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摆宴,男女宾客,借着吴府祝寿,一顿豪饮,女眷们平素甚少出门,可逮了机会,争相卖弄,炫富,比穿戴,比身材,比容貌。
沈绾珠和沈绾玉等这日已久,隆重登场,足以令京城半数贵妇小姐惊艳,没想到一个小小知府庶女竟比京城大家闺秀打扮入时,且举止一点不落下乘,容貌更是压过风头正劲的几个京城有名的闺阁千金。
不由一众女眷心生嫉妒,也是想故意刁难,便席上吟诗作对,只沈绾贞推说不懂,那二位真是出尽风头,才名就此传播出去,那干人等又是嫉妒又是不屑。
夫人们自有夫人们的圈子,吴氏遇见陈夫人,乃当年深闺密友,十几年未见,正聊得热乎。
吴氏唤着陈夫人闺中小字,“敏之,听说你和宫里走动得勤……。”
这陈夫人当年嫁做皇家外戚,是当今皇帝外家,虽是庶媳,可也算是皇亲,借着这层关系,极力巴结皇后,太后,很得二人抬举。
吴氏自然与之亲近,结交京城权贵,为丈夫谋个好前程。
绾贞冷眼看两个庶妹,心想,庶女靠着几分姿色,难成气候,命运还不是攥在嫡母手里,再怎么逃不过嫡母手掌心,如今在京城,吴氏有娘家撑腰,即便父亲,为仕途考虑,不会傻到和吴氏闹僵。
寿宴,就在一大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夫人小姐们表演中结束。
送走外客,各自回房歇着。
詹夫人却留了一会方走,毕竟自家人。
前面两个婆子提着灯笼,吴氏在素兰搀扶下往回走。
“天道寒了,一晃都深秋了。”吴氏饮了几盅酒,头有点晕,冷风一吹,清醒不少。
“京城比家下冷的早,家里现在还开着花呢。”陪房老钱婆子道。
“我听大姐之意像是对三姑娘有意思。”
老钱婆子也是年轻时就跟过来的,是吴府家生仆,知道不少吴府的事情,于是道:“伯府二少爷如今没了媳妇,想续娶一房,对我们三姑娘上心,也是有的。”
吴氏冷哼两声:“便宜了她。”
钱婆子知道太太心病,如昌邑伯府真有那心,太太不好拂了大姑太太的面子,在说和伯府联姻,算得高攀,这亲事求都求不来,但看太太对几个庶女厌烦,也不好说什么。
半晌,吴氏道:“嫁过去,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少庭那孩子的性子我知道,起小就拧,认准的,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大姐为这事,没少打他,越打越是嘴硬。”
“人下生脾性难改,不得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二人说着,就到了小跨院,就不说了。
寿日刚过,吴府来了两个官媒,詹夫人和妹子把话早透过去了,十拿九稳,就派出人提亲走走过场。
最不是滋味的还是姜夫人,三姑娘错失了。
两个媒婆一走,阖府就传开了,巧珊从上房跑回来,欢喜地报告主子这大喜事,“主子真是有造化,能嫁进伯府,还是正妻,这亲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绾贞淡然一笑,吴玉莲早八卦了詹府的事,那詹二公子宠妾灭妻京城出了名的,京城名门闺秀那个肯嫁他,只好到外省找,门第低的好摆布,詹夫人也是好算计。
此刻,两个官媒出了吴府,脚都未歇,就赶去伯府邀功。
正好昌邑伯没出门,有点不放心,问夫人道:“沈家三姑娘真的像你说得不错吗?”
“那自然,妾看着稳重知礼,性子也好,妾身这般年纪,难道还辨不清人。”
“光是好性,能降伏老二吗?就老二那倔脾气,连我这当爹的都管不了。”
“老爷,谁说让她降伏这逆子了,那边还勾着,老二又是个死心眼,那心能说歇了就歇了,只要不生事,安安稳稳,过几年,他新鲜劲一过,心就淡了,也就回来好好和媳妇过日子,我们不也省心了吗?”詹夫人边给丈夫打扇子,边把自己盘算说出来。
吴府
吴老太太和姜夫人、吴氏还有薛将军夫人围坐,商议此事。
吴老太太道:“听你大姐的意思是喜事越早办越好,姑爷那去信答应了吗?”
“答应了。”吴氏早派人捎了封家书。来往路上不过七八日,就等到沈老爷书信,沈老爷对这桩亲事颇为满意,信里还赞夫人这事办得妙,四姑娘和五姑娘的婚事最好照着这样子找,不可太低就了,还说凡事夫人做主就行。
吴氏反复看了两遍,有了主意,那两个庶女的婚事老爷让她一手操办,正中下怀,高攀,吴氏冷笑,就凭一个姨娘生的,还想做正经主子,沈绾贞这头亲事她也不是十分愿意的,只不过骨肉亲情,不可太得罪姐姐,说不定老爷官职还要姐夫帮衬。
吴氏现成的理由,客居多有不便,婚事一切从简,反正伯府也不在意这些。
她办的嫁妆看似体面,实则不值什么钱的。
吴氏碍着詹夫人的脸面,不得不先撂下话,和伯府说了难处,詹夫人现在就想媳妇娶进门,平息朝中一些人对詹府的看法,挽回些名声,至于嫁妆不嫁妆,不差那点钱东西。
就说了些体恤的话,“妹妹一家在外,身边带的银子不多,意思一下就可,亲上做亲,俗套就免了。”
东西都置办妥了,吴氏把沈绾贞找去,一一指给她看,绾贞看屋子里摆得满满的,细一看就是没实在东西,也不说什么。
吴氏又抓住她的手,殷勤嘱咐:“到了伯府,孝敬公婆,敬重丈夫,妯娌和睦,也不枉你姨娘生你一场,我操了这些年的心。”
绾贞心里冷,表面还要装出感激,“母亲为女儿操持,母亲养女儿一场,女儿无以为报,今生不忘母亲大恩。”
冠冕堂皇,顺嘴拈来。骗人的玩意。
这婚事沈绾贞也觉得不是太坏,她搅了嫡母的谋算,未做成吴景兰的妾室,嫡母岂能让她好过,左不过还是做小妾的命,继妻也是正妻,就算夫妻不和睦,伯府嫡出二少夫人,位分尊贵,轻易无人敢拿她怎样。
转眼,婚期已到,一大早,绾贞屋子里挤满了人,养娘替她上妆,吴玉莲陪在身旁,“姐姐就要出嫁了,想看姐姐就难了。”
绾贞有几分动容,沈家兄弟姊妹人情淡漠,形同陌路,听说她嫁伯府,沈绾珠和沈绾玉除了嫉妒无一分心思盼她好。
沈绾贞握着她的手道:“妹妹以后去玩,姐姐有好吃的好玩的给妹妹留着。”
“快点,时辰快到了,花轿就要到门了。”门外高喊。
还有半个时辰就是吉时,詹府却一片忙乱,詹夫人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问大儿子道:“你二弟去那里了?怎么还不回来,乡下庄子你找过了吗?”
“找过了,那女人也在,问下人说二爷去过,不知何时走的。”
詹夫人‘啪’一拍桌案,震落茶杯,水溅出来,怒声道:“你带人把那狐媚子给我绑了,卖窑子里,放出风去。”
詹大公子看母亲真急了,不敢违拗,带人套车直奔乡下庄子里去了。
这里詹夫人急得团团转,对大儿媳赵氏道:“吉时快到了,这可怎么和沈家交代,这要是传出去,詹家成了天大笑话,这孽障,是要毁了我詹家。”
赵氏道:“不如先给沈家说,延后一个时辰拜堂。”
詹夫人无可奈何,“事已至此,没别的法子,派人赶紧去吴府知会一声。”
这刚吩咐下去,堂下一迭声高喊:“二公子回来了。”
詹夫人朝门口看去,二儿子詹少庭疾步进门,脸色铁青,礼也不行,道:“母亲为何要大哥卖了她,这事跟她没关系,是儿子不愿娶沈家姑娘。”
‘啪’清脆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詹少庭脸上,“孽障,你这是跟谁说话,我现在改主意了,不卖她,让这狐狸精永远消失,你若愿意一块随她去,就算我白养你这畜生一场。”
詹少庭一时傻了,从没见母亲如此震怒,赵少夫人见母子僵持,忙打着圆场,解劝道:“二弟,快给母亲陪个不是,把沈家姑娘娶回来,母亲气消了,自然就放人了。”
詹少庭知道母亲不是说着玩的,担心心爱的人,压下一口气,咬牙恨声道:“好,我娶她。”
赵少夫人看小叔子说这话时,握拳的手,骨节发白,想他心里一定积了不少愤恨,心道:看来又是孽缘。
詹夫人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顾不上说别的,赶紧唤人:“速去给公子更衣,前往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