告知,此刻也只是看着琉璃,长袖下的十指捏的死紧。
天帝一声冷哼,哼到了宁轻陌的心坎中。
“朕到了魔井边上才知道你们宁府的琉璃真是好样的,竟然揭掉了所有的封印,放任魔族侵占我天宫,即令仙尊,逍遥仙尊是咎由自取,可他说的话,你别以为朕都忘记了。”天帝一拍桌案,底下所有仙心都跳了一下。
宁远松狐疑的看看琉璃,又看看天帝,不免觉得讶异不已。
“回天帝,琉璃的修为要想揭掉封印简直是天方夜谭呀,如果老臣真的私通了东海何必让琉璃揭掉封印还留在魔井边上呢。”
“修为这种东西是看的出来的吗?即令仙尊,如果朕没有记错,你的好女儿,宁轻陌不也是六界众所周知丝毫修为不会吗?可她可给你长了脸了,龙月焉都打得过,那修为岂是一年两年可以练成的?”
天帝拿宁轻陌堵宁远松的话,宁远松果然无话了。
“天帝,这不好比呀,我们家轻陌——”兀那氏觉得这根本是两码子事,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们家轻陌怎么?琉璃可是她的贴身丫鬟,还是即令仙尊,连你们都不知道你们的女儿有什么本事呢?”
宁远松嗫嚅着,忽然恍然大悟,一下就跪了下去:“回天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轻陌绝对不会是和魔界有丝毫牵扯的呀。”
兀那氏一把抓住宁轻陌的手,满手心里都是汗水。
“回天帝,揭掉封印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小姐和宁家没有任何关系。”一直没说话的琉璃忽然出声,直接就将一切揽到了自己身上。
宁远松和兀那氏对视一眼,本想说的话都在喉咙口,愣是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琉璃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无比坚定的看着天帝:“我是跟魔族有勾结,可是老爷夫人和小姐都不知道,他们说跟逍遥仙尊一家商量好了,要借此机会除掉我们老爷,顺便借着东海出兵西海一事让天宫无人防守,我就去揭掉所有封印,让魔族攻占天宫,这都是一个计划,只是都被打乱了而已,所以,一切都是我做的。”
天帝沉默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宁远松不禁唏嘘:“琉璃啊,你何苦啊?跟魔界勾结会有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宁轻陌眼一瞪大,不敢置信的看向宁远松。
“爹,你的意思是相信琉璃所说的了?她可是你带回来给我做丫鬟的,她是什么背景你会不知道吗?”
她话还没说完,兀那氏就拉扯着她的胳膊喝道:“琉璃如果没做这些事她会这么说吗?你别跟着瞎掺和。”
宁轻陌简直觉得啼笑似非:“娘,琉璃不可能的——”
“小姐,你别说了,老爷夫人说的对,我没做过的事情我肯定不会承认,都是我做的,请天帝就惩罚我一个人,不要怪罪宁家。”琉璃说完深深磕了一个头。
在别人眼里这是有罪之人终于伏法。
可在宁轻陌眼里就是琉璃傻不拉几的顶罪了,她掰开兀那氏的手,眼中满是不理解,面对天帝,一字一句道:“琉璃是我的人,她所做的一切事情我都愿意承担。”
“你疯了吗?”兀那氏急的直拍她的胳膊。
“娘,我真的想不到,你跟爹,竟然也会是这种人。”宁轻陌倔强的站着不肯动,气得兀那氏眼泪直流。
有很多苦,很多不得已,说不出来,也不能说。
兀那氏倒在宁远松怀中,哭的泣不成声。
在这种说不清理还乱的情况下,在宁轻陌和琉璃之间,他们一定会牺牲琉璃去保全宁轻陌。
他们不可能看着她遇到一丝丝危险,就算那危险躲不过去,他们也要陪着他。
琉璃如果被惩处,他们会不难过吗?
兀那氏想着是更不能自已。
“轻陌,怎么跟你娘说话呢?这是你的态度吗?”
女儿长大这么大,宁远松从来没这么严厉的呵斥过她,可现在她把兀那氏气成这样,宁远松心里也是满满的无奈。
“即令仙尊,我倒是挺理解你们的,毕竟跟魔族要牵扯上都不会有好下场,要是这事都是琉璃那丫头一个人做的,你们宁家倒是能明哲保身呢。”月下夫人在一旁瞧见这情景也是深深叹气。
看样子整个天宫怕是要大换血了。
而她家那个老头子,却每天都埋在一堆红线里头不知今夕何夕,永远没个出息。
“真是非常精彩的一出戏,朕看了都忍不住要流泪了。”天帝啪啪啪的鼓起掌来,哼冷一笑:“都说完了么?要是说完了,就听听朕是怎么想的。”
“父皇——”一旁好像要睡着的墨唯逸忽然跳了起来,一下扑到天帝怀中:“父皇,我好难受呀,心口好痛。”
他的情绪说来就来,一下就满脸的眼泪。
天帝立马就慌了,抱着他上下打量着:“皇儿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墨唯逸使劲点头:“父皇,是不是我出壳的时候被什么打了,我好痛呀。”他一边哼一边在天帝怀中扭动。
天帝脸色一黑,可不就是自己一巴掌把他给拍出来的么?
此刻又不能说些什么,只能抱着墨唯逸拍着他后背宽慰。
“皇儿不哭,父皇会给你找六界最好的神医为你调理好身子的,不哭啊。”
“父皇,皇儿想要轻陌姐姐抱。”他在天帝怀中抬起脑袋,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天帝。
天帝为难的看着他:“可是宁轻陌现在不行——”
他话还没说完,墨唯逸就狂哭了起来。
“我就要轻陌姐姐,要是父皇让她死了,我也去死了,呜呜呜呜。”他抽噎着,小肩膀一抽一动,好似要哭撅过去一般。
整个明皇宫都是他中气十足的哭声,他蛮狠不讲理,根本不听天帝的哄骗,就是一心一意要宁轻陌。
宁轻陌站着不禁唏嘘。
小子,你这么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真心好吗?
众仙也是时不时都使劲打量着宁轻陌,都在想着,难道宁轻陌能够让龙嗣有母爱的感觉么?
“好好好,父皇答应你,别哭了别哭了。”对于这个儿子,天帝是一千一万个心疼,一得到天帝允许,墨唯逸立马甩着小短腿狂奔到了宁轻陌怀中。
宁轻陌怔愣着没动,墨唯逸自己把她的双手掰开,然后爬到了她身上,满足的搂着她的脖颈,好不开心。
这——
天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咳嗽一声道:“暂且把琉璃关押到天牢,明日再说。”
琉璃又被提起,经过宁远松和兀那氏身边,一下红了眼眶。
兀那氏想要上前抱住她,可又踌躇着退了回来。
宁轻陌的眼神和琉璃对上,她冲她笑了笑。
“我会救你的。”她这么跟她说。
琉璃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回头跟着天兵走了。
宁远松扶着兀那氏,看了眼宁轻陌,均是无言,两人相携出了明皇宫。
身上挂着墨唯逸,宁轻陌回到空无一人的芙蓉院,傻傻的,不知道该干什么。
墨唯逸从她身上滑下来,安静的看着她。
“姐姐,那个琉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歪着脑袋问她。
眼前分明是个小不点,却露出了来吧,把我当知心大哥哥一样倾诉的眼神。
宁轻陌鼻尖一酸,扭过了脑袋。
“姐姐,是不是我父皇让你难过了?”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轻轻晃了晃她的手。
某一瞬间,宁轻陌是这样想的,如果,天帝不是墨唯逸的父皇,那她,倒真的是想给自己的爹娘创造一个安正无忧的天下。
然这个想法才一出来,立马就被她熄灭了。
她是在想什么?造反么?
猛地对上墨唯逸天真无邪的眼眸,她真希望他没有听到。
这小子好像会读心术一样,挺可怕的。
可墨唯逸却不怀好意的拉开一抹笑容,眼中大有我都知道了噢的得意模样。
“姐姐,等我长大你就嫁给我,我做了天帝你就是帝后,那样就没有人敢欺负你啦。”他立马说出一个我好你好大家好的好主意。
宁轻陌惊讶的站起身子,扭头就往房间里头跑。
墨唯逸不明所以在后头追着:“姐姐,你怎么啦?”
可宁轻陌走的是头也不肯回。
忽然哎哟一声,宁轻陌一个没忍住回头一看,墨唯逸蹲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无奈停下脚步,她回头将他扶起,抬头就看到了宁远松和无那氏站在门口看着她。
“爹,娘。”她轻喊了声。
“轻陌,爹娘有话跟你说。”兀那氏和宁远松好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本正经的模样。
宁轻陌低头看了眼墨唯逸,把他塞哪里呢?
估计塞哪里他都听得到他们说了什么。
正想着,墨唯逸很配合的眼睛一闭:“我睡着了。”他这么说。
宁轻陌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眼神落在木棉树上,飘忽不定。
“轻陌,娘知道你跟琉璃感情好,今天爹跟娘的表现也肯定让你失望了。”兀那氏虚弱的坐在她对面,擦擦眼角的湿润:“但是有一点你要知道,在爹娘的心底,任何人都比不上你重要。”
“所以你们就任琉璃去认那她根本不可能做得罪吗?她是无辜的。”宁轻陌双脚急躁的晃着,微风拂过,发丝遮住她微红的双眸。
兀那氏哽咽,哭的不能说一句话:“娘比你更相信她是无辜的,轻陌,娘知道你怀疑你自己的身世,娘今天就告诉你,琉璃,可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呀。”
宁轻陌浑身一哆嗦,继而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们。
她轻笑,摇了摇头:“你们的亲生女儿?那你们——”
“我们为什么让她做你的贴身丫鬟么?轻陌,很多事情爹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有一点爹娘要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你是我们全家用命要去保护的人,哪怕我们全死了,都要护你周全。”
眉眼深深皱着,她整个人在风中僵硬成一块石头。
“那——我的亲身爹娘——”她知道自己不该问,宁远松和兀那氏抚养她,前世更是因为她落得个那么个惨状,她是丝毫不怀疑他们现在说的每一句话的,可是,内心蠢蠢欲动。
她真的很想知道,生下自己的究竟是谁。
“他们都不在了。”宁远松说道口中的他们的时候,眼神好像追述到很远很远以前。
那是个宁轻陌根本没有触及过的时代,却都被时间的洪流埋葬了。
“轻陌,娘求求你,不要去管琉璃的事情了,天宫最近是多事之秋,爹娘都无法自保,更何况这一次还牵扯到了魔族,有人故意要陷害我们宁家,如果琉璃的死能换的你的安然无恙,爹娘觉得是值的,轻陌,答应娘,好吗?”
“娘——”宁轻陌握住她伸过来的冰凉的手:“你们舍得吗?难道甘心吗?”
她真是,在明皇宫竟然还错怪了他们。
她怎么可以忘记前世的他们被剔去仙骨的苦痛呢,那都是为了她呀。
“不舍得能怎样呢,轻陌啊。”宁远松坐在她对面,那粗糙的大掌覆盖在她手背,将她和无那氏一同护在自己手心之下:“如果这一次宁家能月兑身,爹就让天帝安排你进关,好生修炼,出来了以后,就去六界走走,见见世面吧,这天宫,委屈你了。”
“爹,娘,我不会让琉璃有事的。”她反手握住他们苍老的手掌,眼中迸射出浓浓的坚韧。
兀那氏宽慰的捏捏她脸颊,将她揽入了怀中。
送走了兀那氏和宁远松。
宁轻陌傻站在门边看着那条感觉很长很长的路。
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姐姐,我醒了。”表示他很乖,该睡的时候睡,该醒的时候醒呢。
她牵上他的小手,远远看见有人走近兀那氏和宁远松,说了几句话,兀那氏一下跌在宁远松身上,许久都没起来。
她瞪眼看着,兀那氏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被宁远松扶着,越走越远。
她没有走过去,可她却是清楚的听到了那人说,即令仙尊,夫人,琉璃在天牢中自毁内丹,魂飞魄散了。
她不自主的捏紧了墨唯逸的手,很紧很紧,好像怕一松开自己就会倒下。
“姐姐,你弄疼我了。”墨唯逸小声的提醒她。
她手一松,离他数步之远。
“走吧,我送你去明皇宫。”她平淡的声调显示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墨唯逸识相的不说话,乖乖的跟在她身后。
明皇宫内,天帝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不语。
琉璃一口咬定一切都是她做的,现在又已经自毁内丹魂飞魄散,死无对证,好像这一切,都终结在了天牢中散去的那一捧灰上。
“宣朕口谕,念在即令仙尊在天界劳苦功高,此番又奋力杀敌抗魔,暂且去除仙尊名号降为仙君,明日,天牢内诛仙柱处决逍遥仙尊一家。”
当这一条口谕传至整个天宫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唏嘘。
这一场风暴算是过去了么?
只是一个仙尊要去了,一个仙尊成了仙君,一个东极将军没了。
天宫的天分外晴朗,丝毫不会因为这些人事变故有什么改变。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宁轻陌眼睫上,她伸手在额头微挡住,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一下就落在了天牢之内。
龙月焉毫无生气的坐在地上,忽然眼皮一掀,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宁轻陌丝毫感觉不到惊讶。
“你是来送我的么?”她嘲讽的勾唇:“还是要来亲手解决我的?”
宁轻陌蹲子,指尖多了一根簪子,伸出手。
龙月焉躲过,嫌恶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宁轻陌轻笑,靠过去将那簪子插在了她如枯草般的发丝中,而后起身走远看着狼狈的她,拍拍手上的灰尘。
“给你送行呀,杀你,我还怕脏了我的手。”
龙月焉气愤的将那簪子扯下来,捏在手心看着笑开:“这簪子怎么那么眼熟呢?哎呀,可不就是我送出去么。”
她笑声疯狂而又撕心裂肺。
“宁轻陌,我现在最后悔的时候没有一个像琉璃那样好的丫鬟,能替我去死的丫鬟,你知道吗?你们宁家自持清高,现在手上,也有一条无辜的人命了呢,你最信任的丫鬟,为了你,宁轻陌,魂飞魄散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死到临头,龙月焉还使劲揭宁轻陌的伤疤,她自己不好过,她也要宁轻陌不好过。
她知道她这种人最重感情,琉璃的死,她一定最痛苦。
“那封哥哥呢?你手上,不一样有一条无辜的人命。”宁轻陌将那颗内丹捏在掌心:“龙月焉,是谁杀了封哥哥,你说,是谁?”
龙月焉倒在角落,笑的好不凄凉。
“是谁?我怎么会知道是谁?他只告诉我,按照他说的去做,我可以得到我任何想要得到的,可是现在呢?我们全家在牢里,就连封哥哥都死了——都死了——”
“龙月焉。”宁轻陌上前几步,一把扯住她的衣襟:“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藏的,你说呀。”
她不是没看过龙月焉的生死符,可就是没有封飒死时的情景。
这个天宫里头藏着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竟然能随意删除生死符上的记忆力。
她真害怕那个人如果再出手,下一个在天牢里头的人,下一个魂飞魄散的人是谁。
“我就不告诉你。”龙月焉咬牙,露出狰狞的笑容。
“啪。”的一声,宁轻陌一个巴掌将她甩到一边。
她吐出一口血水,趴在地上笑着。
仿佛此刻她只有笑着,才不至于低贱到如同粪土。
“你不说我就打死你。”宁轻陌缓缓起身,眼中冷冽至极。
“你敢么?”龙月焉扭头用充血的眼神看着她,拉扯出一丝笑容:“你不——”
“啪。”又是一个巴掌将她甩到另一边。
这一次,龙月焉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龙月焉,你可曾体会过被天雷日日劈的感觉?很快,明天你就能感觉到了。”宁轻陌敛起眉眼,看着倒在地上犹如死了的龙月焉,身子渐渐消失。
至少你是比我好的,一道天雷就能了结痛苦。
可我,却日日在承受那带给她无休止的痛楚却永远不会结束的天雷。
也许,是该听宁远松的,进关好好修炼,而后遨游在六界,不去管这天界的是是非非了。
天界仙家子嗣在六界游历的也不在少数,当初她只是因为没有丝毫修为而且年纪不到才一直留在了天宫,想着算算自己也该到了进关的年纪了。
只是一旦进关,外头的是是非非都管不了了,还真是很担心爹娘的。
在床上反复翻滚着,宁轻陌就是睡不着,外头天露鱼肚白,天亮了。
处决逍遥仙尊一家,天界众人要全部到场。
凡天宫有重大事件才会这么高规格的排场,从九重天一溜溜的排到一重天,一个都不能落下。
只有降到仙君才会知道,仙君在八重天上是何其多,但是宁家依旧是那个宁家,跟在天帝身边,羡煞了不少从仙君愣是爬都爬不到仙尊的仙君们。
“都已经是仙君了还能在天帝旁边跟着,真是能气死人。”
“就是呀,宁家是不是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怎么都跟着天帝没的下来。”
“得了,跟在天帝身边也没什么好事,瞧瞧今个被处决的是谁吧,以前也是位仙尊呢。”
那人说的叽叽喳喳的众人纷纷噤声。
是呀,伴君如伴虎,天帝旁边不是那么好跟的呀。
宁轻陌居高临下看着这场景,天牢下缓缓升起的八根诛仙柱,纵然阳光再怎么热烈,仿佛都能折射出那柱子上的血迹斑驳。
那跟柱子,扼杀了多少苦苦修炼千年万年的仙者的生命。
是谁说仙就不会死的?就不会有终结的呢?
粗壮的绳索哐当哐当,逍遥仙尊满身狼藉走在最前头,在一片如墓地的安静中停在诛仙柱边。
浩瀚的天际如此辽阔,能成为仙已然是万幸,可惜,命就要被收走。
逍遥仙尊双手伸起,仰望着天,发出凄厉的喊声。
回声荡在耳边,宁轻陌回神,眼神一瞟,对上了人海中,一个熟悉又不想再看见的眼睛。
君默然!
他那么赤果果的看着她,宁芷媃知道么?
眼神不过一带而过,果然看见了宁芷媃,姬氏也跟着她旁边,她倒是意外的,天帝并没有下罪与她,可她却也能心甘情愿跟着宁芷媃住回一重天。
难道这就是亲身母女之间的感情么?
她勾唇,不经意的一个莞尔,惊艳了不少只是想借此机会目睹她一次芳容的众仙们。
手忽然被兀那氏握住,她回神,看见天帝点头瞬间,逍遥仙尊,逍遥夫人和龙月焉都被扣在了诛仙柱上。
龙月焉忽然抬头,杂乱的发丝下眼神尤为清明。
她好像要说些什么,宁轻陌觉得她一定是要说些什么,可还没有捕捉到任何东西,一道天雷凌空劈下,那可以撕裂耳膜的声音让她一下捂住耳朵,不由自主的蹲下了身子。
“轻陌,怎么了?”
“轻陌,说话呀,哪里不舒服?”
“轻陌,轻陌——”
耳边有很多嘈杂的喊声,可又好像离她很远很远。
那滚滚天雷好像是劈在她心上一样,她浑身骤然冷却,环抱着双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牢里的一幕一幕那么清晰,她的恨,她的怨,她的痛,都那么活灵活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芙蓉院的,呆呆的看着帘帐,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轻松了很多。
“姐姐,姐姐——”
暖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侧首,微笑的看着墨唯逸,继而又放下了脸。
“不是叫姐姐,该叫姑姑。”
他们的辈分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好吗?
“姑姑?那不行不行,得把你叫老了呢,就叫姐姐。”墨唯逸很严肃的表示他是很有立场的:“姐姐,父皇说过几天要给我举行册封仪式,你觉得到时候我留什么发型比较好呢?”
“对噢,要正式立你为太子呢。”她坐起身子,看了下他一头短发,抓了两把:“就这样挺好的。”
“不行不行。”墨唯逸又迫切的要发表意见:“我要不出现则以,一出现就要轰动六界。”
之前那啥场面,父皇就说晦气没让他去,可过几天可是他的册封大典,他必须要出个大风头。
宁轻陌瘪瘪嘴:“还是低调点好。”
“不不不,我就是喜欢高调。”
…
宁轻陌觉得跟他没法沟通,原来代沟是真心存在的。
无力的下床,她给自己倒了杯茶。
“姐姐,姐姐,父皇说要给我找师傅,哎呀我在蛋壳里头的时候就讨厌那些师傅,姐姐你要帮我呀。”
他在后头叽叽喳喳,一个劲的数落那些师傅的不好。
宁轻陌听的头好大。
墨唯逸你这么小就这么啰嗦,你家里人知道吗?
忽然身后的声音没了,她垂眼一看,气得七窍生烟。
只见墨唯逸捧着她刚喝过的被子,就着她刚才喝的地方,小舌头伸呀伸的。
怒气一下蹭到头顶心,她一拍桌子,怒吼:“你在干什么啊?”
墨唯逸小兔子般的眼神望着她,还不忘记死死抱着那杯子不放。
那表情坚决的大有视死如归的意思。
“你这么早熟,你父皇知道吗?”她撕心裂肺。
墨唯逸舌忝舌忝杯子,嘟囔道:“我全家都知道呀。”
宁轻陌的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推推搡搡直接把墨唯逸跟送瘟神一样送出了芙蓉院。
前脚看不见墨唯逸后脚她就掏出龟仙的龟壳摆在腿上。
龙蛋已经出生了,命格不知道是不是会改变呢。
赶紧算算。
她越来越有不对劲的趋势,这墨唯逸怎么——
想着她都没注意了。
“姐姐,你龟壳拿反了。”墨唯逸阴魂不散的又出现在了她旁边。
宁轻陌无力的瘫在龟壳上。
“姐姐,你讨厌我么?”他好不容易长了脚,能不天天往她这跑么?
“你父皇给找了育仙,你不喜欢她么?”如果她没记错,那个育仙在外头已经快要站成木桩子了。
墨唯逸哼了一声。
“讨厌她。”
那时候,宁轻陌看着他的小脸,倒是觉得好玩。
可她却不知道,当墨唯逸越来越大,那风华越来越绽放的时候,他在面对任何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都能说出讨厌两个字,是多么的不容易。
育仙回去跟天帝回报墨唯逸今晚有留宿在芙蓉院的念头,天帝表示不淡定了。
亲自跑到芙蓉院请这个小祖宗回去。
谁知墨唯逸是死死抱着宁轻陌不肯撒手。
“我就要跟姐姐在一起。”他撒泼完了开始装可怜:“我一出生就没看见母后,我好想她。”
就一句话,直接将天帝堵死。
总不能跟他说你母后跟你相克,有她没你这种话吧。
瞧天帝纠结的,宁轻陌都想好心的告诉他,你儿子可精着呢,想必接受能力也很强,不会那么轻易被刺激傻的。
都搬出自己是个没娘的可怜虫了。
天帝只能沉着脸,看着宁轻陌道:“照顾好他,知道么?”
宁轻陌点头应着,墨唯逸笑弯了眼睛。
难得闲着有空,兀那氏和宁远松想着整理潋滟阁,看着许多奇珍异宝摆着,都不由的后怕,拾到拾到准备都送出去。
想到逍遥府邸被抄的时候,从里头搜出来的六界极为稀有的宝贝,那些本该待在天帝的宝库中的宝贝,却都到了逍遥仙尊家,天帝那气得,差点没把逍遥仙尊四个字写出来再一通打骂。
“等等,这个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送了可惜。”
兀那氏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
宁远松掰开她阻拦的手,正色道:“夫人,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瞧瞧逍遥仙尊最后都带走了什么?都送了吧。”
七七八八清理完了,貌似也就剩下那一幅画可以留着了。
“最不该留着的东西纵然不值钱,却是最要留着的。”打开那副画,画中女子邪肆的笑容一览无遗。
“若是轻陌没了那层封印,想必六界是无人能敌的吧。”兀那氏唏嘘着,她好像能想到宁轻陌翻手云覆手雨的霸气,却又害怕她走跟另一人一样的道路。
“她平安开心就好了。”宁远松收起那幅画:“我们今天得去看她了。”
兀那氏宽了眉眼,微笑的点点头。
宁轻陌带着墨唯逸在天宫里头逛逛去,墨唯逸牵着宁轻陌的手总让她有一种我是来宣誓她是我的人这种即视感。
“走这边。”墨唯逸就要往南天门去,被宁轻陌拉了过来。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他立马屁颠的跟着。
宁轻陌不说话,一个劲往前头走。
“哇,这里的风景真好。”墨唯逸在看到那一座座浮游岛的时候一下眼睛就亮了。
这个地方好美呀。
姐姐是特地带我来看的吗?
他正想着,宁轻陌就停了步子,转而拨开一片花丛,走了进去。
耳中有声音悉悉索索传来。
墨唯逸不着痕迹的布了个结界,将宁轻陌笼罩住之后,跟着她的步子走了进去。
花海中,的确有人。
两个身影在纠缠不清,直到有一个被死死踩在地上才算结束。
“玉胥,我这么做可是得到了主上的夸奖,你,你不能这么对我。”青栈被玉胥踩着半张脸,贴在地面上,还不停的叫唤。
“你真长本事了,竟然背着我做这么大的动作,主上夸奖你又怎么样,你不还是失败了么?”玉胥真是气坏了,哪有平日里的老成自若,这会是恨不得把青栈给撕了。
青栈搬着玉胥的脚脖子喊道:“至少除掉了个仙尊呀,还让宁家降为了仙君,对,还有那颗蛋,提前出生了,现在身体若的不行,听说他现在可腻着宁轻陌了,要是宁轻陌来找你去看龙蛋的身子,你不正好下手把那小崽子弄死么?你瞧我做的这些,难道不都是好事么?”
玉胥脚下用力三分,低子,指着他鼻子骂道:“所以我特么的应该感谢你是么?那你把封印揭了放在琉璃手上干什么?你不知道直接去杀了龙蛋,你反而弄那么多脑筋害琉璃干什么?”
“那个宁轻陌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药,你从到了天界就总护着她,可她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头呀,玉胥,你自己好好想明白吧,这个天宫你到底还想待多久。”
青栈气得放弃挣扎,任由玉胥踩着,胸口一起一伏的。
玉胥松开脚,不解气的狠狠朝他肚子上踢了一脚,一转身,对上了宁轻陌毫无情绪的眼眸。
“轻陌——,我——”他不知道她听了多少,此刻倒是显得极为手足无措。
“其实我身体挺好的,应该不需要找你去看病。”墨唯逸从宁轻陌身后探出脑袋。
他虽然很小很纯真,但也明白刚才是都听到了些什么。
只是可怜了他的轻陌姐姐,好像快要奔溃了。
“龙子?”青栈眼睛一亮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好像看到了自己离开天宫的希望,五指一伸,眨眼就要将墨唯逸抓过去。
宁轻陌将墨唯逸往身后一藏,迎面对上青栈。
两人一下就打了起来。
两股元力忽上忽下,打的不可开交。
宁轻陌下手从没这么重过,指尖一挥一道火龙直蹿到青栈眉眼间,燎了他一把头发,让他防不胜防。
“玉胥,抓住龙子。”
青栈想离开天宫想疯了,想着就这个机会了,赶紧把一切结束了,逍遥六界去。
玉胥却踌躇着,和墨唯逸对视着,没有动手。
他以往的冷血无情都去了哪里?
他颤抖着双手,怎么都下不去手,他害怕宁轻陌失望的眼神,害怕她转身不给他一个背影。
墨唯逸看着他那副傻样,耸了耸肩:“你不抓我,那我就去帮轻陌姐姐了。”
玉胥回神,和他对视着,心里一阵烦闷。
“呆子。”墨唯逸冲他摆了个鬼脸,留下两个字的评论。
欢快的撸起袖子,墨唯逸一下就出现在了青栈面前。
冷不丁看到那张笑嘻嘻的小脸,青栈以为自己眼花了。
低头一看玉胥还傻站着,他简直无语对苍天。
被玉胥害死了。
打宁轻陌一个就算了,这会还来个龙子。
“为什么要是琉璃,为什么偏偏是琉璃?”滔天的怒气根本扼不住。
“谁让她正好跑到我面前来。”对青栈来说,琉璃的命根本不算什么,然他此刻无关紧要的态度,却深深刺痛了宁轻陌。
可琉璃是她爹娘最后的依靠呀。
想着她更是不能忍。
墨唯逸忽然觉得脸上一阵湿润,还以为自己被鸟屎袭击了,一抹才发现是宁轻陌的眼泪。
一下他就暴走了。
面前这个人竟然让宁轻陌哭了。
不能忍不能忍。
必须拍死。
从袖口飞出一条锁链,灵活的窜入青栈脖颈消失不见,青栈是根本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跟着身子好似被控制住了,墨唯逸轻轻一拉,青栈就如同一条狗一样趴在了地上。
“什么鬼东西?放开我,快放开我。”青栈胡乱挥着手,却什么都模不到,可身子的确是被控制的呀。
“你这种小角色也配叫嚣么?”墨唯逸拉着宁轻陌的手,将手心里挽着的锁链递给了她:“姐姐,折磨死他,不要客气。”
宁轻陌动了动手,青栈却好似在经历地震一样整个人飞到天上,噗通一下又摔落到地面。
真是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出来了。
青栈虚弱的趴在地上,伸出手喊着玉胥:“玉胥,救我——”
玉胥转身,冰冷的眼看着青栈:“青栈,我不能留着你了,你擅作主张让我十分为难,要怪,你就怪自己太自以为是吧。”
青栈的眼神面如死灰,绝望的看着他,咬牙切齿:“主上不会放过你的,玉胥,你等着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就算下地狱,那也是我的宿命。”玉胥一掌劈下,在宁轻陌眨眼之中,将青栈弄了个四分五裂,一捧沙粒。
墨唯逸赶紧躲到宁轻陌身后。
…
你确定现在装可怜还来得及吗?
墨唯逸瘪瘪嘴,警惕的看着玉胥。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有敌情。
------题外话------
是不是我们都经历过曾经以为能陪自己走一辈子的人离开了自己,或是亲情,或是友情。
然后再触碰那种感情的时候,伸出的手,变得好犹豫。
有时候,真怀念那些离开了我们生命中的人们。
你们,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