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夷山,进了炻州境地,别是景色。请记住本站的网址:n。没了青松的常绿,地势变得平坦,满目是枯草山坡土屋人家,天气湿冷湿冷的,冷得刺骨,半点儿不见雪。
两人紧赶慢赶,到了武知县已是十一月中旬。
一大片岭上白梅,淡香拂来,安错很喜欢,骑在马上折了一支道:“梅花可开胃生津,疏肝开郁。”
迟衡笑:“营帐就在前边,回头给你摘上一斤泡茶,慢慢开。”
远远见一群兵士在练兵,不是寻常的纵横阵列,而是呈斜行锥型,阵法极是锋利,羽甲林立、气势万千。再看最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挥鞭有力,指挥若定。
是容越。
迟衡一阵惊喜。
迟衡自己没有指挥过横竖成阵的千军万马,也没有在两军对垒时出战过,最多是领着千余人,以凌厉之势突袭敌营,平素训练也多是精兵劲袭,所以他对阵法知之不多,更没有这样统领过训练过。
这些人中,只有岑破荆领过。
想不到从没有领过兵的容越指挥起来竟然如此娴熟自如,真叫他大感意外。
安错也好奇:“迟衡,你平常就是这样啊,好威风!”
迟衡把安错领回帐营,见到了温云白,云白问询之后,领着安错到偏堂,一一安顿好。
迟衡奔去正堂,岑破荆正忙得焦头烂额。
见了迟衡,一拍大腿,狠狠给了他一拳:“可算是回来了,怎么耽搁那么多天,还以为你叫霍斥给留下当乘龙快婿了呢。”
“去!你给霍斥生个女儿让我娶啊!”
“找打!”
打闹两下之后,迟衡说道:“是你让容越指挥练兵的吗?真是不错,乍一看都看不出来是新兵呢!”
岑破荆笑:“容越啊,你真是给咱领回来一个宝。”
细问之后才知道,不是岑破荆教他的,而是容越自告奋勇去练的。容越自小在紫星台,耳濡目染的除了星相之外,更有与星相相关的玄阵兵阵。容越是怎么都琢磨不透的星相,对兵阵玄阵等却是都烂熟于心。好容易得了实践的机会,容越跃跃欲试。
试过之后,还真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迟衡,这就是野路子和正路子不同,咱们都是野路子,自己模索或单打独斗,费劲得不像话;容越就是正门出身,稍一点拨就不一样。实话说,他那些阵法我有些听都没听过,就挑了几个实用的让他练。你看了?不错吧!我都吓一跳!”
迟衡讶然地笑:“看来还真是捡回来一个宝,还以为他尽给我生事呢。”
“谁给你生事呢?”无声无息,“宝”在背后发话了
脊背一阵发凉,迟衡笑嘻嘻:“夸你呢,我们几个都没你上手快,兵阵练完了?”
将银盔摘下往桌上一放,容越道:“不是看你回来了么,再说兵也会累歇一歇再练,跟着你的那个不是你的小情人吧,长得怪清秀的。”
小情人?
岑破荆笑出声:“什么小情人?你又捡回来一个?迟衡,你真是走哪里拐带到哪里,什么人都能顺回来。”
砰砰!
同时两拳殴在岑破荆身上,岑破荆笑:“行行,我错了一句话招了俩。去把凌罕云白叫过来,咱们商量一下攻打垒州的事。朗将有令:尽快进攻垒州。如能在年前拿下垒州,对年后颜王军的大面积铺兵,将大有裨益。”
“年后才铺兵?”
“对,朗将前两日被召回京城了,年前进攻泞州一事肯定不可能了。”岑破荆铺开地图,“朗将已将颜王军的大部分兵士悄然移至元州,意在泞州,咱们不需去担心。年后也好,至少,颜王军不至于两面受敌。”
迟衡皱眉,不明白如此时机,朗将为什么又被召回去了。
不多时,温云白和凌罕都来了。
五人聚在一起,正式商讨进攻垒州一事。迟衡先将连横霍斥一事说了。霍斥将先攻嵬城,如此一来颜王军最好能选择离嵬城近的城池,敲山震虎也好,交相呼应也好,才能和霍斥连横得上。
岑破荆与他们早说过,所以都不讶异。
毕竟征战之际哪有恒定的敌人和恒定的朋友,互惠互利最佳。
接着迟衡的话,容越说了:“在你们去无水县之后,我将垒州邻武知的那几个城池粗略地模了一遍非常严密,在颜王军占了炻州后,垒州就严阵以待,骆惊寒三令五申令诸城池严加防范。即使冷成现在这样,都不见松懈。”
容越都看过了?迟衡的心定了一定。
岑破荆说:“迟衡,若是要距嵬城近,又距武知县近,那就只剩下渔水城、余令关、止城了。渔水城距嵬城最近,但绝不宜强攻;余令关,上控渔水城,下联止城,布兵必然也多,地势极好,偷袭都难;如此一来,就剩下止城了。容越也探过止城,当属防备最是薄弱的,地势平坦也宜于进攻。”
“你们商定,最近攻击止城?”
温云白道:“不是。止城之北,余令关之南,是木子河,顺河而下,可抵达木子县。木子县因不在边界,守护或许也会相对薄弱。从将领的部署上也可看出:守护木子县的将领是李古,军衔比其他诸城的将领均低。咱们先攻木子县,然后回马,与霍斥一同攻击止城,如何?”
迟衡琢磨了一下:“我赞同先攻木子县。”
云白道:“那么就定了,攻下之后,咱们再回马……”
迟衡打断他的话:“云白,一项一项来,说清楚。首先,如何先攻下木子县,你们的计策如何?冬天水少,咱们船只更少,木子河冬天也不结冰,怎么顺着木子河下去?”从垒州地域上看,木子城陷进去的,如何能悄然无声地进去,而不惊动其他关口和城池呢?
云白道:“我之前想了个法子,垒州城池之间交往密集。我们佯装攻击余令关,木子县必然会增援余令关,兵士往来频繁。我们可扮作垒州兵士,这样,多可引数千余兵士进入木子县。”
千余也不够。
“腊月,垒州家家户户都要鸣炮敬神,咱们可以扮作商人,以卖鞭炮为名进入木子县。这法子顶多能进百余人,进入木子县后,木子县沿河的居民多饮河水,我们可往河水缓流的地方投毒,引发惶恐。这时候再引数千兵,佯装肃清投毒乱民,趁虚而入。”
这法子,有点儿毒。
“此时李古必然会察觉,我们可趁机攻城,他肯定收兵全力守城,则我们后边的兵士可倾数进入——因为前边声东击西的法子,别的城池还在关注余令关的动向,必然来不及援兵。”
岑破荆、容越、凌罕均面色平常,看来早就商量过了。
迟衡说道:“这法子歹毒了点,但可行,下毒时务必要注意分寸。那么,谁来佯攻余令关?要声势浩大的话,必然得是——破荆你了。”
不错,只有岑破荆亲自统兵,才可能让人相信。
岑破荆点头:“可以。我领数千兵,可以给他造出数万兵的势,必然叫垒州全州将领都知道,颜王军要攻余令关了。”
虚张声势。
岑破荆指着容越凌罕说:“扮作垒州兵士一事,可由容越引领;投毒一事,毒都已经备好,凌罕来做;攻城的话,你二人一起。迟衡,你领其余兵士在后,攻城务必速战速决。”
一念闪过,迟衡道:“你们的毒是什么毒,喝了会怎么样?”
凌罕答:“轻则口吐白沫,重则死亡。”
云白微皱眉。
迟衡一听就明白这毒必然不是轻的:“太狠毒了,我带的——郎中安错,让他配一些奇药,既能达到目的,又不要伤了无辜百姓,打战是打战,不要损了阴德,何况攻下木子县咱们还得守呢。”
进攻木子县一事,就是如此。
迟衡指着地图道:“攻下木子县后,你们准备进攻……止城?止城的城将是石韦?”止城在木子县的西南方向,北边是余令关、渔水关和渔水城等。
云白点头:“正是。”
迟衡立刻道:“止城不能攻击。因为石韦是远近闻名的儒将,治兵如其人,绵里藏针,从不锋芒毕露。”
岑破荆若有所思:“止城看上去像棉花,一进就是磁铁。四五年前,夷州的乱军就曾妄图进攻垒州,皆是陷了止城,那时就是石韦为将,尚不到十八岁。可是,也只有止州最弱,与霍斥一起连横,应该没有问题。”
迟衡道:“如果是从木子县回马,咱们宁可去攻渔水城。”
众人面面相觑,容越困惑:“为什么不攻击驻兵不到十万的止城,而要攻击重兵驻扎、城池坚固的渔水城呢,这样不是更难攻击吗?迟衡,你是不是在石韦手里吃过亏?”
岑破荆调笑:“听闻石韦是难得的儒将,俊美非常,你莫非心动了?”
迟衡连踢了他三脚,哭笑不得:“滚!我都没见过他!”
众人都一起笑。
迟衡把地图展开:“我宁愿与险关固城较量,也不愿和良将较量。因为和他们斗,一则他们足智多谋,计谋不容易得逞,二则他们就占着人和的优势,一呼百应,三则他们狡诈,咱们一个不小心就陷入泥沼之中。我们若将兵引向止城,极大可能会被石韦拖住,陷在这一地月兑身不得,最后被垒州的援兵围攻。我的直觉就是,绕开止城,尽量让它成为孤城,最后攻击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