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刚灌了一口酒,却不想自家六弟来了这么一句,身形一晃差点一口酒夺口而出,但见他憋红了双颊,眼球瞪得通圆,竟是硬生生地将酒又憋回了喉咙。
“还好没糟蹋,还好没糟蹋!”青年仍是心有余孽,转脸呵斥道:
“差点弄毁了我的一口好酒,你刚说啥?你媳妇?”
小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稚女敕的小脸还有些泛起红晕:
“五哥,你可先别嚷嚷,要是让四哥听着了,还不得羞死!”
“放你丫的混小子的臭屁,还让四哥羞死,你自己不羞死都已经见了鬼了,多大点的孩子,一口一个‘媳妇’,你懂什么叫媳妇吗?”青年教训道。
“媳妇就是媳妇啊,媳妇就是……”小六蹙着眉头还真不知说些什么,抬头反问道:“五哥你懂?”
青年没想到小六还会反问一句,一蒙,他一个整rì躲在林子里听鸟鸣,看rì出rì落,嗜酒如命的人,哪里会懂这些,但心中想着总不能被小六比落了下风,又斥问道:
“还敢还嘴,你两订了亲么?何人为证?定亲信物何在?可曾得师父应允?虽这小姑娘长得这般漂亮,但小六你也太不知皮脸了,就这般哄骗回来!”
小六被责问地有些发愣,反倒是一旁一直有些怯生生的九两觉得脸上泛起的红晕更甚,她娘死后,她便没干净过几rì,整天都是这般脏不拉几的乞丐模样,哪里还指望别人夸她这小姑娘生得漂亮,再漂亮也顶不了肚子饿。
此时听见小六五哥夸她长得漂亮,忙低头掩住脸上的红晕。其实就这脏不拉几的样子,还真难看出脸上的红晕样。
九两怯生生地开了口:
“娘前些年死了,家中只有我一人,乞讨过活,小六说便能替自己做主,那自己便是自己的证人了,定亲信物也是有的……”
那树上的青年有些诧异地听着九两的说辞,又见九两从怀中掏出一个黄sè的油纸团,越发愣住。
九两小心翼翼地打开黄油纸,露出有些干了的半个大白馒头,见到这半个馒头,树上的青年是彻底僵住了,心中飘过一句话:这世道啥时候变得这般廉价了?半个馒头也他丫地算定亲信物?
九两继续说道:
“小六说带我回来便是见师父的,应允是迟早的事……”边说着,九两还是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半个馒头,说道最后,九两的声音已变得小如蚊蝇,一双乌黑的小手不停地摆弄着身前的衣角,露出的脚趾前后来回摩挲不停。
山风掠过,没把树上僵住的青年吹落下来,却吹醒了这师兄弟二人。
“老六啊,牛啊,半个馒头……你丫半个馒头……”树上青年已经很难用脑子组织语言了“你小子可以啊,这要是让四哥知道了,还真有可能把他气傻了,谁知道师父的一句玩笑话,真灵验了……罢了罢了,你们见师父去吧……”
青年叹了口气,摆摆手道。
小六脸上重新挂起幸福的笑容,这九两在他眼中也越发顺眼了。小六带着九两要离去,却听得那青年叫道:
“慢着,就这么见师父不妥吧,你这丫头虽然长得灵气,可总得洗洗再去吧……”听得这话,九两眼中黯淡了一下,诶,毕竟本是乞丐,都已习惯了。小六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疼。
“算了算了,算是浪费我一滴好酒吧!”
青年持竹筒的手,凭空一振,一滴酒振出竹筒,青年右手中指风驰电掣般一弹,那酒滴便冲着九两飞来,飞至身前,那酒滴却凭空不见了,空中一股浓烈的酒香就这般突兀地弥漫而出,九两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张酒网网住,浑身毛孔微张,似要醉晕了过去,但随即这种感觉却又在须臾间消失了。
小六在一旁有些愣神,眼前的九两哪还是什么脏不拉几的小乞丐,虽然还是那身衣服,但却干净异常,补丁尽显,粉女敕的小脸蛋配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活月兑月兑粉雕玉琢的瓷女圭女圭般,虽然脸sè显得有些苍白,脸颊也有些消瘦,却丝毫挡不住讨人喜爱的感觉从九两身上溢出来。
“额……五哥,你这酒沐之术怎么没见着用我身上过啊?”
“你小子细皮女敕肉的还用得着费我这酒,赶紧滚吧,一会儿师父得寻你了!”
“好嘞!”说罢,小六便带着九两朝前走去。
“嘎嘎嘎,嘎嘎嘎”一阵响亮的鸭叫从小路那头传来,听这叫声就似是这鸭子傲慢的笑声。
小六突然停下脚步,眉头微皱。一旁的九两问道:
“为何停下?”
“自然是有事!”
“何事?”
“草芒说,有人进谷了,此时已到了山涧外!”
九两嘟了嘟小嘴,问道:
“很奇怪吗?”
小六稚气的眉头一散,苦笑一声:
“我们这山门位于群山之边界处,离那川江也不过几里路,和群山中的那些大门派不同,我们算是最靠近十四城人气的一脉,且这来的路远远偏离了大路,且算是误打误撞,也很少很少有人能寻到涧前”
“有多少见?”
“我在家数年了,从未有人能寻来过。”
“那还真是少!”九两点头赞同。
小六低头思忖一二,道:
“我们先不见师傅了,既然草芒都知道了,师父定然也已知晓,我还是先将师兄寻来吧!”
“嗯,好!”九两本就是初来的新人,定是没什么意见。
小六闻言,挺直了身板,正了正sè,虽只是个不高的孩童,霎时间却散出了不少英气。小六左手双指前冲,镇在右手手肘上方,右手无名指随即而动,似是抽搐般颤抖起来。
“无名而动,剑唤离歌”
一语而出,一阵剑鸣从树林中传出,不多时,五哥便不紧不慢地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此时酒桶已经被他负到了背上。
“走吧!”五哥什么事也没问,迈开步子便超来时的竹林走去。
九两疑惑地看向小六,小六拉着九两地小手,边走边解释道:
“桃林是五哥的桃林,谁也找不着五哥,但只要走出了桃林,所有人都能找着五哥,那五哥便能找着所有人,所以涧外来人了,这点小事还是瞒不过五哥的!”
“不不不,你家大门有人敲门你五哥不知道才有些奇怪呢!我是想问,你说的那‘离歌’是何物?”
小六有些惊异地看着九两,接着有蹙着眉头想了想,又看着前方五哥挺直的背影,说道:
“小媳妇,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我家师兄弟相传的法门,虽耗些力气,却可通达数里,至于那‘离歌’,我却暂不可说,这是师家的严令,天下只有五哥一人可为你解释,我不能,四哥不能,就连师父也不能。”
九两没有多问,想了想说道:
“既然不能说,你告诉我这些便不好了,我两毕竟尚未定下亲事,你不必觉得有愧,若是我家有个百八千的金子,我也不会告诉你,就连我家有这金子这事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更别提放在哪了,我不能,账房先生不能,就是我娘,也不能!”九两声音稚气,却斩钉截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