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倒是个好主意,”顾云若矜持满意的点头,“不伤身不动骨,却生生的能将个人疼死,乔嬷嬷,你果然有两下子,这永巷交给你打理,本宫也就放心了。”
乔嬷嬷忙跪下,“如今皇后娘娘有孕养胎,后宫事务都由娘娘您打理,奴婢不才,但能为娘娘分忧少许,也是奴婢的福分了。”肋
原来,在我被贬后,后宫暂理大权落在了顾云若的手里,难怪她今日如此的嚣张无惧。
她终于扳倒了我,皇后之下,众妃之上的人终于是她,若我是她顾云若,我也会欢喜。
她靠在椅背上的软枕上,从一小宫女手中接过茶来轻抿一口,就俯身对我道,“萧婥,你还不说么?”
身后云嫔又叫了起来,“你就说了罢,你不知道她们的手段……”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她的声音嘎然而止,再听不到半点声息。
我无力的将头伏在胳膊上,我如何会不知道她们的手段呢,那三根钢针还插在我的手指上,稍一触碰,就痛到锥心,只恨自己还活着……
可是我更知道的是,顾云若早就恨不能生吃了我,我的招认和求饶不过是增添她报复的快感,于我自己,只是自取其辱。
钢针一根一根,又开始向手上刺去,我几番晕过去,又几番被凉水泼醒,意识昏沉中,有人得意的笑,有人竭力隐匿的哭,我的两只手一阵阵的颤抖,却分明已经痛到麻木,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能喘气……镬
血光模糊中,顾云若的声音像是远在天边,却又清清楚楚就在耳边回响,“萧婥,你的骨头确实够硬,一会儿拔了你的指甲,你若还能抗得住,我顾云若就真的服你。”
我想冷笑,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我再不能发出半点声音,眼前黑雾重重,她的脸狰狞而又得意,她说的对,我终于还是落在她的手里,我终于……还是落在了她的手里……
我的手又被人抓住,手指上的钢针开始重重拈动,她们要拔去的我指甲盖了,我张了张嘴,想是喊出了什么,可是声音低得我自己也听不见,人影重重,血光狰狞,依稀恍惚中,谁的衣角明黄耀眼,尊贵鲜明……
-----------------------------------------------------
我像是变成了风,在漫山遍野的野桃花中游荡,谁的箫声吹得那样的好,有娇憨的笑声在我耳边回荡,“御风哥哥,你已经连吹了十几曲了,歇会儿罢。”
“不累,只要是我的婥儿想听,我吹再多也不累,”这个声音清朗动听,分明熟悉至极,熟悉到让我满心里都是悲伤,是谁,是谁?
吹风过,漫天花雨,那两个身影却飘忽不见,天地间,瞬间只剩了我一个人在游走,身体上却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慢慢的变得轻松,天像是黑了,我的耳边又响起那个刺耳的笑声,那个尖利的声音不停的在我耳边道,“你到底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你到底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顾云若,顾云若……”我咬牙叫着这个名字,你若害我不死,他日我必定十倍相报,我也一定要让你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婥儿,婥儿……”
一双温暖的手抚过我的脸颊,声音温柔而又热切,是谁在叫我,是谁?
“婥儿,你醒醒,你醒醒……,”声音又近了些,真真切切就在耳边,我拼命的挣扎,却被人按住我的肩膀,我心下一急,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狭长凤眸,近在咫尺。
我的脑子分明已经僵住了,对着这对眸子久久茫然,那眼里已经绽出了欢喜的笑意,“婥儿,你终于醒了么,快,快传太医,传太医……”
有人急奔出去,又有人急奔进来,向他躬身行礼,“请皇上暂退,容微臣给娘娘请脉。”
“皇……皇上……,”我嘶哑着念出这两个字,他才起的身子又俯了过来,“婥儿,你要什么,你说,你要什么?”
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四周垂挂的是我最爱的绛色芙蓉丝帷,风吹来,精致的水晶珠帘脆声清响,空气中除了浓重的药味,更有我常用的芍药熏香,一切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到让我觉得,永巷那一幕只是我的噩梦一场。
等等,永巷!
我陡的大睁了眼,我不是正在永巷里,被顾云若对我用刑?
为什么我却依旧在自己的屋子里,床头是哭红了眼的迎秋,以及,正一脸温柔关切的——凌御风?
难道说,我真的是在做梦,或是永巷那段,或是,眼前这段?
“婥儿,”见我没有反应,凌御风又叫了一声,抚一抚我的额头后,就起身让开了位置,迎秋小心翼翼的捧过我的腕子,覆上丝帕,那太医亦是极小心的给我把脉,不一会儿,他就起身向凌御风躬身回禀,“回皇上,娘娘的脉象已经平稳,接下来只须治手指上的伤了。”
手指上的伤?
我脑子里如电光一闪,下意识的将手举到眼前,不想动作猛了些,手指又僵硬笨拙,一下子碰在了迎秋正迎过来的手臂上,顿时疼得我“啊”的叫出声来,眼里瞬间沁出泪光,泪眼模糊中,只见我的两只手被用细软的棉布一层层的包裹着,那浓重的药味就是从这上面而来。
原来,原来永巷那一段是真的,是真的……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