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安瞳你终于来了!快点儿啊,你阿婆在这儿呢!快走吧!”
安姿娅将左手插到右胳肢窝,右手插到左胳肢窝,一脸轻蔑,冲风尘仆仆的安瞳喊。
但毕竟对方有个长辈,况且门开着,安姿娅怕别人听到,丢了颜面,便换了称呼,口气却依旧不改。
“曈曈,我的乖祖孙女儿啊!哎呀,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呀!”
阿婆左手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毛线和针,右手提着一个大大的绿色拖箱,走上前,眯着眼亲热地说。
久逢的心情让她有些激动。加上老眼昏花,阿婆没有看到巴掌印,只看到一片红色,以为是安瞳因跑得快而脸蛋太红。
“是的呢,阿婆安瞳撑起一副笑颜,眼底带着想念的味道,心却在潺潺地流泪。
“走走走,你们快点儿走就能快点儿到乡下了,拜拜不送了喔
安姿娅着急地说完,就握住门把手,欲关上门。
“别啊,我亲爱的姑姑,我有件事儿想要拜托你一下,行吧?”安瞳看出姑姑的意图,连忙开口道,并故意把“亲爱的”三个字咬得很重很重。
安姿娅听闻,犹豫了半秒钟之后,才点了点脑袋,不过口吻实在很愤懑:
“行,要说快点儿,别浪费我的时间啊
“嗯。你也知道,我爸自杀死了,所以我准备什么时候举行一场葬礼,时间电话联系,行?”安瞳开始缓缓叙述自己的计划,然而那么可悲的事,到她那儿却显得那么淡漠。
“可以可以,好了就这样
安姿娅忙不迭地说道,随着一声重重的巨响,一阵灰尘过后,大门早已紧紧关上。
“哎呀,瞳瞳,你家出了那么多事儿怎么不告诉我?你爸怎么自杀了?你妈哪儿去了?!”
刚才一脸笑意在旁听的叶如莺现在早已换了脸色,一脸焦急与惊讶,问面前淡定到可怕的祖孙女。
“跑了,跟别的陌生男人跑了安瞳说得风轻云淡,仿佛在说别家人的事。
“什……什么?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坏女儿!抛弃了孩子,还逼死了丈夫!作孽哟……”阿婆手一松,篮子和箱子落到地上。
然后,她又一把搂过安瞳。预料之中的颤抖并没有来,这具身子出乎意料地平静。
阿婆模着她的脸,眼里布满了泪珠,“走,咱们走,快点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咱们回到了乡下,阿婆再给你编花环,做香喷喷的炸土豆饼和包子给你吃!”
“好的哦,阿婆。别哭了,我们快点走吧,我好期待呢安瞳无所谓地笑笑,心中却像刀绞一样疼。
她强颜欢笑,抹去外婆满是皱纹的泪水。突然发现,她和外婆只差几厘米了。
时光过去得真快,一去不复返。和爸妈的日子没有了,但,又能和阿婆在一起了……
真好。又不好。
“行,听瞳瞳的话……你爸葬礼,我帮你出谋划策,让他一年轻人好好睡个安稳……”阿婆咧起嘴角,喃喃似的说,然后,弯下还算灵活的腰,捡起了竹篮,拎起了拖箱。
“走,我偷偷告诉瞳瞳,我在你姑姑家还在存私房钱哩,快两万啦!加上阿公的遗产,也就是存折,就有几万哩。咱别愁,好好过日子去吧……”
阿婆擦干眼泪,突然很神秘地说。
安瞳微微一笑。她早就知道阿婆在存私房钱了,为了她和她以后的生活。
因为爸爸跟那个女人在她背后经常吵架,所以她和阿婆都发现了父母的感情不好。
可以说,阿婆的举动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将来。
而发现阿婆存私房钱的时候,是两年前的一个晴天。
乌黑的云朵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却没有一点儿要下雨的迹象。
云儿下面,距离它们几千米的下面,有一个臃肿矮小而慈祥的身影,那双饱经风霜的手,牵着女孩儿白暂娇女敕的右手。
拖箱轮子在地上滚动着,滚动着……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奇妙、悲惨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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