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哐哐哐全部排列在他们面前,有蒙面盔甲人手举火把而来,经过每一个人面前,那火燎在宁轻陌眼底,她往椅子后面坐了坐。
“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吗?”
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宁轻陌扭头,看着她,面无表情。
“接下来,是在场每一个人在那群奴隶选择一个,用生命为他做担保,如果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他赢了,那选择他的人就安全,如果他输了,选择他的人也输了,那一样要死在这里。”
木云歌冷冷勾唇:“宁轻陌,你才刚进关就来看奴赛,就不怕死么?”
“我死不死,跟你有何关系。”宁轻陌的眼神掠过她,在周围看了一圈。
“别找了,玉胥没有来,不过他就算来了,等会也是没有办法救你的。”木云歌悠闲的靠在椅子上,那双妖艳的眼眸中是看好戏的戏谑。
“你也来了,不也是有死的机会的么?所以,你是在高兴什么呢?”宁轻陌撩起耳际的发丝,举手投足,又是迷倒了不少偷偷看她的一群男子。
木云歌冷哼,没有回话。
选择开始了,却只能选择一个。
那男子扒拉着铁笼子,迫切希望宁轻陌能选择他。
有人看到独琅,指了指笑道:“死了的也拿过来充数。”
宁轻陌犀利的眼神看过去,喝道:“什么死了的,我就选他。”
这…
那被宁轻陌吼的人是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甩甩手,冷漠耸肩。
“选个死人,简直是自己也想死。”
其他人也都是相视一笑,皆不说什么。
反正要去赴死的也不是他们。
笼中男子见宁轻陌选择了独琅,整个人往地上一倒,顿觉没了希望。
他纤细瘦弱,此刻又是面如死灰,想来也不会有人选他的,毕竟关乎的,可是自己的命。
他想起自己当年信誓旦旦要进关,说要为做关神而修炼,结果,刚进关就跟自己的其他三个兄弟失散了不说,从进关以来就被人掳走,一直过着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日子,直到今天,他才看见这么灿烂夺目的阳光。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想着他剧烈挣扎起来,摇晃着笼子就希望得到关注。
宁轻陌眼神又落在他身上,思付了一会问道:“我选两个可以么?”
笼中男子顿觉来了希望,冲宁轻陌一阵灿烂的笑。
“滚边上去。”一个盔甲蒙面人走过去,一脚踢翻了他的笼子。
而后看向宁轻陌,狐疑的开口:“你说什么?你要选两个?”
“我还要他。”她指着就是那个被踢翻的男子。
蒙面盔甲人呵呵一笑,转而看向一直站在最边上的男子,好似在询问他。
“可以,你要是想全部选走都没关系,但是,你必须要为他们的生死负责。”那男子冷冷看了眼宁轻陌,而后又别过了脸。
宁轻陌松了一口气,在众人审度的目光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管他呢,不管如何,那人都有火珠的线索,她怎么也不亏。
将选择好的人推到一边,一把荒芜之火,生生点燃了那些没有被选择的人。
火,从那一丝残存的布料上蔓延开来,然后开始灼烧肌肤,那些人躲不了,喊不出,只能在铁笼中打滚,铁笼被烤的滚烫,就是手指轻轻触碰一下都能被烫伤,更何况是四面都是铁笼,一阵阵惨叫撕裂天空,宁轻陌看着眼前这一幕幕,觉得喉咙口的空气都好似变得稀薄了。
“你倒是多积了一份德,多救了一个人,但就那多一分的风险,很有可能让你自己就这么送了命。”木云歌笑着摇头:“什么荒芜之火是神火,可是你看看,他们在拿荒芜之火干什么?”
宁轻陌沉默的看着她,不知为何觉得她眉眼之间都是悲恸。
惨绝人寰的一场屠烧,红了半边的天,她真正是到这一刻才明白,凤娘那句话的意思,在这么一个没有人性的圈子里,如果是弱小的,那干脆就随着荒芜之火一起死了算了。
荒芜之火焚烧的东西烧完之后都留下一丝痕迹,风一吹,干干净净。
宁轻陌觉得鼻尖好像弥漫着一股腥臭味,那是人死掉的味道,让人作呕。
“好戏开始了。”木云歌拍拍手,脸上挂着兴奋的色彩。
“宁五当家不如先去吧,你今年可是第一次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眼光如何?”有人第一个就喊上了宁轻陌,众人看过去,也都立马附和着。
谁不知道第一个上的是最吃亏的,要么中途遇到厉害的死了算了,要么就要一直打到最后。
宁轻陌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之下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向关着独琅的笼子。
“打开。”她沉声。
盔甲蒙面人铁剑一挥,笼子隐身而碎。
“独琅?”她喊他,他不理睬,她又靠近一分,手刚想拍在他身上,他猛地回头,是一张血盆大口。
天一下好似就黑了,之间本来还睡在那的跟死人一样的人,一下就从头顶开始变身,一寸寸人的头发变成蓝紫色的毛发,那双狰狞的眼泛着幽蓝的关,牙尖利齿,身上衣衫全部崩裂,膨胀的身子好似也遮天蔽月,不过眨眼的时间,他就变成了一匹仰天长啸,足踏天地的狼。
宁轻陌呆呆看着面前这个比她大了不止数十倍的狼,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独琅?”她试探的喊了一声。
那狼耳动小幅度动了一下,低头将眼睛凑到她脸前看了看,继而又抬起头,那幽蓝的眼不知看向何方。
“漠北狼族么?”
“呵呵,被逼的现行的也很少,没用的东西。”
几声冷嘲热讽传来,独琅如刀子般的眼神射过去,跟着整个身子一个跳跃就飞奔了过去,他高高举起的爪子好似要将说话的那人给抓成碎片。
“不自量力。”那人脸色一沉,从座位上跳跃而起,眼看就要和独琅斗上。
宁轻陌的身影却忽然出现,挡在了独琅面前,独琅充血的眼死死盯着她,爪子一收,一撅,一下蜷缩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独琅。”宁轻陌扑倒在他毛发上,纤细雪白的手抚模过他额头,蓝紫色的毛发,衬托着她尤为的白皙,她指尖流连,停在他纵然是变成了真身,却依旧是满目伤疤的狼脸上。
“蛊毒又发作了是么?”她小声问他。
独琅轻轻哼了声,将脸埋在了双腿间。
“别怕,别怕…”她宽慰着他,希望他能将杀气全部淡化下去。
独琅安心的闭上眼睛,眼中湿润润的。
“宁五当家,你可有两只宝贝呢,你想要哪个出战呀?”
这都是闹的哪一出,要是独琅不变出真身,知道那个是死人的是漠北狼族的还真没有一个。
不过看他现在那样子,貌似很虚弱呀。
“他。”宁轻陌模着是独琅,选的是独琅旁边那个男子。
那个瘦瘦弱弱,不堪一击的么?
所有人都噙着笑意。
男子的铁笼被砍碎,宁轻陌宽慰好独琅,走到他旁边,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乍然听到兄弟两个字,他整个人都很激动,但是他将宁轻陌看了好几遍,都不觉得她眼熟。
“亦桓。”他嘶哑的声音好像是一把锈掉的锯子,丝毫没有在关口时的清脆,没有抢她的火珠时的得意,就连那双丹凤眼都黯淡无光,被屈辱全部遮住了去。
“亦桓兄弟,既然被抓了过来,就要有自己活着走出去的自信,你不要忘记了进关时自己的抱负与义气,独琅身上有蛊毒,根本不能战斗,所以,就靠我们了。”
亦桓怔愣的看着她,看着她明亮的笑容,就觉得好像是这么多日日夜夜以来突然出现的一颗启明星。
那么富有希望,好似他只要伸伸手,他就回到原来的生活,就能找到他的兄弟,就能回家。
“你要我,怎么做?”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
“我要你输。”
亦桓连忙摇头,眼神慌乱:“不,不,我不要输,输了会死的,会死的。”
“你输了,不是还有我吗?”
宁轻陌拍拍他的肩膀。
亦桓迟疑了,他看着她,沉默着。
宁轻陌起身,大声道:“我让亦桓出战,不知各位,谁愿意迎战呢?”
“我来。”有个中年男人忍不住冲了出啦,鄙夷的眼神溢满眼底:“宁五当家,进关出关都不容易,只是可惜,你估模着要看不到关外的太阳了。”
说罢,他就让盔甲蒙面男子将他选择的奴牵了过来,然后塞了一颗丹药给他。
一下那男子好似跟打了鸡血似得,好斗无比,眼神凶恶。
“你给他吃了什么东西?”宁轻陌顿觉预感不好。
男子哈哈大笑:“你说呢?”
宁轻陌死死攒着眉头,扭头看着不明所以却很紧张的亦桓,捏住了拳头。
那种丹药如果她没猜错,是会让人忘却痛觉的丹药,不仅会忘记一切疼痛,还会对鲜血格外的兴奋,才第一个就这么下狠手,真是要把她往死里头逼呀。
“宁五当家,如果害怕了,可以求饶呀,我会给你求情的,我会让他们放了你的,不过,你可不能忘了我的恩情噢,是要还的。”男子眉梢挑动,是那么的**冲天。
宁轻陌拂袖,冷哼:“谢谢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
她拉住亦桓:“冲着那人的喉咙打,知道吗?”说完她退到独琅旁边,依偎着他,他那么巨大那么毛茸茸,散发着温度包裹着宁轻陌,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
亦桓哆嗦着迎面上那男子,那男子好似一头野兽般喘着粗气,二话没说就冲了上来。
元力如同流星一般凝聚成一个拳头就要打上来,亦桓单手翻转能一把元力盾牌,又接上另一只手接住那招招想要致命的元力。
身子被那人推着急速后退,眼看就要撞到结界上,想到宁轻陌的话,想来是对付这种吃了药的人不能硬来,于是他身子一个幻影就消失不见了。
那人以为亦桓会出现在他的背后偷袭他,不料亦桓却是在他收手要扭头的时候突然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双手往他的脖子处一掐,刚才他吞进去的丹药一下就吐了出来。
亦桓瞪大眼,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面前的人的力气在极速流逝,身子越来越软,越来越无力。
然后他手一松,那人就软在了地上,好似没了骨头似得。
选择那人的男子已然呆在了那里。
因为他并没有想过,亦桓会一下子抓住弱点,速度快的根本没让那颗丹药有下去和消化出更强大力量的机会,就给他挤了出来。
“杀了他。”三个字,一下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他想也没想的举起手,一掌拍了下去,直接拍碎了那人的天灵盖。
宁轻陌面前的中年男子后退一步,汗水已经滴落在鼻尖。
不用宁轻陌出手,自然有人去收拾他,一张困仙网洒落,直接将那人困住,然后都不给他说一字的机会,一把荒芜之火就燎上了他的头发,连骨头都烧的精光。
尽管这场面有几个人已经看了许多次,但是每一次都会有一种死里逃生的侥幸感。
修为到了一定的高度就觉得寂寞,如果不找点乐子就觉得难受,然这种几乎是变态的较量方法,站在死与不死的边缘,最能刺激出人最本能的求生**。
太猖狂不行太低调也不行。
宁轻陌抓住独琅的毛,眼前忽然出现的黑暗让她极为的不适应。
“宁五当家,好运气呀。”边上有人啪啪啪啪的鼓起掌来,然后稀稀落落的鼓掌声传来。
宁轻陌不敢看过去,她怕他们看见她眼中的呆滞,看见她被灼伤了双眼之后无能的样子。
“唔…”独琅好似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将脑袋凑到她边上蹭了蹭。
“没事。”宁轻陌闭上眼睛,努力让眼睛恢复,再睁开眼,是一片灰暗,却恢复不到之前的完好无缺了。
她要瞎了吗?
就被符山悬崖下那不知道什么东西喷出来的火给灼瞎了吗?
一股不能自制的怨恨从心底腾的就冒了上来。
如果…
如果玉胥在就好了,至少能告诉她,被荒芜之火灼伤的眼睛要怎么治好。
“看样子宁五当家是慧眼识英雄呀,那么一个瘦弱的小子还挺厉害,那就我来会会你。”
眼睛看的不清楚,耳朵就格外的清晰。
“怎么?宁五当家是连看都不削看我了么?”那人见宁轻陌没什么反应,气得胡子都要翘了起来。
“那倒不是,只是想给前辈多写时间考虑考虑,我是第一次来奴赛,所以不知道具体的规则,不过刚才算是见识了,因为一个完全不认识而且不熟悉的人的生死而丢掉自己的性命,是不是太草率了,前辈可要三思而后行呀。”
“哼,这些话,我也要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说罢那人就将自己选择的人丢了过来,那人被丢到空中,瞬间就隐身了去。
悄无声息,甚至连一丝呼吸都感受不到。
亦桓小心翼翼的跟在宁轻陌身边,看不到对手而产生的心理恐惧感是无法克服的,时间越久,人的心理防线就越低。
宁轻陌闭上眼睛,耳朵在聆听,仙家之中能将隐身术练就到如此程度的就楼家一家,登峰造极的隐身术让许多修仙者都愿意特意跑去楼家进修,遇到这么一个对手,要攻破也实属不易。
这一刻,好似呼吸声都显得厚重吵杂。
忽然一道影子闪过,几乎快的让人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亦桓只来得及伸手挡那么一下,跟着胳膊就被咔嚓一下一剑砍断。
温热的血溅了宁轻陌一脸都是,她瞪圆了眼睛,一下又清楚的看见那人在阳光下显出真身,带着锋利的剑气直砍向她而来。
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她也以为凭自己的一身修为想要活着出去并不难。
可她却错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她只听说过楼家的隐身术,却不知道,会厉害成如此独步。
当那剑气就要砍在她额头的时候,独狼怒吼一声,一尾巴一扇,强大的气息就将那人给扇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一动不动。
宁轻陌诧异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然后拍拍独琅的夸奖道:“好样的。”
独琅眼中的光彩更加发亮。
“宁轻陌你破坏规则,怎么可以三个打一个?”眼看自己的人差点摔成肉饼子,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近的人不淡定了。
她是没想过要出手,独琅那一尾巴来的也十分突然,他们也损失了一只胳膊,现在还被人指着鼻子说破坏规则,宁轻陌表示很生气。
“我们…”
她正要说的话却全部咽了回去。
她呆呆的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男子,他从结界外头而来,一步就踏入了结界之内,那坚固无比的结界应声而碎。
然后,所有在场的人全部跪了下去,只有她一个人站着,看着他不说话。
龙子夜环视四周,向来温和的眉眼此刻布满了怒气。
“我出关之前有没有说过,以后不许再举办奴赛这种东西?”
他很简单也很平淡的一句话,却说得没有一个人敢回答。
“萧族长,骆族长,管族长,王族长,我出关之前,跟你们说过没有?”既没人回话,龙子夜就一个个问到。
被他点名的人身子趴的更低,甚至都开始微微颤抖。
“我,究竟说过没有?”他依旧一字一句,却显然已经是字字用力,不耐烦了起来。
“说,说过。”
“对对,说过。”
他们立马回答,一刻不敢耽误。
“既然我说过,那现在你们是在干什么?”龙子夜双手负在身后,作为关神的气场膨胀,压制群雄。
又没有人敢说话了。
在龙子夜不是关神之前,奴赛是一直被保留着甚至是能与关神之站以及战神之战的比赛更让关内修行之人期待的比赛,但是龙子夜却觉得这种比赛丝毫不尊重人权,可以说是残忍,所以他成为关神之后,就命令要求取消奴赛。
可是…
似乎是他平日里待人太过谦和,以至于他说的话都没有人会去听,是么?
龙子夜此刻周身的气场在逐渐加强又加强,膨胀的元力铺天盖地好似将要所有人都压制死。
本跪着的人现在是趴的更低了。
“关神,饶了我们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们一定会取消奴赛,一定会再擅自做主举办了。”
“求求你,饶我们一命呀。”
所有人都在恳求着龙子夜,他墨发飞扬,遮住眼眸,最后肆意狂卷的风,满满淡了下来。
“只要我还是关神一天,我就有权利管你们一天。”宁轻陌听这语气,就知道龙子夜心软了,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很秉持着原则,也很心软。
“所以今天在场所有人,全部降三级,我龙家的人,我龙子夜回府会处理,现在全部散了吧。”
他的惩罚不疼不痒,倒是之前死的那个是白死了。
“族长,您怎么回关了?”宫残月颤巍巍的走到龙子夜身边,根本是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受人之托,过来看看,你怎么会在洛砂镇?”他冲宁轻陌落出一笑,可宁轻陌却是急忙转身去看亦桓的伤势。
“我是奉大…”
“轻陌,把他带到龙家分部去,会有最好的医修给他治疗的。”龙子夜也有打断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过大部分都是因为有宁轻陌在场。
宫残月尴尬的理理衣服,看看其他地方,就生怕别人看到自家的族长压根都不想搭理她。
“麻烦你了。”宁轻陌憋了半天,也就憋出那么一句话。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会跟龙子夜刀剑相逼,她就难受的很,整颗心都闷闷的。
亦桓是被抬进龙家分部的,他虽然断了只胳膊喉咙却不矮,直喊着以后要为宁轻陌做牛做马,不离不弃。
宁轻陌牵着独琅,停在龙府的门前,没有踏进去。
“族长,我是奉大当家之命前来相邀宁姑娘去龙家做五当家的。”不甘心的宫残月追上了龙子夜,非得把话说完了。
龙子夜和宁轻陌并肩站着,狐疑的看向他道:“什么时候有五当家了,不是族长吗?”
“哎呀就是五当家,不是族…什么?族长?”宫残月看看宁轻陌,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轻陌,我给你的龙牌令呢?”龙子夜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就知道他给她的东西她一定不会拿出来的,她宁愿自己一点点的打到最高点,也不愿意沾他一点光。
但是,爬到最顶上,太难了。
他真的不放心关内这种制度和氛围。
他承认,他对宁轻陌没那么自信。
“龙牌令…”宁轻陌掏了出来,然后交给了龙子夜:“还是换给你吧,我受不起,就算我去龙家当了族长,别人也不会服我的。”
宫残月在一旁使劲点头,龙子夜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又低下了头。
“你别站在这了,先进去吧。”龙子夜挥挥手,宫残月立马夹着就溜了进去。
这态度变得,都让宁轻陌羡慕了。
“这个给你。”周围没了人,龙子夜递给宁轻陌一封信:“唯逸要我给你的,他现在在学写字了,非要给你写封信让我交给你。”
接过那封信,宁轻陌捧在手心,觉着好似是碰到墨唯逸那肉嘟嘟的小手。
“你入关就是为了这个么?”宁轻陌将信收起来,顺手模模边上的独琅,独琅舒服的蹭了蹭她的手,趴在地上仰头用那双幽蓝的眼睛打量着她。
“…嗯。”沉吟半响,龙子夜才支支吾吾出一个字:“我对洛砂镇很熟,我在这待几天,带你好好玩玩。”他忽然自己做了一个很愉快的决定,然后一脚跨入了龙府招呼着她道:“进来吧。”
宁轻陌瞪圆了眼睛,看看一样看着她无语的独琅,小声道:“真是一点拒绝的理由都想不出来呀。”
独琅嗷呜一声表示赞同。
“我在洛砂镇待的时间还比在龙家总部久呢,这个地方虽然人员和复杂,但是我特别喜欢洛砂镇的人情味儿,洛砂镇有个小酒馆非常好,酒很好喝,我明天…”
“是凤娘么?”宁轻陌随口一问。
龙子夜的表情稍稍尴尬,然后笑开道:“原来你去过了,那还有洛砂镇的母河荷河,每到夜晚都会有关内之人在莲河中放灯花,注上元力,听说可以一直飘流到弱水河,然后送到他们思念的人的手上,要不我们…”
“想不到你也会相信这种东西,关内和关外根本是两个世界,不可能通到弱水河的。”宁轻陌又打断了他的话。
龙子夜觉得自己已经没话可说了。
来的时候就做足了准备的,说多少话,有多少是能让她笑得,有多少是能让她注意到他的,有多少是自己想说却说不出来的,但是一看到她,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我累了。”眼看到了自己的院门口,宁轻陌牵着独琅就进去了,头也没回。
龙子夜呆呆看着那院门,嘀咕了一句:“这好像是我的院子呀。”
宁轻陌听到了,却没回应他,直接关上了院子的门。
龙子夜闷闷的看着紧闭的院子门,转身,背对着,却没有走。
宁轻陌一关上院子的门就蹲在了地上,发着呆,不知道想什么。
一封小孩子随便写的信,值得他特地来关内一趟吗?
她知道,他那是分明来看她的。
“独琅,我该怎么办?”宁轻陌觉得自己好像就算吃了忘情丹,这会对龙子夜也束手无策了。
独琅看着她,不说话。
做人的时候就木,变成了狼了还是一样的木。
以后怎么找母狼呀。
宁轻陌表示好担忧。
拆开墨唯逸的信件,就几个字,歪歪扭扭的,却一下戳中了她的心房。
“姐姐,我好想你。”
就这一句话,却好似印刻在了宁轻陌的眼皮上。
想信小心折着收好,她能猜到自己出关那一天,墨唯逸一定会问起这信她有没有收到,所以她一定要收好,以免那个小霸王来个突然袭击。
“轻陌…”
龙子夜想了半天又过来敲门:“我…”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天空却忽然厚重了起来。
门轰的被龙子夜踢开,他与她仰头一起看着变了的天,脸色凝重。
“关内一切都要换了,轻陌你一定要跟好了我,因为就连我都不知道我们现在站着得地方,等一下会变成什么。”
心没来由跳的很快。
之前就听说关内的格局会时时变幻,但是没想到就让自己给遇见了。
而且来的这么突然。
她犹豫的手想拉住龙子夜的衣角,最后踌躇着,还是拽到了独琅的毛上。
“别拦着我,我要去找宁姑娘…别烦我…”
天是风起云涌,好似一双手在天空不断的搅动,要将天地万物都搅乱了一样。
亦桓拖着一只手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冲宁轻陌笑道:“他们说天要变了,所以我来找你,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说什么死不死的。”宁轻陌心里本来就没底,被他这么一说更没底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亦桓郁闷的垂下了脑袋。
脚下忽然晃动了一下,宁轻陌没站稳一下栽倒了独琅的怀中,软绵绵。
“要不我们飞…”亦桓的话还没说完就闭嘴了。
因为不是只有他想到先腾云腾到半空,结果好似一道道要撕裂天空的天雷劈下,一下劈焦不少人。
瞬间天摇地动,天雷滚滚,雷声轰鸣几乎能震破耳膜,在这种大自然的力量下,什么元力神力根本施展不出任何的作用。
“轻陌…”龙子夜忽然一把抓住了宁轻陌冰凉的手:“有我在,别怕。”
“我也在,宁姑娘无需害怕。”亦桓是跟着凑热闹,一下龙子夜那么煽情的一句话都变得淡而无味起来。
晃动越来越剧烈,未来每一刻都是一个未知数,脚下的晃动和搅和着内脏都跟着晃动,宁轻陌觉得自己头晕眼花,身子陡然一个腾空,与龙子夜牵着的手就要松开。
可龙子夜又紧紧的握住了回来。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很慢很慢。
宁轻陌觉得自己就漂浮在空中,眼睁睁看着原来的房屋瓦砾或者被掀掉或者被掩埋,然后是一座座雪山拔地而起。
天,骤然下起了雪。
白白的,厚重的鹅毛大雪。
龙子夜与宁轻陌携手摔落在雪地上,独琅是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摔在一边没动静,亦桓最后一个摔下,在雪地中砸出一个人坑来。
冰冷的雪沁透肌肤,宁轻陌稍稍抬头,一片白茫茫差点闪瞎了她的眼睛。
她立马闭上,再睁开,是完全的黑暗一片。
她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周围那么安静,只有雪落地的声音,那么轻,那么轻。
她仓惶的想要爬起来,却忽然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手中瞬间凝聚起元力就要将那人推开,耳边传来的却是龙子夜压抑的声音。
“别动,轻陌,求求你。”
她知道这个怀抱,是他久违的,可是,却是她抗拒的。
她挣扎开来,连忙后退数步,然后一巴掌按在了一个地方。
“啊……”就听到一声惨叫响彻天空。
宁轻陌赶紧缩回手,身后人疼的在雪地上车点滚成雪球。
“独琅,我压到你哪里了呀?”怎么手感怪怪的。
独琅继续捂着滚着不说话,疼的是面目狰狞。
“你说话呀?”宁轻陌急了,就在那叫呀叫的,倒是说话呀。
她又什么都看不到。
“没…没什么。”独琅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挤出来几个字。
龙子夜看的不禁也觉得浑身一凉。
那么重的力道被压一下,下面…会断子绝孙么?
独琅默默的倒在雪地里垂泪。
龙子夜起身,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山,不禁唏嘘:“想不到,洛砂镇竟然一下子成了雪山,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宁轻陌坐在雪地上呆呆地,一动不动。
“轻陌…”龙子夜过去扶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就着他的手战了起来。
雪山上很冷,可她的心更冷。
她一双手模呀模的模到了龙子夜的胳膊,然后,一下拽住他的手。
龙子夜惊讶的看着她根本是斜着看他的眼神,伸出一双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有任何反应。
“轻陌,你的眼睛?”
宁轻陌一下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雪太亮了,所以闭起来了。”
自欺欺人的双手被龙子夜拉下,他沉着脸看着她,可是她不知道他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你别骗我了,是不是眼睛看不见了?是谁弄的?什么东西弄的?你告诉我,告诉我呀。”
他撕心裂肺。
宁轻陌沉默了。
荒芜之火灼伤的眼睛,还能治吗?
她的眼睛不仅被符山上悬崖下的火给灼了,她去穆府救墨唯逸的时候,还被他放出来的荒芜之火给熏了半天。
她的眼睛,现在死的就跟没有一样。
“轻陌,你说话呀?”龙子夜不禁放低了声音,他以为自己吓到了她。
“是荒芜之火。”宁轻陌垂下拽着他衣服的手:“是符山悬崖下的东西喷出的荒芜之火灼伤的,但是现在,符山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关内的格局全部改变了,以前的东西都颠覆了,要想知道是什么,根本无从找起。
“荒火妖莲。”
龙子夜淡淡的声音传来,说着一个她从来听说过的东西。
“轻陌,别怕。”他能给她的,现在只能是一个依靠。
他能不能治好她的眼睛,他不敢说。
“我不怕。”没了眼睛,反而能更好的修行,她也相信老天让她重生一次,不会夺走她的光明。
只是现在的黑暗,也许,只想让她沉淀一些东西。
雪山,是关内的至灵之地,也许她因祸得福,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独琅滚了半天把自己滚成了一个小雪球,最后抖一抖,全部抖掉了身上的雪,屁颠跑到宁轻陌跟前,十分不能接受的接受了她眼睛看不见的事实。
“我去找荒火妖莲。”他仰天长啸,拔腿就要走。
“谁说是被荒火妖莲灼伤的眼睛就一定要找到荒火妖莲去治?”龙子夜一句话就让独琅的脚步尴尬的停在了半路,然后讪讪的折了回来。
“那关神,你说怎么办?”亦桓感觉自己越来越活过来了。
管他雪山呢,总比那奴赛囚笼里头好待多了。
“对于医术,我真的不是很精通。”龙子夜也是老实,不过一下就打击掉了亦桓和独琅的希望。
“我想就在雪山上待着。”宁轻陌一袭黑衣还没有换下,与白雪映衬着,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那么瘦弱:“进关之前,我听我爹娘说,如果我要找个地方静心修行,最好是找雪山周围,但是我想,在关内没有发生这种改变之前,雪山是我根本靠不近的地方吧?”
龙子夜听闻勾唇,点了点头:“没错,雪山会被隐秘在关内的各路高人占领,形成一个固定的结界保护住,外人要进来太难了。”
宁轻陌笑开,心情一下豁然开朗:“所以我现在能直接站在雪山上,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
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之前根本就进不来的雪山,她不笑死谁笑死。
“亦桓,我们准备准备,占领雪山。”
“好咧。”亦桓答应的十分快,不过一下又傻了:“怎么占领呢?”
这雪山上还有别人吗?
他左看右看都是白茫茫,眼睛都看的酸涩死了。
“现在没有,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了。”
宁轻陌心情激动,仿佛看见了自己与一群高人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畅谈人生的场景。
龙子夜看着她虽然无焦距,却有光芒的眼睛,心里头松了口气。
她能这样最好了。
老天关上了她的一扇窗户,她还能自己开启一扇门。
只要她现在是开心快乐的就好,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她找到恢复光芒的办法的。
他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