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彦西记得,今天是裴烟的生日,大手揣进西裤口袋,细细的抚模着兜里的绒面锦盒,这是他昨日路过洋行的时候看中的一对珊瑚耳坠。悫鹉琻晓火红色的珠子鲜艳欲滴,他觉得特别的衬她,就买了下来了,但是他却没有去打算送给她,好歹,也是给她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自己的心意自己知道就好了,没有必要送出去,去给别人糟蹋,不是吗?
他也知道裴烟根本就不是故意去糟蹋自己的心意的,裴烟只是想让自己看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好让自己放手,可是她如此绝情,当真是因为曾经错过了吗?不是的,是因为心中没有了,不爱了,如果他回来的早那么一点点,在裴烟还没有遇到傅亦辰之前,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如果他当年没有走,更是不会变成这样的了。
可是,那都是如果,当年他走了,他又回来晚了,也许,这就是命吧,命中没有的,也不能再去强求了吧。
裴烟有些迷糊的被傅亦辰带出了公馆,问他是不是要出去游玩,他也不回答,一副神秘兮兮的,让人看不透的模样,傅亦辰就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告诉她了。
而裴烟猜想,马上就要到情人节了,傅亦辰一直接受的是西式教育,应该是想带自己出去,为两人制造一次浪漫的约会吧?
傅亦辰勾唇浅笑着,一路上偷偷的观察着裴烟的表情,看着她一头雾水的模样,就觉得可爱。
车子迅速往前行驶,很快,便驶入了熟悉的路口,冬日的合欢虽然没有盛开时妖娆漂亮,但它的雅逸之气,通过每一根别致的细枝,和尚存的残叶,弥漫到严寒而又冰冷的空气中……
斐烟不懂,傅亦辰为何要带她来老宅。
车子停下,傅亦辰伸手将斐烟拉出来,冬日稀薄的阳光照耀在他立体分明的脸廓上,狭长的双眸显得愈加深邃,高挺的鼻梁线条完美,仿若那秀挺的山峰,薄唇正微微上扬着。
这么久了,斐烟还是会情不自禁为他俊美的长相发怔。
感受到攥着自己的大掌,传递到手心的温热,她冲他轻轻一笑,“怎么把我带到这来了?”
美眸朝着裴家老宅望去,只见宅子两根大门柱上已经贴上了村联,房檐下,以及实木长廊下,皆挂满了红灯笼,即便天气这样冷,却丝毫不影响那股喜气洋洋的气氛。
斐烟看着,眼角不觉微微发涩,忆起以前每年过年,家中也会做这样的装饰,除夕当晚,炮竹声声,父亲母亲牵着她的手,一起在院子里看焰火,那样的情景,光是想一想,就叫人心里酸得不得了。
此时她触景生情,却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她不想影响到傅亦辰的好心情。
她小小的情绪变化,却逃不过傅亦辰的双眼,见她明明眸光黯淡,却依旧努力微笑,他的心中就一阵一阵的抽痛。
她实在太让人心了,让人心疼的不能呼吸。他现在发觉,自己为她做的这件事是多么值得。
“烟儿,喜欢这份生日礼物吗?”
在她讶异疑惑的目光下,傅亦辰轻揽她的肩,笑容温柔得几乎能挤出水来,“从现在开始,这里便又是你的家了,这间宅子,以后依然姓裴。”
傅亦辰话音刚落,便有侍卫上前,将遮着牌匾的红绸拉了下来,墨色的牌匾上,镶金的“裴宅”两字,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烟儿,生日快乐!”傅亦辰漆黑深邃的眼,紧紧盯着斐烟美丽的面庞,“我送你的这份生日礼物,你可喜欢?”此时已经到了夜晚,华灯初上,照在裴烟的脸上,将她震惊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展现了出来。
她惊讶地捂住嘴,眼里有感动的泪水,来回的打着转,天,她真不敢相信,他居然为她要回了老宅,还把她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不是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等自己有钱,一定要赎回裴家老宅,可她知道,这不是轻易就能实现的。
当初这间老宅被拿去抵债,债主便将它卖给了孙家,孙家家世显赫,孙海申更任着南京政府总理的职务,孙海申是个孝子,这间宅子是他买给在西城老家的父母住的。
孙海申权高位重,要他退步让出老宅并非易事,想也知道,傅亦辰在这件事上花费了多少功夫。
想起在他这段时间总是出去办事,还总是神神秘秘的,一开始她还诧异,暗想他在这边又没什么朋友,更没有军务需要处理,他怎么每天都这么忙,现在想来,他忙的,就是要回老宅这件事!
惊喜与感动溢满心间,她哽咽下几乎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含泪点了点头,“嗯,我喜欢……”
何止是喜欢,这是她这辈子,收过的,最宝贵的生日礼物!
除了老宅本身,最难得的,还是他这份心。
他为她做的一切,他对她的爱,都沉甸甸的落在她心间,再也抑制不住,晶莹的泪低落下来,簌簌淌落在她皙白的脸颊上。
傅亦辰伸手去拭她脸上的泪,小心翼翼,没好气地说:“好好的,怎么哭了?”
裴烟吸了吸鼻子,轻捶他,嗔道:“人家感动的哭了,不行吗?”
傅亦辰笑着将她拥入怀里,宠溺地用下颌摩挲着她的发顶,“既然感动,那不如来点真实行动,感谢感谢我!”
斐烟抬眸,正看到傅亦辰似孩子讨要糖果般的神情,不由破涕而笑,踮起脚尖,她在他颊边落下一吻。
他却不知足,她的唇刚自他脸上移开,他便扶住她的后脑勺,薄唇顷刻覆上她的,肆意吸允她的芬芳。
一记深吻结束,她的脸上已是一片绯红,他最喜欢她的就是她这种迷离的,略带沉醉的风情,只消一眼,一整颗心便能沉溺下去。
他无限宠爱地揽了她的纤腰,弯唇道:“走吧,进去看看!”
难得斐烟没有挣开他,任他揽着往前走。三年了,自从离开西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裴宅,虽然魂牵梦绕也曾回过这里,亦清楚地记得里面的一草一木,记得属于过去的欢笑。每次回西城,还都会满心惆怅地过来看看,然而,像这样名正言顺地进去,三年来,还是第一次。
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好好看看自己的家,看看老宅里的一切。
“咔咿”一声,推开老宅的大门,只一眼,斐烟便怔在了那,屋子里的格局和摆设,几乎都和当初卖出去的时候一样,然而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出来,家具与地毯都是新的,她明白,这一定是傅亦辰收回宅子后重新布置的,不难看出他的用心。
裴烟内心又是一阵触动,掉过头去,看向身边的傅亦辰,眸底再度泛起潮湿的雾气。
然而,她这副莹然欲泣的模样,却是傅亦辰最害怕看到的。
他有些紧张起来,“我找到了以前裴家的管家,让他按照你家以前的样子布置的,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裴烟摇摇头,暗骂他真是讨厌,送她这样的生日礼物,煽情不说,还害她一次又一次想要落泪!
“那好好的,又哭什么?”傅亦辰一见她哭,顿时又有些手足无措,只紧紧将她抱着,哄她,“好了,别哭了,今天是你生日,应该开开心心的!”
斐烟将脑袋埋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她确实是开心,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遗憾的是,母亲过世的早了一点,如果她还能再等一等,那她也能看到老宅再度挂回裴家的牌匾,若是母亲能亲眼看到,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要回老宅!”一万个谢谢,也不能表达她内心对他的感激。
“傻瓜!”傅亦辰轻斥她,“跟我还说谢!”
她将头自他胸前抬起来,盈盈动人的眼看向他,“把老宅要回来,你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为了你,花再多钱都值得!”他弯唇,沉声说道。
“油腔滑调!”嘴上虽在骂,裴烟心里却像是盛了一缸子的蜜,甜甜的味道,几乎要整个溢出来。
傅亦辰轻啄她的红唇,笑着说:“等将来我们老了,就回这吧,就住在这老宅里,不去过问世上任何事,不去管外面有多少烦扰!每天都自在而又随意,看看报纸,养养花,喝喝茶,好不好?”
裴烟鼻子再度泛起酸,笑着不住点头,“好!”
原以为斐烟这次只是短暂的离开,可是眼看这就要过去一个月了,她还是没有回来。对此,一开始段云峰或许还能耐住性子,淡然地等她回来上班,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几乎每天,他都会将陈甜甜叫到三楼,询问裴烟的事情。
陈甜甜承认自己是裴烟的姐妹,可是就算是裴烟的姐妹,也不可能将裴烟的一切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啊,裴烟走的时候也没跟她说这些!再说了,像段云峰如此神通广大的人,他大可自己派人去查,为什么非得难为她?
要是她有段云峰和傅亦辰那种权利和本事,谁还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啊!陈甜甜现在真的是被缠的烦了,倒恨不能他因为那件事情教训自己一番,那样也许自己还能好过一点,这样的心理战,她是打够了。
也不管这么做是不是会得罪段云峰,她也是真的受够了,大不了就丢了这份工作,她去找裴烟,让裴烟给她再找一份工作,裴烟身边可是抱着一尊大神呢,不用白不用!再说了,如果不是裴烟招惹过来的这群马蜂,她陈甜甜何至于落到这种境地上!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斐烟那丫头惹的。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她陈甜甜。陈甜甜也是真的受够了段云峰这三天两头,隔三差五的轰炸,这一次进门,她没有拿出恭敬谄媚的笑容,也不跟段云峰再说什么客套话,而是冷着脸一坐在了段云峰面前的椅子上面,那样子,简直就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段云峰点起了一根烟,笑起来,“不错,有混黑道的潜质。”
他的话是在调笑,但是陈甜甜现在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情去和他闹,她必须早点结束这种状况,不然她都快被段云峰和陈贤安弄的神经质了,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当初的裴烟只要一下台,就跟有人在追命一样的向着外面跑,原来这比追命还可怕。
陈甜甜全是凭着着一股火气和怨气才能拿出这种态度去对段云峰的,不然平时就是给她两个胆子,她也是不敢这么对待段云峰的啊。
她这是被逼到份上,反弹了。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我不知道裴烟在那里,也没有云少的手眼通天,我怎么可能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你这么三天两头地找我来问,我实在招架不住,我不妨直接跟你说吧,我不知道裴烟怎样想的,但我知道,她爱的是傅亦辰不是你,云少爷请便吧!”
陈甜甜这么一摊完牌,瘫软的就倒在了椅子上面,她是真的崩溃了,也不管段云峰听到这样的话,是不是会火烧眉毛,将她大卸八块。
等待着她的不是段云峰的暴跳如雷,而是死一般的沉静,死一般的沉默,甚至连两个人均匀的呼吸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陈甜甜的那股勇气劲也已经过去了,如果等待着她的是暴跳如雷,也许她还是能够应对的,可是现在等着她的根本就不是暴跳如雷,而是一种冗长的沉默,一点一点的击碎她内心的防线,一点一点叠加她内心的恐惧。
陈甜甜今天已经打算好了就拿出一副泼妇的样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自己的内心此时此刻是无比的恐惧的,可是她还是坐直了身子,直直的将段云峰看着,不暴露自己一丝一毫心虚的样子和表情。
段云峰却突然勾唇一笑,暗想,陈甜甜果然不如斐烟能掩饰情绪,即便同在夜上海上班,同样身为歌女,像斐烟这样不轻易显露喜怒,其实并不容易。想到斐烟那张总是精致慵媚到极点的笑脸,他的眸光顿时黯了黯。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裴烟现在在哪里,他甚至还已经听说了傅亦辰已经花高价将原本的裴家老宅买了下来,应该是打算在裴烟的生辰的时候送给裴烟的吧?他现在就感觉自己距离裴烟越来越远了,就连和傅亦辰之间,也是策马难追了。
不得不承认,傅亦辰为裴烟付出的确实不少,而且很有心。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展现自己对裴烟的好,原来自己还真的是一个情商低的人。
他之所以总是喜欢将陈甜甜叫到这里来,是因为他喜欢看陈甜甜和裴烟神似的那股隐忍的样子,这样看着,他总是能够有一种裴烟就坐在他对面的错觉。
但是却没有想到今天的陈甜甜竟然会憋不住脾气,笑了笑,原来都是自己的桩生一梦,梦醒之后,破碎的全部都是浮华,还有的,是寂寞的浮生。
浮生原本就已经多寂寞了,现在还更加的四分五裂,更加的变的沉痛。
寂寞也越发的沉重了起来,变的像刀,像网,将他层层包裹,千刀万剐。
“我以后都不为难你了,去吧。”他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下去。陈甜甜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在看着他这个动作的时候,没来由的生出了一抹心疼,心疼的不行。他的这一挥手,包含了太多负面的情愫,让她看着没来由的就心疼了起来。
最开始就算没有底气也能拿出的强硬姿态,到现在反倒拿不出来了,静静的站了起来,定定的站在那里,反倒不肯离开了、段云峰也不明白她站在这里是因为些什么,抬眼将她看着,连那么一眼,都是懒懒的,冷酷的。
陈甜甜咬紧了下唇,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是她就是不想离开,她就是觉得现在这个时候的段云峰是那么的寂寞,那么的落寞,也是那么的孤独,她知道他孤独的是内心,而不是他身边此时此刻有几个人能够决定的,但是现在她就是不想让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她不想让他这么寂寞。
“怎么,可怜我?”段云峰也可谓是一个人精了,只消瞥一下陈甜甜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她心中所想,冷然一笑,她竟然能够看出他的寂寞,可是不代表,他能够被她看出寂寞,就要让她来安慰自己。
他的寂寞,没有谁能够彻彻底底的明白,他唯一一次敞开内心,就是对着裴烟,他把自己的寂寞交给她看,最后得到的也只不过就是她的可怜,他要的不是她的可怜,而是她的爱,可是却不得其法,裴烟的生辰近了,傅亦辰将裴家的老宅买了回来打算送给裴烟,可是自己连应该送什么给裴烟都不知道呢。
陈甜甜坐在他的面前,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是之前准备的,现在的热气都已经快要散尽了,说实话她不渴,可是人家虽然眉宇赶自己走,自己留下来也是十分的尴尬的,所以还是找点什么事情来掩饰现在的尴尬吧。
陈甜甜自娱自乐的样子映入段云峰的眼里,段云峰也低头喝茶,不再说话,一时间场面变的僵持的不行。“裴烟已经跟了傅亦辰了,她那个扭脾气,不会再回头了。”
陈甜甜还是好心的提醒段云峰,她还是觉得段云峰实在是太可怜了一些,裴烟真的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说完这句话,陈甜甜就缩起了脖子,她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寒冷异常了,也不敢说些什么,缩起了脖子。
段云峰也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也不再说话了,他怎么会不明白陈甜甜想要和他表达的东西,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输过,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人让他死寂了多年的心起伏颤动了起来,更是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忘记了这个女人。
陈甜甜叹了口气,还是转身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还能做些什么,这个男人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但是他来晚了爱晚了,这是怨不得别人的。
她原本还是十分不忍将他一个人落寞的放在这里的,但是她发现就算是自己在这里也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还不如离这个男人远远的吧。这个男人可能就是适合寂寞与黑暗的吧,他的眉眼生来都是清冷的,波澜不兴,从来都让人听不出感情的样子。
段云峰赶到裴家老宅的时候,反倒有些踌躇了,伸手将兜里免的项链掏了出来,这是当初她刚刚到上海的时候,走投无路了在当铺当掉的项链,他知道这个项链没有傅亦辰给裴烟送的老宅值钱,但是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有意义的东西了。
他连夜赶过来,可是到了这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裴烟。裴烟的眉眼那么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一颦一笑,还那么的清晰,他日日回忆,夜夜回忆,就生怕自己忘记了。
“怎么还站在这里怂了呢?进去吧。”陈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段云峰的身后,冷眼将他寂寞的背影看着,萧索的让人心疼,她原本觉得段云峰就不应该去就缠裴烟,应该放裴烟幸福,可是自从那天,她看了他的落寞神色之后,似乎突然有些理解了他。
爱一个人,原本就是没有错的,应该去为自己努力,爱一个也原本就是盲目的,就算知道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别人,也还不死心的想要去试试。
陈甜甜承认,就是那天,他的那一缕孤独和寂寞撼动了她的心,原来就连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也是会有心的,也是会心疼的,不光他们这种在红尘中挣扎的人有这样的心思。
那一刻,她的心被触动了,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吸引了,虽然她知道,这个男人不爱自己,但是她就是想要陪在他身边,在他每一个寂寞的时候,虽然她知道,他生来寂寞,并不是身边有没有人陪酒能决定的,但是她还是不忍心放他寂寞的时候还孤身一人,她想要让他好好的,甚至是不再寂寞。
她们这种红尘的歌女,自然是不可能奢望段云峰这样的男人,将心思落在她们这样的女人的身上的,她当然也不曾想过自己和裴烟一样幸运,但是她还是想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她们歌女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卑微的,甚至是默默无闻的。
段云峰有些匪夷所思的转过头看向陈甜甜,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不明白为什么陈甜甜也会出现在这里,在他离开的前一天,陈甜甜就已经和他请了假,他也没多想什么,就点头答应了,却没有想到,却又在这里看见她了。
陈甜甜浅浅的笑着,她的眉眼也是落寞的,但是却绽放着一种妖艳的姿态,她当然明白为什么段云峰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他一定很疑惑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的吧,但是她自己清楚,因为她知道他会来,所以她来了。
“我好朋友的生日,为什么我不能来!”她眉眼清冷,好像这一刻,真的不再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抛却了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差距,只是两个人,普通的人站在这里一样。
段云峰听到陈甜甜这么说也没有怀疑什么,她们两个的感情向来好,她过来给自己的朋友过生日也是与情理之中的,他当然也想见到裴烟亲口说一声生日快乐。
但是他怎么会不明白,裴烟离开就是因为不想看见自己,今天是裴烟的生日,他更不想就这样出现,搅了裴烟的好心情,所以他的勇气,到了这里就真真正正的用尽了,不知道要不要进去,心中是想要进去的,但是想要裴烟对自己的抗拒,他却又提不起想要进去的心情和心绪了。
陈甜甜浅浅的笑着,当然也是在揣摩着段云峰的内心,段云峰现在是不敢进去,害怕自己会得罪了裴烟,害怕裴烟会和他更加的生疏,陈甜甜对裴烟的了解,如果段云峰现在进去,而傅亦辰还在的话,势必是会让两个人更加的生疏的。
段云峰的这个想法固然也是对的,但是陈甜甜现在心中也是极其的不舍的,她怎么能看他带着满腔的希望来,最后带着失望离开。陈甜甜更是不再说些什么,伸手拿过段云峰手中的项链,陈甜甜头也不回的转身进入裴家大宅。
段云峰的眸色一暗,她竟然在帮自己,他的眉眼低敛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虽然这个项链不是自己亲手交给裴烟,但是只要交给了裴烟手里,将自己的心意交了出去自己也就知足了。
裴烟和傅亦辰还在忙碌着收拾屋子,门响,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陈甜甜,陈甜甜眉眼含笑的将裴烟望着,“生日快乐!”裴烟的眼眶一热,她差点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记得她的生日。
这么多年,裴烟每次过生日,陈甜甜都会和裴烟说一声生日快乐,有时候会送裴烟一点什么,又或者有什么东西强行的塞给裴烟,再让裴烟请她吃一顿饭,这就算是裴烟的生日了,裴烟这次过生日竟然就将陈甜甜这个好朋友抛在脑后,这要是让自己这个话痨朋友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念自己呢。
不过裴烟还是有些抑或的,她认识的陈甜甜,是不会只为了她一个生日就跑了这么远来找她的,所以连忙迎了上去。“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和段云峰闹翻了,没关系,我说了会管你,就一定会管你的。”
裴烟的心中还是比较焦急的,陈甜甜听到段云峰那儿三个字,但到低敛了眉眼,也不再说什么,将手中的盒子塞到了裴烟的手中。
“他让我把这个给你,你还是别乱想了,我是你的姐妹,就不能为了给你过生日跑一趟吗?”陈甜甜撅起了嘴巴,看着站在那里将她看着的傅亦辰友好的一笑。
不是所有人都有傅亦辰这么好的命,她的笑容里呆了点点的苦涩。裴烟将手中的盒子有塞给了陈甜甜。“你给他带回去,我不要。”裴烟现在不想欠任何男人的情,她这辈子就和傅亦辰一个人牵扯计算不清就已经足够了。
裴烟也不再说些什么,转身就走。陈甜甜还是将手中的盒子塞回了裴烟的手中。“这是人家给我的命令,你是我的姐妹,就不要难为我了,你的生日,这一次,陪在你身边的人也该换换了,我走了。”
不再等裴烟开口,陈甜甜转身就走,裴烟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盒子看着,这个男人,他又是要干什么,她在夜上海那么久,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唯一琢磨不透的男人就是段云峰,他行事一直都是难以捉模的。
裴烟打开手中的盒子,就看见了自己当初因为走投无路的时候当掉的项链,这条项链,不仅是她以前的记忆,还是她和江彦西的记忆,是一次自己过生日的时候江彦西送给自己的。
段云峰也可谓是有心了,只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段玉峰要是知道这条项链最初的来历,会不会还选择这样做,将项链随手放进一个抽屉里面,就又和傅亦辰去收拾屋子去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她也会有一天,那么简单,那么随意的将这个男人的一切放在某一处,那么轻松随意。
段云峰看见陈甜甜出来,眼眸猛然一亮。
陈甜甜当然也知道他等的是什么,原来他这样的男人,也是会让人心疼的,笑着扬了扬手,示意自己已经将东西交给裴烟了。
“他们两个过生日去了,至于我们两个人,一起走走吧。”
陈甜甜的眼神波澜不惊的看向前方,好像心中真的没有什么杂念一样,波澜不兴的样子,好像将一切外物都看成了身外之物,这一刻,她也月兑离了夜上海的红尘滚滚,好像真的变成孜然一身,两袖清风的样子。
他发现,不管是裴烟还是陈甜甜,她们月兑离了夜上海之后全部都变了样子,全部都不再是当初的那种模样。好像夜上海只是一个舞台,她们也只是一个一个的戏子,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在什么场景下,做什么样的人。
如鱼得水,信手拈来。
“那就走走吧。”一时之间,他竟然发现她和她是一样有着一种爱而不得的落寞。他是爱裴烟而不得,那么陈甜甜呢,陈甜甜是爱谁而不得?
难不成是爱傅亦辰而不得,傅亦辰的心中满是裴烟,自然是不可能对陈甜甜上心的,但是夜上海这种地方,原本还是好朋友的两个歌女为了一个男人撕破脸,甚至是大打出手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的。
看她和裴烟的感情,应该是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打起来的。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做这样的事情的。但是陈甜甜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给裴烟过生日的么,这回怎么反倒是过来陪自己了呢。虽然心中是有些不解的,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自己现在的心情也确实是凄凉和寂寞的,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的身边能够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也是好的。虽然他知道就算此时此刻有人陪着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去舒缓自己心中的寂寞的。但是有一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也不至于显得自己有那么的可怜。
裴烟和傅亦辰将房间收拾好了,相视一笑,这里以后就是两个人的家了,裴烟浅浅的环视四周,有些心酸了笑了。
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就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许都不会回来了,也永远不能将裴家的大宅赎回来了,哪里知道,她还能回到这里,还能将裴家的大宅赎回来,还能住回原本的家中,然而帮着她做到这一切的就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叫做傅亦辰的男人。
“今天你过生日,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是不是还有朋友,定了酒楼,如果你有朋友可以叫过来,没有朋友的话,就我陪你过生日也好。”傅亦辰的语气淡淡的,他静静的将裴烟看着,原本他也是想着就自己陪着裴烟过生日的,却不曾想陈甜甜竟然来了自己,他也不知道裴烟在这里是不是还有朋友。
裴烟低敛了眉眼,倒也不再说些什么。她在这里原本还是有些朋友的,她们都是一些大家的小姐,偶尔一起出去逛逛街,喝喝茶,到最后她们家落魄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人站出来为她们家说话。那个视乎,她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些在一起玩的人,哪里是什么朋友。
浅浅的摇了摇头,裴烟扯开一个妩媚众生的笑容。“有你陪我过生日我就知足了。”
傅亦辰揉了揉裴烟的发顶,有些心疼,也不戳破她的面具,她只是想欢笑着活着,即便她浮生多悲伤,可是谁也不能拒绝她去欢笑,哪怕是强颜欢笑。
裴烟的生日过的没什么太过特殊的形式,这里毕竟不是上海,再说那些已经落了俗套的生日,玩什么浪漫傅亦辰都不想再去用。只是这次的生日蛋糕倒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这个蛋糕一看就知道是准备了很久的。竟然做成了裴烟的样子。
这个样子,是傅亦辰第一次看见裴烟的时候裴烟的样子,那蛋糕做的惟妙惟肖,将当初裴烟的每一抹神韵都非常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裴烟吃惊的看着那个蛋糕,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见你第一面,回家之后就找人画了你的画像,这次你过生日,就将这画像给了蛋糕师傅,给你做了这个蛋糕,我真的是见你第一面就被你吸引,不能否认,是因为你长的实在是太漂亮,但是你也知道,我是傅亦辰,不可能就为了一个女人的容貌而去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会被你吸引,总是会情不自禁将目光锁在你的身上,就好像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你一样。可能,这就是爱情吧,说不上来为什么爱,就是想要对你好。”
傅亦辰原本是想和裴烟说些情话的,毕竟这是自己和裴烟过的第一个生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在心中好像有千言万语的样子,现在在嘴里,却辗转咀嚼,都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到了嘴里却变成了前言不搭后语的支离破碎。
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喜欢裴烟,就好像着了魔一样,可是他就是舍不得裴烟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就是想将裴烟紧紧的守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安心一般。
裴烟细细的看着那个蛋糕,当真是惟妙惟肖,这一定不是普通的蛋糕师傅能够做出来的,她自己都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初见傅亦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那个时候的自己,只当自己是一个逢场作戏的戏子,戏子无情,又怎么可能会去对一个恩客仔细记忆。
却不料,那个时候的他就已经将自己记住了,已经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刻画在了心中,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动,在她的生辰上,她获得的,又岂是简简单单的一栋老宅一个蛋糕,而是他将自己的心都交给了她,而她,纵然是可以拿着这颗心去为所欲为的。
这边裴烟和傅亦辰在过着生辰,那边,还有两个打着裴烟生辰的名义,彼此相对落寞的人,段云峰的眼底里全部都是无助,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俘获一个女人的心,他叱咤黑道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认输过,也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输过谁,可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输给了傅亦辰,就在感情这方面自己,输了。
但是他向来不可能是那么甘于认输的人,裴烟还是自己的,自己是不会放手的,他们这种人,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是天降的馅饼还是惊天的变动,谁也是不知道饿。
可能一夜发家,也可能,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傅亦辰现在可以时时刻刻呆在裴烟的身边,可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一纸急电,将他调走。他现在也是在尽可能的利用自饿的空闲时间来陪着裴烟,现在世道安宁,他只要坐在书房,就能够处理军事,待到世道不太平了,看他傅亦辰还拿什么时间陪在裴烟的身边。
陈甜甜搅动着身前的咖啡,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偶尔经过的车辆,这里,是不能够用车水马龙来形容的,这里不是大上海那样的城市,没有那种喧嚣的让人疲惫的繁华,没有那种压迫的人一直都想逃离的气氛,反倒让人的心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如果可以,自己也想和裴烟一样一直呆在这里,可是她不能,她不行,她和裴烟还是不一样,她从小家里就没有钱,并不像裴烟从小家里就是富庶的家庭,就算是家道中落了,也是一身的傲骨,她虽然看起来和裴烟是差不多的女子。
其实细细分析开来你就会明白,裴烟的骨子里是宁折不屈的傲气,可是她陈甜甜不是,她陈甜甜是低到泥土里面的卑微。裴烟拒绝那些男人,是因为她不相信上流社会的人,更不相信上流社会的爱情,而她陈甜甜拒绝那些男人的原因,不过就是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歌女,没有什么能够配得上人家的,她卑微的同时又在强迫自己做一个好姑妈、
她和裴烟虽然说都算是夜上海里面好一些的歌女,可是她们的本质还是有区别的。
她更是不奢望自己有裴烟的那种福气,能够有那么一个人,将她从夜上海那个泥沼中拽出来,能够将她放在心上,心尖尖一样的爱着,她陈甜甜何德何能,能够得到那样一个男人的心。
想到此处,她也不禁沉默落寞了下来。
段云峰不着痕迹的浅浅将陈甜甜打量着,他早就听说陈甜甜是一个话痨了,可是相处了这么久,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眼前的这个女孩,她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沉静的,很少说些什么,总也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和裴烟有着一些相像。
却没有一开始别人说她说的那份开朗活跃的模样。
陈甜甜感觉到段云峰在打量自己,抬眼将他看着,他浅浅一笑,是客气的,陈甜甜也笑了回去,两个人,虽然是坐在一起,却是各有心事。
裴烟回来的消息在西城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了,所有人都说她裴烟在外面抱了一尊大佛回来,这消息有时候也会传到裴烟的耳朵里面,裴烟听了也只是付之一笑。
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不在乎被别人戳脊梁骨了,这些话,也没有那么难以入耳,听见也也就听见了,她并不想去计较那些。除了一些上流社会的人,几乎是没有人见过裴烟的,再说裴烟离开了那么多年,再回来的时候,也变了些样子,变了些感觉,一些小老百姓只是以讹传讹的跟着传着,其实连裴烟这个人,他们都不熟悉,他们唯一知道的,估计就是裴烟那个时候的身份了。
他们在谈论起裴烟的时候,也会在裴烟两个字前面,带上那个破落的裴家小姐这么几个字。
裴烟还在收拾屋子,傅亦辰就猛然从身后抱了过来,和傅亦辰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他总是喜欢跟她亲昵的碰触,而她也不反感。
转头静静的将傅亦辰望着,这男人,果真是美艳如花,好一副妖孽的样子。
“你不是说想要自己动手过年吗?这已经是小年了,东西却还没有准备,也不知道你当时说的时候是不是有口无心,居然到现在都无动于衷的,我看今天外面还满热闹的,不如就出去逛一逛。”
裴烟将小脑袋贴在窗户上,向着外面望一望,却是还挺热闹的,集市都快摆到裴家老宅这边来了。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傅亦辰的话。
她当然是好早就想自己动手过一个年了,可是也不知道傅亦辰愿不愿意,所以一直也没有提,毕竟傅亦辰从来都不去操心这些事情,如果这件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热乎的话,她还真就觉得没有意思了,正因为有傅亦辰在,她才想着两个人在一起过一个年。
然而傅亦辰的反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的,他竟然对着一切是这么的上心,将她的一句话,奉若圣旨饿铭记于心了。裴烟有些感动的回头抱了傅亦辰,在他的唇上就落下了一个吻,虽然像是蜻蜓点水一般,一点即离。
但是还是在傅亦辰的心中点起了燎原大火,自己最爱的女人就在眼前,刚刚还投怀送抱饿给了自己一个香吻,他当然是心猿意马,心神荡漾的,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就放她离开。
大手一捞,伸手就将裴烟拽进了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揽着她的腰,让她连闪躲都做不到。
裴烟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野兽。狂野不羁,从来都不会受谁的禁锢,一直都是霸道的,他是个霸道的男人,然而就是这份深深的吸引着别人,拽着别人的内心,进退不能,只能任由他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