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入,打破了紫灵阁的僵局,随着声音的落地,一个身穿清白相间水袖裙的女子迈着莲花步进来。
段凌轩的心顿时一沉,段凌玥性子犟却格外懂得疼人,从小到大从未让他这个当哥哥的为难。
今日,该不会也是这样。
楼书云眼睛打量在进入屋子的段凌玥,素纱蒙面,独留一双清冷的模子,如瀑青丝在风中轻轻飞扬,蓝白相间的如同出水青莲,整个女子宛如青莲仙子,飘飘入尘。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汇出一轮蓝色的经纬。
她双手平端于胸,想着楼书云施礼,又向段凌轩施礼,“为商者,吃穿用度皆来自苍生,今天灾难渡,凌玥甘愿为苍生尽绵薄之力。”
一番话,掷地有声,头头是道,说的段凌轩心沉似海。
楼书云拍手叫好“果然是贤侄女有胆识,”他回头看了一眼段凌轩,颇有深意的叹道“果然巾帼胜须眉。”
段凌轩深吸一口气,双眼缓缓的闭上。
竟然是她!
楼书云见段凌轩此番表情,自以为段凌轩正在痛苦,心里大悦,暗地冷哼一声,却对‘段凌玥’柔声道“贤侄女为何不摘了面纱?这样才能让为叔好好看看。”
‘段凌玥’冷眉一挑,眼神凌厉,冷喝道“我乃圣上宣的朔女,容貌岂可是人都能看的,如今你说出如此为老不尊的话,莫非是藐视圣上?”
楼书云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凌厉起来这么尖酸。他给凌轩庄安个‘叛国’的罪名,她就给他安个‘藐视圣上’的罪名。
好狡猾的女子。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楼书云正要说只有祭天之日宣的女子才是朔女,现在只是平头百姓云云。
‘段凌玥’又道“就说往日,我也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容貌岂能是村野莽夫随便瞧得?丞相大人说话如此轻薄,可见平日生活极为奢靡。”
得,后路被截。
楼书云半嗓子话卡在喉咙里,憋得脸通红。
这一句比上一句更狠,不但说他是村野莽夫,还直接扣上了生活作风奢靡的官帽。
隐隐的,楼书云觉得段凌玥比段凌轩更难对付,段凌轩只会有一还一,可是段凌玥却是有一还十。
“小女子浅薄,不知丞相大人认同小女子所说的哪一种说法?”末了,‘段凌玥’极为恭敬的候教。
段凌轩不动神色的勾起唇角,若不是看到‘段凌玥’眼里的寒意,普通人还真以为她是在候教。
楼书云脸涨成猪肝色,他能说哪个都不想选么?
“既然丞相大人对小女子两种说法都不认同,小女子这里还有第三种看法,不知丞相大人……”
“贤侄女果然聪慧,在老夫看来,第二种说法很是得体,”为防止段凌玥再说出什么尖酸刻薄的话,楼书云黑着脸打断,“大家闺秀之容岂能随他人轻易窥觊,更何况过三天后贤侄女就贵为朔女,平常人更不能随意窥觊。”
‘段凌玥’一脸受教的赞同,转而无辜的问道“那为何丞相大人脸色如此不好,莫非不是真心认同?还是想听小女子的第三种看法?”
楼书云差点被唾沫噎死。
他承认自己是山野村夫,承认自己作风奢靡,难道脸色不好也不行。
天理何在?
忍了忍,楼书云从气的发抖的脸上硬生生的扯出个笑容。猪肝脸配上僵硬的笑容,喜感十足。
段凌轩差点一口茶喷出。
楼书云气呼呼的行礼“老夫今日有事,先行告辞,还望贤侄女好好准备,莫要丢了我朝的颜面。”
‘段凌玥’轻轻颔首,眼中的恭敬之情退却,微微下弯的腰挺得笔直,头也不回的对着楼书云道“既然知错,丞相大人为何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就走,莫非丞相在蔑视孔孟之礼?”
楼书云的脚僵在门槛儿上,头如霹雳。
蔑视孔孟之礼,简直就等于蔑视天下,和天下学子为敌,别的不说,学子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淹死。
丞相之位,岌岌可危。
楼书云狠狠的咬牙,收回步子,冲着转过身的‘段凌玥’深深作揖,咬牙切齿的低声道“老夫知错。”
“哦?”‘段凌玥’一脸不解,“不知,丞相知哪里的错?”
楼书云差点把牙根咬断,却还是如学子一般在‘段凌玥’面前悔过“丞相乃一国之相,做任何事皆不能轻薄,严于律己方能立信于人。老夫刚才要求贤侄女素面见人实在太过鲁莽,还请贤侄女不要怪罪。”
‘段凌玥’眼里才有了笑意,慌忙回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望丞相日后能为国为民勤俭持政,此乃苍生之福。”
楼书云直起身,哼一声甩开袖子,急匆匆离开。不想门槛儿一拌,还没站稳的身子咕噜滚出去老远。
身后,‘段凌玥’站在门口关切的喊道“啊呀,丞相何须如此,既已知错,何必行如此大礼。”
段凌轩一口茶水喷出,他那是行大礼么,那分明是摔得好吧。
解决了楼书云,‘段凌玥’毫不客气的一坐在上坐,翘着二郎腿鼻孔朝天得瑟,哪儿有半点儿高贵的气质,“和老娘斗,好歹老娘也是接受过二十一世纪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新时代青年,对付你还不是小菜一碟,切——”
段凌轩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拍桌子哈哈的笑个不停“真……真有你的……的……,哈哈哈哈哈那个……那个老匹夫……老匹夫把这辈子的亏都吃尽了……了哈哈哈哈”
若是有人看到段凌轩这一幕一定会咋舌,要知道他们庄主可是十年都不曾笑过,今天竟然笑的爬不起来?
“吃亏?”‘段凌玥’冷哼一声“这就叫吃亏?这只是给他个开头,竟然赶来寻仇?哼,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段凌轩趴在桌子上起不来,听到这句话才勉强收敛笑容,“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段凌轩帮忙的只管开口。”
“你?”‘段凌玥’不相信的凑上前,狡黠的看着段凌轩“你能帮我忙?”
段凌轩彻底收回笑容,表情严肃,“只要你提得出,我能办到的,必定帮你完成,办不到的,我尽全力也会帮你完成。”
‘段凌玥’眼睛如狐狸一样,狡猾的看着段凌轩,忽然,她伸出右手食指,虚虚的指着段凌轩的心脏“我要的是你这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