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说到最后,感性地哑了嗓子、红了眼睛,她说苏苏,你知道么,最后那句话,是我妈当年不要我的时候跟我说的,我当时特别恨她,可现在回想起来,她说的真对,这世界上,没谁离不开谁,你看,即便是苏逸跟巩媛混那几年,我也没要死要活,反而还搞上创作了不是。
最后,唐果总结道,苏逸每回跟别的女人搞一回对象,我就能灵感喷发,写一本儿小说,所以你看苏苏,生活果然是艺术创作的来源啊!
我撑着脑袋,看着那姑娘的身影渐渐没入房内的阴影,然后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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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四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里剩下的客人寥寥无几,宽敞的空间里,回荡着王若琳颇有小资情调的《let‘sstartfromhere》。
我托着腮,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窗外明灭的万家灯火。
十二点,马路对面的住宅区已经是黑寂寂的一片,我小口啜着咖啡,精神上虽然已经很疲累,可眼睛却唱反调似的瞪得老大。
正这时候,苏逸竟然给我来了电话。
我接起电话的一刻,已经料到必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否则,苏逸不会这么晚给我来电话。
“苏温暖进医院了”不知怎么,苏逸温和的语调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似乎有催眠的功效,我听着,竟有些昏昏欲睡。
“嗯”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
“苏洛,她没几天日子了”
“嗯……?!”我瞬间清醒过来,“她哪儿呢,我现在过去。”
苏逸报了地址和病房号后,我匆匆收拾东西离开,快步走到路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一辆的,我唯有站在马路牙子上干着急。
凌晨一点半,我终于到了医院,也看到了苏温暖如今的模样儿——其实我自打回来见过苏温暖这几面,我一直特别想揭开她浓艳的妆容,我想看看,卸下那层伪装或是防御后的苏温暖,究竟是怎样的。
第一眼看见病床上的苏温暖,我就觉得唐果形容地很贴切,压根没有一点儿夸张的成分,因为现在的苏温暖,浑身上下都透着将死之人的气息,那就是很明确的四个字——行将就木。
其实最触目惊心的,并不是苏温暖病态苍白的脸色,而是她枯瘦如柴的身体,她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如婴儿一般的姿势,也是她惯性而又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宽大的病床上,苏温暖拥着白色的被单,除了脸色、浑身的皮肤也是近乎病态的苍白,唯独身上还倔强地穿着艳丽的红裙,红白相交,印的她一身红的刺目,白的刺心。
我到的时候,苏逸正在病房外候着,病房里有连昊陪着苏温暖,看见我进来,连昊很主动地走了出去,把房间留给我和苏温暖,我想,肯定是苏温暖事先交代过。
她必然有什么要告诉我,而这件事里,不可避免的,要牵涉到苏温暖、我还有尹惟安三人。
“骨癌”苏温暖转过神来看我,往日明丽的眉眼如今淡了许多,可依旧是美的。
我在她对面坐下,“八年了?”
苏温暖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她笑着说,苏洛,你看,不管五年还是十年,我们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苏温暖还说,苏洛,其实我当时想的很简单,我没有想过我会活得这么久,也没有想过,我们围困在自己的局里,困死了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