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歪了歪,她马上过去扶起,把他扶到座位上坐下,然后说:“皇上先坐一下,臣妾去叫小暖准备醒酒茶。”她刚刚转身要走,就被他一下扯住了手。他把她拉近,仍是用低迷的语气:“傲荷,朕承认朕很卑鄙。但是为了得到你,朕宁愿卑鄙。”肋
他的气息撒在她的脸上,在她的心里波动着。她眸子一低,柔声说:“皇上,您喝多了,先醒酒好吗?”
“朕没有喝多!”他的语气强硬了起来,抓起她的双肩,摇撼着她,“为什么,为什么宫里的女人都喜欢朕,都想要拼命的攀龙附凤,除了你!为什么你不爱朕,为什么!”
他的语气让她害怕,更让她心酸。她还在他和追风之间徘徊,这个问题她怎么回答呢?她只能无力地推开他,冷冷的说:“皇上,请你放手。”
这句冷冰冰的话激怒了他。她看着他的眼神里露出了愤怒,不甘。她不敢动了。两人对视了几秒,他便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双肩,把她按在墙上。他的吻向雨点一样,落在了她的脸上,脖子上。
她慌了,更加用力的推着他。他的气息包围着她,是那么炽烈,让她感到很明显的危险。她抗拒着,可是她如何能够推得动这坚如磐石的男人呢?他的吻越来越炽热。
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把他推开了。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他的眼神也很复杂。终于,她冷冰冰地说:“皇上,请自重。”镬
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哭了,不,是流泪了。他死死的盯着她,过了好一会,眼眶湿了,两滴泪滚落下他那因为醉酒而微红的脸庞。她惊愕地看着他流泪。
突然,他的眸子里闪出了仇恨的光芒,他的手覆上了她的脖子,慢慢地收拢。
“啊——”她用双手去扳他的手,但扳不开。他想杀了她吗?他的手增加了力道,五指渐渐收拢。他的脸上露出不甘而又心痛的表情,对她说:“你说啊,你说爱朕,说了,朕就放了你,不然,朕杀了你!”
她的一言不发换来了他的愤怒,他的手越握越紧,他疯狂地甩着她:“你说啊,你说啊——”
此刻,他的心已麻木。他只是想听到她亲口说爱他,哪怕这是他逼的,哪怕她说的是谎言,他也不在乎。
她的脸已经变得通红,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继续加重手上的力道,她窒息了,已经没有一丝空气能够进入她的肺。死神好像在她的眼前出现。她意识到自己快死了,她在意识模糊前最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追风,而是他。她艰难地看着他的脸,两行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在了他的手上。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她此刻最想说的话:“我—爱—你—”
他愣住了,松开了手。就在这一刹那,她倒在地上,眼冒金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临近死亡的感觉,真的很恐怖。她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五个青紫的指印。她抬头看了看他。
此时,看着她因缺氧而略微青紫的脸,他的酒也醒了。他苦笑着,她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碰一下他会痛,拔出来他会死。他认定刚才她说的话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求生才说的。他抚了抚她的脸,丢给她一句“对不起”,就准备离开了。
她撑着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张开双手拦住他:“皇上,先在臣妾这把酒醒了吧,不然这样出去危险的……”她到底还是关心他的。
她的关心让他很惊愕,他抚了抚额头,说:“不必了。”
他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已经明白了自己最终爱的人,最终要选择的人是谁。尽管追风与她七年的感情,但这已经过去。虽然回忆仍会时不时的冒出来,但他们的爱都变成了虚构,曾经的回忆也只能是海市蜃楼。
此时,她爱的是元无极,她在死亡的边缘最先想到的是他。
但是,这又如何呢?追风对她一往情深,想了她七年,她能够辜负他吗?况且他现在还关在牢房里,她能抛弃他吗?皇上对她的爱,也许只是一时兴起,随着时间的过去也就淡了。以后,后宫有三千佳丽,他怎么会顾及到她呢?可是追风,只有她。
第二个不速之客是列瑶。早上的时候,列瑶跨进了漪梅殿看她。这让傲荷措手不及:明天就是列瑶与皇上的大婚之日了,她不去准备,到傲荷这来做什么?
“臣妾/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她与小暖双双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列瑶走上前去,扶起她。可她终究是看不惯列瑶的虚假,躲开了她。
列瑶见傲荷冷冰冰地躲开自己后,没有不悦,反而一脸笑意:“妹妹还在生姐姐的气啊?姐姐前些天的确不明是非,才错怪妹妹了。请妹妹不要见怪。”
错怪?殊不知她这一“错怪”,差点就要了她的命!但她终究没有把不满说出,而是说:“皇后说的是。”
列瑶接着讲:“姐姐这次来呢,是想私下里跟妹妹谈点事的。”说完,她就瞄了瞄在一旁的小暖。小暖很识趣,欠了欠身:“奴婢先告退了。”
房间里只剩下傲荷与列瑶两个人了。傲荷也不想再陪着列瑶演戏了,毕竟观众走了。她说:“列瑶公主,你跟天麟一起陷害我的事,我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皇上都没有追究你,你还来这干什么?”
听到这话,列瑶就把那副笑脸收了起来,眼睛看了看她,说:“宋傲荷,你很厉害啊,居然让皇上封你为妃。”
傲荷冷笑一声,讽刺道:“我再厉害,能有公主厉害吗?公主居然想到用我这个人质来向皇上逼婚,真是女中豪杰。”
列瑶的痛处就是这个。她生气了。但她把她的情绪控制的很好,说:“不说这个了。宋傲荷,想救你的追风吗?”
这句话,击中了傲荷的心事。她防备地说:“你什么意思?”
“你不懂吗?”列瑶说,“追风现在还被关在牢里,你不想救他吗?”
傲荷说:“你会让我救?如何救?”
“追风,好歹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下属。我也想救他,但是我贵为皇后,一旦被发现,我可不想赔上我的一生。”列瑶说。
“所以呢?”傲荷说。列瑶这话里有话的态度让她不习惯。
列瑶笑了一下,犹如雪莲开放那样惊艳。她把手摊在傲荷的面前,傲荷看到一把钥匙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列瑶说:“你爱追风吧?这是大牢的钥匙,你去救他,然后与他远走高飞,怎么样?”
眼前这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她有这么好心吗?也许有吧,毕竟追风为她做了那么多年的事了。傲荷半信半疑。她说:“你为什么要让我救他?”
列瑶说:“很简单,我不想让自己的丈夫把心花在别的女人身上。你走了,我这皇后之位不是坐的更稳吗?”
“你之前不是派追风来,想要杀了皇上吗?现在你在皇上身边,有什么目的?”眼前这个女人就犹如一团迷雾,让傲荷看不清。她很担心元无极。
“没错,我之前是想杀了他,让辽国成为一方霸主。但是,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了他。我只想做他的皇后,还要是受宠的皇后。”列瑶自信地说。
那么现在,傲荷是要拿着钥匙去救追风,然后离开吗?可到了真正要走的时候,她反而不舍了。她不想离开元无极。她想了想,说:“可是皇上说过,只要我逃跑,他就会派大军灭了宋国。我不能走。”
“哈哈哈……”列瑶笑了笑,好像认定了这句话就是一个借口。她说,“这点事,你就全交给我好了。你走之后,我会把现场伪造成你和追风在牢里遇火而亡的样子,到时候准备两具焦尸,所有人就都会以为你们死了。”
“可是,大牢守卫森严,我也不可能进的了啊。”傲荷说。
“这…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给你安排的妥当。”列瑶说。
傲荷犹豫着。她在不舍。如今要离开,泪水滴成海。
看到傲荷的样子,列瑶又用诚恳的语气说:“追风在牢里待不了多久了。皇上不久就会要了他的命。我很心疼我这个下属的。你去救了他,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又犹豫了一会,傲荷从她的手里接过钥匙。在那一刻,她发现那么小的钥匙,好沉重。
就在列瑶要离开漪梅殿前,她紧紧的抓着傲荷的手:“你一定要把追风救出来。我真的不想他死。”
列瑶的诚恳,让傲荷坚信,她与追风是有情谊的。
下午的时候,傲荷就在房间里换衣服了。这熟悉的黑衣,已经穿了好多回了。只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她将会永远的离开元无极。她把它穿好后,又拿了两把匕首插在腰间。
“娘娘,你在做什么?”小暖在外面,透过窗户看到了便装后的傲荷。
不好,让这个宫女看到了!傲荷一边责怪自己的粗心,一边想办法。她迅速转身,从抽屉里找出几根银针,飞快的在上面涂了一点麻药,然后突然转身,向小暖射去。
“啊——”小暖轻叫一声,倒地了。她没有要伤害小暖的意思,上面的麻药很轻,不会伤害到她的——她不想祸及无辜。她立即翻窗而出。
可是,她想错了。小暖在她走之后,就立即站了起来,手指缝中夹着她射过来的麻药针。小暖,是元无极派来监视傲荷的。她把麻药针扔在地上,翻窗而出,跟踪傲荷。
傲荷对这事毫不知情。她麻利地在屋顶上穿来穿去。她记得大牢的位置,她曾经两次进去过。
她好不容易到了大牢的门口。她发现大门没有人看守。她进去了,在牢房之间穿梭,可她没有发现一个侍卫。
列瑶真的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大牢里一个侍卫都没有。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呢?也许她贵为皇后,要做这个也不是很难。
她在一个拐角处的牢房里找到了追风。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凄惨。他坐在地上,身上的白衣很脏很破,沾着血渍和污泥。她的心很痛。
他看见了她。虽然她穿着黑衣,蒙着面,但他一下子认出了她。可是,他没有半点的欣喜,反而显露出非常着急的样子,朝她大喊:“傲荷,快走,不要管我!”
傲荷虽然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没有听他的话。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进去了。她抓着他的胳膊:“我来救你了,我们一起走吧。”
可追风露出非常焦急的表情,那么不顾一切地把她往牢房外面推,并冲她大喊:“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傲荷疑惑着……不好,这又是个陷阱!
可惜,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从拐角处走出来两个人——列瑶正扶着太后走了出来。
在这一刻,他们呆若木鸡。
“好啊!”太后看到这一幕,气得青筋直冒,她指着傲荷说:“皇后跟哀家讲你私通钦犯的时候,哀家还不信,现在,你果然……”
“太后,不要太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列瑶轻轻地拍了拍太后的胸口,然后用得胜似地阴险目光,看着傲荷。
太后气呼呼地说:“哀家怎么能不生气!宋傲荷,枉皇上对你这么好,为了你,他千里和亲,他举兵辽国,他跟哀家叫板,可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你居然私通钦犯,哀家真替皇上感到不值!”
追风小声对傲荷说:“小荷子,这是列瑶布下的局,就是为了要捉拿你。”然后,他一下子冲到傲荷面前,张开双臂,把她护在后面:“太后娘娘,都是小人逼她的,您千万不要听信谣言,您杀了小人,放了傲荷吧!”
在追风后面的傲荷感受着被保护的感觉。他真的对她一往情深。
她想向太后解释,是列瑶把钥匙给她的,但她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她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放肆!”列瑶得意的冲着追风吼道,“你一个钦犯,居然敢直呼其名?人家现在可不是宫女了,人家是荷贵妃!”她的语气好讽刺,把“荷贵妃”这三个字说的很重。
追风猛的回头看着她,那眼神好陌生,好诧异,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背叛我?”傲荷有口难辩。
“什么荷贵妃,与外人私通,还叫贵妃吗?传哀家懿旨,荷贵妃私通外人,不守妇道,判浸溺之刑(浸溺之刑,俗称“浸猪笼”,是对付偷情女人最普遍的办法。就是把人塞进笼子里,然后扔到河里活活淹死。),明日午时二刻到城外通天河执行。此钦犯于明日午时三刻,拉置西菜市口斩首。”太后说。
傲荷与追风都瘫在了地上。傲荷真的很佩服列瑶的演技。上午,列瑶那么认真地恳求她去救追风,一度让她觉得列瑶真的很在乎追风。可没想到,在列瑶的眼里,追风只不过是一个可以置她于死地的工具。
“太后,您饶妹妹一命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况且明天是臣妾与皇上的大婚之日,若是皇上知道此事……”列瑶这话说的很高明,既能体现她的“菩萨心肠”,又能提醒太后,别让皇上知道。
果然,太后简单的打断了她:“此事哀家不会让皇上知道的,明天是大喜的日子,可别搅了你们的喜事。来人,把两个钦犯拖到地牢,分别看管。”
“慢着……”列瑶继续她的“菩萨心肠”,对太后说,“太后娘娘,臣妾与荷贵妃姐妹一场,情难割舍,能否让臣妾与她话别?”
“哎。”太后握了握列瑶的手,“皇后真是太善良了。那你与那贱人话别吧,哀家先走了。”
太后一走,列瑶就凶相毕露了,睁着高傲的眼,藐视着傲荷。
“我不是答应你走了吗,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傲荷冲她喊道。
她走进牢房,阴险地看了看傲荷:“万一你走了之后,皇上发现了你还活着,要去找你,怎么办?本宫不允许任何风险的存在。”
追风说:“列瑶公主,你要杀就杀我,不要拖傲荷下水。念在我跟你七年的份上,你饶了她吧!”
“啊哈哈哈哈……”列瑶一阵狂笑,然后对追风说,“你忘了我交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吗?杀了宋傲荷。既然你不能杀了她,那我就只好借你杀了她了。要知道,永远不要给对手反扑的机会。你跟我七年,应当明白,我是不会心软的。”
面对着列瑶的铁石心肠,阴险毒辣,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列瑶看到他们丧气的样子,倾城倾国的笑容在她脸上荡漾开来,她命令道:“来人,把他们拉到地牢,分开看管。明日时刻一到,准时行刑!”
可是,她不知道,在牢房门口有一个人,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就是小暖。
地牢里的环境就更差了,霉草的霉味更让人窒息,那绿莹莹的眼睛也更多。但是最不能让人忍受的是,这里时不时地传出来一阵阵可怕的惨叫声,那声音听的人不寒而栗。这里是地牢,关的都是死囚。在这空气里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列瑶真的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她上午才跟傲荷说,追风是她的下属,她很担心他的安全。可这一切都是个骗局,她拿追风来当诱饵,诱使傲荷被抓。
列瑶的心,常人很难猜透吧。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真的只是为了得到元无极吗?
傲荷也想着追风,想到他对她的保护是那么的不顾一切,而她却背弃了他们的约定,爱上了别的男人。
她默默的想: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发现我不在。明天就是他大婚之日,今晚,他应当无暇顾及我吧?
这大婚的前一天晚上,元无极在寝宫,经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他仿佛见了他的父皇,他对他的父皇说:“父皇,对不起,朕终究抗争不过命运,朕要娶的女子,不是朕最爱的女子。而朕最爱的女子,她的心不在朕的身上。”
早晨,元无极就早早地起床了。他匆匆下了早朝后,就回房取换大红的喜服。列瑶也在房里准备着:她穿上那繁冗复杂的喜服,宫女把她的头发高高地盘起,在下面插上很多名贵的首饰。她的皮肤本来就雪白,擦上一点胭脂后,更显得白里透红。
宫女给她化了一个浓重但又不失庄重的妆。当所有的装饰都完成后,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连宫女都不禁赞叹:“皇后娘娘,您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