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怀着同样灰蒙蒙的心情,我翘掉了下午无趣的理论课,独自一人呆在宿舍里,一会儿吃吃零食看看书,一会儿听听音乐打打游戏,一会儿做做瑜伽睡睡懒觉,网上说的所有能够舒缓情绪的事情我通通都做了一遍,结果通通毫无成效。我抓起手机打给吴旭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打给他,或许潜意识里在期待些什么也说不定。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优美的背景音乐,似乎是在咖啡厅里,我和吴旭然闲扯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听到他旁边传来赵媛的声音,我气得一把把电话挂断。吴旭然再打过来,我看都不愿再多看手机一眼,躺在床上,用力撕扯着抱枕,怎么扯怎么也不解气,心里直骂:小狐狸精,勾引完陆尧,现在又跑去勾引吴旭然。
下午,林舒回到宿舍,看到床上正盘腿静坐的我,立即丢来轻蔑的笑容,“你整这些虚的根本没用,心病还得心药医,喏,这是给你的
说完,林舒将一个白色塑料袋子扔到我的腿上,我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感冒药,颗粒的,冲剂的,西药中药应有竟有。
“这就是你说的心药?我说舒,最算你疼我,也不至于跟药局过不去呀,你看你买的这一大堆,都够我吃上好几年的了
林舒皱起眉头,用鼻子哼了一声,“笑话,我就算有那闲钱也不可能白痴的花在药局里,我刚在楼下碰到陆尧了,那是他让我拿给你的,话说回来,你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我把陈列出来的药重新塞回袋子里,再打上死结扔回给林舒,“笑话,什么关系好,我和他根本就是八字犯冲,水火不相容,这些药,本女侠收不起,你还是帮我还给他吧
“得了吧,你当我瞎了还是聋了,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根本就是你心病的源头,我劝你别在自个儿闷闷的闹情绪了,还是平心静气的跟他好好谈谈吧,这个,要还你自己去还
林舒没好气地将袋子放到我够不着的桌子上,转身不见了踪影。
林舒的一番话,不禁让我想起了简洁对我说过的那句“跟着心走”,倘若连心都六神无主了,那么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当初只对刘成杰才有的日思夜想如今转嫁到了陆尧身上,如果要为此找一个说法,毋庸置疑,就是我喜欢上了陆尧,因为上一段恋情产生的空隙,已然被陆尧的身影所填补,并且以无法估量的实力逐渐将我的心占据成为他的领地。
该接受吗?让好不容易恢复硬度的理智再重蹈过去和刘成杰在一起时的覆辙,软弱得连自己都害怕,那种不顾一切失去自我,战战兢兢处在下风被爱人牵制住的恋爱太过颓丧,经历过一次就足够了,是因为被伤得太深以致于有了即便是真爱也坚决要做牵制者的心态吗?那么对于教会了我自私的导师兼罪魁祸首的刘成杰,我是该感激还是该怨恨?
一个人冥思苦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拿起手机,约陆尧晚上八点在体育馆后方的绿地见。信息刚一发出去,很快就收到了陆尧的回复:好的。虽然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可不知怎的,竟比下午做的一堆无用功还来的有效。
晚上,寝室四人一同到校门外常去的一家川菜馆吃晚饭,美美的饱餐一顿后时针指在七点四十分,剩下的时间足以回到学校赴约。
一行四人走到学校体育馆门前,我便与林舒她们暂别。刚要走到后门绿地,就收到了陆尧的短信,说是突然有事情,要晚一些才能到。难得我抓准时间早到,却被他放了鸽子。心里既失落又不爽,想闹小脾气回复说算了,但想到自己就像在跟男朋友撒娇一样的态度是要闹哪样,便打消了念头。
我回短信说:等你什么时候时间充裕了再告诉我吧。
陆尧没在短信里提到他有什么事,也没说会耽误多久,为了不独自在这白白空等,我决定就近到图书馆里坐着翻翻杂志。
坐在图书馆里靠窗的位置,翻着手里的杂志,心却不在其中。我单手托着下巴,透过窗外望着如黑幕般乌泱泱无半点星光点缀的夜空,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见到陆尧该如何跟他摊牌才好。想了好一会儿,突然被不远处传来的女生银铃般的笑声搅乱了我所有的思绪。我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两个重叠的身影正沿着大路笔直走来,好似是某个男生正背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的声音我听过,是娇嗲的港台腔,背着他的男生没有说话,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脸,所以无法猜测是谁。我好奇地将半个脑袋探出窗外,眯细眼眸仔细观察,下一秒钟,我立刻收回脑袋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犯晕的眼睛,然后又缓缓地探头望去,这才肯定那个男人是陆尧,而且背着的女生是赵媛无疑。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近,直到他们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里,我才做贼心虚似的慌张蹲了下来。
“我让你发的短信你发了没,时间快到了,我可不想让人等
“发过了发过了,你快好好走路,可别把我摔到了
“不想受伤就乖乖给我安静,别叽喳个没完
“反正已经受伤了,不在乎多道伤,如果你忍心的话
“嘴硬!”
“好嘛好嘛,等背我回到宿舍了我就赏个香吻犒劳犒劳你
“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赖皮
嬉笑着走过窗口,两人情侣般的微妙对话就像石子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我的心口上。我苍凉地蹲坐在地,每个经过的人无一不好奇地看着我,有的会八卦的交头接耳,有的甚至会好心地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除了无视,除了摇头,无力多做回应。我抱头呆坐,鼻孔堵塞,难过的只能用嘴巴呼吸,每每呼吸,喉咙都会止不住地干咳,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眼角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冰凉。我心想,看来感冒又加重了。
蹲坐了好一会儿,手机短信音开始接二连三地响起。我攥紧手机,看着提示灯不停地闪烁,十分钟后,简短清脆的短信音变成了冗长扰人的来电铃声,几乎无间隔的一个接着一个。
耳边开始传来雨点稀稀疏疏拍打窗台的声音,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雨点转变为磅礴大雨,屋檐绵密无间断的雨帘,随着冷风哗啦啦地飘洒进室内,打在我的头上,点点凉意透过头皮麻痹着我的中枢神经。我回过神,艰难地起身,维持一个姿势坐了太久,双脚麻木得几乎没什么知觉了。我粗鲁地关上窗户,左手拍去头发上的水珠,右手拿起手机解开屏保。一共六个未接来电,五条未读短信。除了其中两通未接来电是简洁打来的以外,其余全是陆尧。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事情刚解决完,你现在在哪里?
——安冉,你在体育馆后门吗?
——我到了,怎么没见你?你在哪里?快点回信吧。
——你不回信,也不接我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跑哪里去了?突然下大雨,我还以为你回宿舍了,打电话给简洁,简洁说你不在,又不是孩子了,别做让人担心的事,快给我个回复吧。
看完短信后,我笑了,回了一条:我的确早已不是孩子了,所以你没必要对我虚情假意。
陆尧很快回了电话,我依然没接,铃声结束后,几乎间隔不到几秒的时间,紧接着短信又来了:你在哪里?有什么话见面说。
我关掉手机没有理会,待双腿麻意尽褪,才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图书馆。
走出图书馆大门,看着房檐的雨帘,我怯步了。雨势虽不大,可从这跑到宿舍楼的距离却足以将我淋成落汤鸡。我走回图书馆向管理员借了把雨伞。孱弱的女主角撑着伞,一脸惆怅地走在雨中,这是电影或电视剧里常常会出现的情景,以前总觉得很做作,现在亲身体会了,才理解这做作背后的含蕴。
慢悠悠地走到体育馆门前,我停下了脚步,朝体育馆旁被矮树簇拥的石径望去。眼前这条犹如蚯蚓般的蜿蜒小径似乎在召唤我前行,穿过风雨幽暗的道路,终点是否会有不一样的一片天?风轻云动,只为一心期冀出现的那个人。
心里在期待些什么吗?还没想通时,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迈开了步伐。
雨停了,习习微风扑面而来,我收起伞环顾四周。绿地还是一如往常的空旷,只是那熟悉的青草味经过雨水的洗礼后参杂了沁人心脾的泥土清香。
我失落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仅存的一丝期待,讽刺地狠狠扇了我一耳光。我不由得苦笑,明明有在好好压抑自己的情感,可不知不觉间还是让它肆意萌芽,并且出乎意料地茁壮成长了。没错,我又再一次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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