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她万想不到我竟一口就答应,倒有点儿不敢相信了。
我点点头,“只是,你也知道自己是被谁弄进来的,我今天救你出去易如反掌,但说不定哪天我就又万劫不复自身难保,若果然有那一日,你便是想再回到这里苟延残喘,只怕也是不能够的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肋
她的目光一闪,两只手随即紧握成拳,咬牙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只要能让我离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去。”
“好,”我微笑看她,“但你要记住,路是你选的,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想退,可就没路了。”
她闭一闭眼,唇齿间尽是森森冷意,“这世上还有哪一条路,是惨过这里的呢!”
我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便扶着迎秋的手起身,转而看向那管事嬷嬷,道,“你对外只说她得病死了,帮她梳洗收拾一下,晚上本宫派人来接。”
管事嬷嬷面露为难之色,期期艾艾的道,“娘娘,这永巷中的罪妃都是有典可查的,若平白的少了一个,这……”
我心下冷笑,脸上却灿若春阳,“嬷嬷也太小心了,永巷这个地方向来鲜有人问,死一个便少一个,还不是嬷嬷嘴上的一句话,谁还来认真瞧呢,”边说边朝迎秋使个眼色,迎秋就笑吟吟的模出一锭金子来递过去,“虽不敢说我家娘娘在这宫里如何,可在皇上跟前儿到底也还能说上句话,嬷嬷今儿帮了这个忙,回头我家娘娘定不会忘了嬷嬷的这份天大人情的。”镬
那金子沉甸甸足有五两之重,这永巷比不得别处,是个没油水的地方,那管事嬷嬷眼里早已经闪出火花来,讪笑着要推不让的便接了揣进怀里,连声道,“既是娘娘瞧得起奴婢,自是和别人不一样,奴婢豁出这身剐,也定帮娘娘安排妥当了。”
我点一点头,又回头和云嫔对视一眼,便扶着迎秋的手出来,那管事嬷嬷殷勤的打起帘子,我看看她,突然觉得应该给自己在这宫里安置收买些心月复才是道理,便就不急着上轿,笑问,“嬷嬷以前在哪里当差?”
她忙回,“回娘娘话,奴婢以前是在浣衣局的,这里的奴才们犯了事儿,内务府便调了奴婢来这里掌事。”
“浣衣局,永巷,”我轻念一遍,就笑,“这内务府的人是不是瞧着嬷嬷不上眼啊,尽挑这些有骨头没肉的地儿让嬷嬷来?”
她先是一愣,随即,笑容就有些僵硬,讪讪笑道,“总是……总是奴婢当差上有不如人的地方吧。”
她果然是有些不甘心的,我便更加笑了起来,“本宫并不这么想,这宫里头的事儿就跟在朝堂上当官是一个道理,头上有靠山呢,爬得就快就稳,若是没靠山或者那靠山自己就不够稳的,就难说有什么好发展了,这就叫大树底下好乘凉,嬷嬷不是当差不如人,是没找到一棵好大树吧?”
那老嬷嬷在宫中浸婬了几十年,于事故人情上自是极伶俐的,她讶异的抬头看我,随即,她就扑通跪下了,磕头道,“娘娘,奴婢只求能为娘娘效劳,但有娘娘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娘娘尽管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嬷嬷言重了,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即便是本宫位尊正二品,身边若没个得力的,不也还是任人欺负么,要不,前几日焉能到这永巷里来?”我笑吟吟的道。
她那样聪明的人,自是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当下就连着的表忠心,而我的话也只能说到这儿,又客套了几句,便上了轿,轿帘一落,如飞的回了静怡宫。
此时天早已大亮,我下了轿,便问迎过来的盼夏,“皇上下朝没有?”
“回娘娘,皇上还没回来,”盼夏答。
我其实也知道这个时辰上,凌御风应该还在金銮大殿,但潜意识里不想让他知道我去过永巷,闻得这句话,我便放下了心。
进屋坐下后,我唤进小喜子,让迎秋找出几件衣服包了,又命取二百俩银子,一起让小喜子送去永巷,告诉他,那一百两是给那管事嬷嬷的,另一百两,则让其余的嬷嬷们分了去,而那衣服,则是给云嫔换洗用的。
想到云嫔,我心下就有些发酸,虽只是萍水相逢,然而永巷那大半日已经刻进了我的骨子里,那种绝望和悲愤让我铭心刻骨,若不是凌御风心中另有打算将我接了出来,云嫔的今日,就是我的明天了。
与其说我今天是在救她,不若说是给自己找个安慰,进了永巷的人,从没有活着出来过的,那种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有多苦我知道,今天救出她来,就好像,被救的人是我……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就在:
但其实,我今天救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是被太后陷害进的永巷,而太后和皇后要杀我,她们要杀我……
我的拳头紧紧攥起,指上的痛仿佛钝炖的刀刺在心上,一刀一刀,疼到我浑身打颤,我拼命告诉自己,我不能忘记这一切,我不能忘。
而云嫔,我虽还不知道她能帮我做什么,但是我却知道,我将她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救出来,更用那一番话,让她明白她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此,我的命就是她的命,终有用得上的时候。
小喜子拎着包袱出去,迎秋便谴退屋内的人,低声问我,“娘娘,永巷的那管事,您真打算要重用她?”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