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庶女到后妃:妃子不善 第13章 凶手

作者 : 绝版紫色

“娘娘!”润雨惊叫着,伸手却没有抓住千绯的衣服,她一下子大哭起来。

我瞧见,原本拦在池子边上的栏杆断了一节。而对面的戏台猛地塌下来,台上的人一个收势不住,全都滑下去。只听“扑通”的声音此起彼伏,我甚至都分不清,是在这边,还是对岸。原本戏台上的灯一下子浸了水,整个池子上的光线瞬间暗沉了下去,虽然今日月光很好,可此地却是古树参天,茂密的树冠刚好遮住了大片的月光。只有池子边上的宫人们手上的灯笼,照出并不十分亮堂的光。

众人都惊慌起来,跑动的人,晃动的灯。

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电光闪失之间,我甚至都未曾来得及反应过来。

夏侯子衿的脸色一变,他尚未出声,便听得一群人奋不顾身跳下水去的声音。见他大步上前,李公公慌忙拉住他,叫道:“皇上不可,您怎么能下去!”

“皇上!”太后急急拉住他的龙袍,怒道,“赶快把荣妃救上来!荣妃若是有个好歹,哀家要你们一个个全都陪葬!”

池子边上拎了灯笼的宫人们忙将灯笼伸往池子里照着,我看不清楚,只听见尖叫着,还有到处扑腾的声音。太后焦急地看着池子里,瞧见她抓着夏侯子衿的手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瞧见那手背上的青筋了。看得出,她是真的在乎千绯。不,或者说,她是真的在乎千绯月复中的帝裔。

我只觉得心疯狂地乱跳起来,猛地回眸,寻找姚淑妃的踪影。却听一人道:“檀妃在找本宫么?”

吓了一跳,方才太过混乱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突然站在了我的身边。看着我愕然的样子,她似乎很开心,目光瞧向昏暗的池子,低笑着:“多好的一场戏啊,比那《穆桂英挂帅》精彩得多了,檀妃以为呢?”

呵,怎么不是呢?

猛地,又想起那时候与她说的那番话,有些吃惊地隔着夜幕望向那黑色的对岸,难道说,这一切,是瑶妃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么?不过一瞬的时间,我恍然大悟!为何要千绿为她抚琴啊,只是因为要支开千绿,免得她跟在千绯的身边,不好对千绯下手,是么?

只是,纵然这般,千绯的身边不还是有润雨么?

仔细回想着方才的一切,除了润雨,我似乎并不曾见着谁去了千绯的身边。

她身后,站了……

安婉仪!

我大吃一惊,借着微弱的光,朝女子瞧去。

她的脸色一片苍白,捂着胸口,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她身边的宫婢紧紧地扶着她,她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那宫婢身上了。

这样的安婉仪,是我从未见过的。

不远处的玉婕妤朝我瞧了一眼,我忙收回了思绪。回头的时候,瞧见夏侯子衿一手撑着池子边缘的栏杆,忧心地看着下面的一切。我不知道他此刻担心的,究竟是瑶妃还是千绯。或者,都有吧。

一个是他想要疼惜的女子,一个是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而我,突然又想起同样落入池中的千绿来。真可惜了,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不值得啊。不知为何,这一刻,我居然有些希望她能够不出事。

这时,不知听谁叫了一声:“快看,救起来了!”

众人循声瞧去,见一人被拉上来。太后忙疾步上前,我未及走近,也知道,定是千绯。否则,太后何以如此焦急?

润雨扑上去叫:“娘娘!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娘娘!娘娘——”她边哭边叫着。

夏侯子衿大步上前,吼道:“还不快送荣妃回宫?宣太医——”

我斜睨瞧着,见女子浑身都湿透了,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死了么?

如此想着,藏于广袖中的手却是猛地握紧。我是在担心她不死,还是怕她真的死了?

一切,还没来得及想,便有太监七手八脚地将千绯抬上轿撵,而后急急离去。太后跟上前,又回头瞧了夏侯子衿一眼,开口道:“皇上,还不跟哀家一起去么?”

瞧见他的脸色闪过一丝迟疑,却也只一瞬,终是抬步跟了上去。

众人呆呆地望着,仿佛已经忘记了,池子下面,还有另外两人。

姚淑妃冷冷地哼了一声,嘲笑道:“若是瑶妃能好端端地活着,待她瞧见了皇上此刻已经离去,本宫倒真是想看看,她会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我浅笑一声,并不说话。

我想,不必等她知道夏侯子衿已经离去,在她落水的时候,夏侯子衿没有跳下去救她,想必她的心里,便是已经知晓什么了。我突然想起方才,太后与李公公拦住了他,否则,他是真的想要下水么?

如果是,那么他想救的人,又是谁?

呵,我自然希望,是千绯。

“快,快拉住!”池子对岸传来男子的声音,想来便是羽林军的侍卫。不过听他的语气,是拉住了谁的身子吧?

隔得有些远,而且这里的光线又太暗,我着实看不清楚,这回被救上来的人,是谁?

瞧见一个将军打扮的人上前来,又来了一队羽林军,纷纷朝池子涌去。那将军行至我们面前,抱拳道:“请各位娘娘小主先行离开此处。”

他们救人呢,这么多人站着还真是不妥。

朝姚淑妃瞧了一眼,见她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转了身道:“也是,荣妃那边不知如何了,本宫还是去瞧瞧。”语毕,再不看我,扶了眷儿的手,转身离去。

身后一些嫔妃交头接耳地说着话,如今见姚淑妃率先离开,忙寻了各种理由离开现场。

这里是是非之地,过庆荣宫去,或许还能轮的上巴结巴结。那些原本想趁今夜引得夏侯子衿注意的人,怕是要大大的失望了啊。谁能想得到,太后的寿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娘娘,我们也走吧。”玉婕妤上前来,低声说着。

留下来自是不合适,免得有心人,还以为谁留下来,便是想看看那落水之人是否还有命活着回来。

才要转身,目光落在前面那抹身影上,我才又想起,安婉仪。

此刻,她的宫婢正扶了她的手离开。我迟疑了下,便道:“姐姐还是快些过庆荣宫去瞧瞧,本宫如今不适合过那边去。”我已经失宠于后宫,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此刻千绯出事,夏侯子衿在庆荣宫,我不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而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

玉婕妤怔了下,想了想,只好点头道:“那嫔妾先去,娘娘也早些回宫。”

语毕,又朝我行了礼,才转身携了宫婢的手匆匆离去。

我走上前,感觉芳涵的脚步跟上来。骤然停下了脚步,回眸朝她瞧了一眼,她也是明显意识到了什么。我低声道:“姑姑不必跟着本宫了,本宫出去走走,一会儿自会回宫去。”

我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已经不再信任她,不会再让她跟着我。芳涵不是蠢笨之人,只见她的眸中拢起一抹失望之意,却只低了头,淡声道:“是,娘娘小心。”

我不说话,转身,朝前走去。走出琼台,外头没有了树木的遮挡,明亮的月光铺洒下来,将四周的一切映照得亮堂堂的。再远的事物,都可以瞧得清楚。

略微加快了步子,走了一段路,才瞧见前面两个身影。

我又走得快了些,开口道:“安婉仪。”

明显瞧见她的身子微颤,与宫婢一道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我,脸上换上淡淡的笑:“原来是檀妃娘娘。”

“奴婢见过檀妃娘娘。”她身边的宫婢识趣地朝我行礼。

我浅笑着上前,开口道:“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安婉仪不过庆荣宫去瞧瞧么?”

她此刻的神色倒是镇定,又与我先前印象中的她,重合了起来。

只听她笑道:“娘娘不是也没有过庆荣宫去么?”

我又上前几步,瞧着她道:“本宫看你走得急,好奇便过来瞧瞧。现下,不如你和本宫一道过去。”我并没有要过庆荣宫去的意思,我知道,面前之人,也不会想要去。我如此说,只是为了看看,她的反应。

安婉仪脸上的神色依旧,却是侧脸朝边上的宫婢道:“你先退下,我与娘娘说会儿话。”

那宫婢不敢抬眸看我,只细细的应了声,便匆匆退下去。

我有些诧异,她朝我道:“娘娘不是不知,嫔妾从不与人走得亲近。今日荣妃娘娘出事,嫔妾去与不去,都没有多大的关系,不是么?娘娘不去,也有娘娘的想法,嫔妾自也不会过问。”

她索来独来独往,这一点我倒是知道。她真是聪明,一看就瞧出,我也不想过庆荣宫去。不自觉地看了眼退下去的宫婢,不待我开口,安婉仪便道:“娘娘,深宫之内,是没有可信之人的。哪怕是与你最亲近的。”

她的话,说得我一震。

所以,她才要支开身边的宫婢,是么?

哪怕是最亲近之人……

呵,我想,没有人能比我更能体会这句话的深意了。我,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芳涵……

所以,安婉仪从来不与人亲近,所以,她从来独自一人?

这也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安然无恙的原因么?任何时候,她都是置身事外。

那么这一次呢?

才欲开口,却听她低声道:“娘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嫔妾先行告退了。”

说着,朝我福了福身子,转身欲走。

我跟上前,轻声道:“本宫很好奇,方才之事……”

明显瞧见她的身形一滞,回眸瞧我一眼,那一抹淡淡的颜色一晃即逝,她摇头道:“娘娘误会了,方才,嫔妾不过是本能想要拉住荣妃娘娘。可不是推了她下水。”

我才是,怔住了。

她以为,我跟上来,是因为瞧见了她的动作?说实话,我并不曾瞧见她伸手向千绯的那一刻。只是,她说,她本能地想要拉住千绯?

月兑口道:“是谁推了她下去?”

安婉仪终是吃惊地回眸看着我,半晌,颓然笑道:“没有人,是荣妃娘娘自己掉下去的。”

她的话,倒是让我猛地吃了一惊。

没有人!

呵,千绯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自己掉下去?

安婉仪轻笑一声道:“娘娘还不明白么?荣妃娘娘是推倒了池子边上的栏杆才掉下去的。多明显的事情啊,嫔妾只是当初本能想要拉她一把,如今想起来,真傻啊,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见了,这个黑锅,不是得要嫔妾背了么?”

经她一说,我才又想起,的确,当时瞧见那栏杆缺失了一节的。竟也是落水了么?

宫里的东西,年久失修的事情是有,可,今日之事,未免太过巧合了。确如安婉仪所说,太过明显了。

谋杀。

安婉仪是怕被人瞧见她在背后向千绯伸手,所以才会有当时的表情,是么?

她的心思转起来真快啊,伸手是为本能,可不过是一瞬之间,便可以考虑到这么多的利害关系。

直直地瞧着面前的女子,笑着开口:“那你怎知本宫不是那有心之人?”

她从容笑道:“娘娘若是,在方才瞧见嫔妾朝荣妃娘娘伸手之时,便会说出来了。而娘娘没有,也让嫔妾确定了一事。”

呵,其实,我哪里看见了她朝千绯伸手一事。此刻,也不动声色地开口:“哦?什么事?”

她笑:“此事,与娘娘无关。”

聪明的安婉仪。

此事若是我做的,那么即便方才不说,如今听她说出来也乐得让她背这个黑锅了。这样的女子,如果陷入宫斗,也不见得会败下阵来。而她,却选择了退隐一旁,只淡淡地看着,不插手,不言语。

我正欲开口,便见前面远远地跑过几个宫婢,个个神色慌张的样子。我心下一沉,莫不是真的出了事情?是千绯那边,还是琼台那边?

斜睨瞧了一眼身边的安婉仪,她的眸中显然也是闪过一丝讶异。

迟疑了下,抬步上前,叫住其中一人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宫婢猛地吓了一跳,见是我,显得有些不耐烦,只道:“荣妃娘娘怕是要早产了,奴婢急着过庆荣宫去,麻烦娘娘让一让。”语毕,也不待我走开,便急急绕过我,小跑着上前。

我嗤笑一声,才想起,如今后宫之人看我,不过是个等同于废妃的人罢了。

也难怪连个小宫婢,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也是啊,对方可是即将涎下皇嗣的荣妃啊。

目光缓缓地凝起来,千绯,要早产了。

恐怕此刻的庆荣宫已经乱作一团了吧?落水了,动了胎气,我是不知道会否母子平安。忽而想起夏侯子衿,此刻的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站了好一会儿,回身的时候,瞧见安婉仪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来。我迟疑了下,终是过去,她却是淡声道:“八个多月的孩子,应该可以保得住吧?”

她的话,很小声,我不知道是在问我,还是问着她自己。

她却是又瞧我一眼,嘴角微笑:“荣妃娘娘这一关,就看挺不挺得过去了。

我心下一惊,听她道:“万一胎位不正,那便是难产。”

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我是没有怀孕过,难产一事自是听说过,可,我却不会想到那胎位不正上去。自古女子生产,便是一只脚跨进了鬼门关。生死全在一线之间。

这样的事情,安婉仪倒是清楚的很。

“娘娘真的不去么?”她看着我,浅声问着。

我想了想,还是摇头。我去作何?

千绯的生死,对我来说,无关痛痒,也许,我还是祈祷着她月复中的孩子能够平安。太后说过的,保千绯,便是保夏侯子衿。而保千绯,无非便是她月复中的帝裔。

我想,若是真的到了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的地步,相信太后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她。

安婉仪迟疑了下,便朝我道:“嫔妾先回去了,娘娘请自便。”

我倒是好奇了,今日她总是急着要走啊。

回眸瞧这她的背影,问道:“安婉仪对皇上的事情,当真不关心么?”

这一次,她没有停下脚步,只道:“想关心,也关心不了。”

我怔住了,不知道她这话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却已经走远了。叹息一声,方要转身,便听得一人唤我:“娘娘……”

我微微一震,听出来了,是朝晨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只道:“怎么出来了?”

她亦没有过来,只是声音传过来:“荣妃动了胎气,快要生了。”

我点头:“此事本宫已经知道了。”

她应了声,又道:“还有瑶妃和惜贵嫔,听说救起来的时候都昏迷了,分别送回瑶华宫和意翠宫去了。”

我才想起,千绿都是贵嫔了,已经不住郁福馆了。

想了想,开口道:“那她们两个如何?”

“好像瑶妃溺水的时间有些长,听起来似乎不好呢。惜贵嫔的情况好点儿,就呛了几口水。”

我怔住了,此事从表面上看,与瑶妃根本月兑不了干系。可,我也想过了,她不像是那种拿命相搏之人啊,这样掉下去,她必须想得到,万一营救不及时,那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再者,一旦戏台塌陷,池子地处巨大的古树下,光线也不好,搜救也困难着。瑶妃再笨,也不会这样吧?

“娘娘……”朝晨听我不说话,又低声叫着我。

我依旧没有回头,只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别让人瞧见了。”

迟疑了下,便抬步朝前走去。身后也不再传来朝晨的声音。庆荣宫我是不必再去了,方才没有去,现在再去,就显得突兀了。

琼台也不能再回去,此刻那里怕还是有羽林军把守着,此事事关重大,定会有人看守,等着夏侯子衿去勘查。

深吸了口气,径直朝景泰宫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突然听见前面有人大笑的声音,吃了一惊,上前的时候,才瞧清楚了,居然是裕太妃!小桃在她身边拉着她道:“太妃,太妃,我们快回去吧!太妃——”

我皱眉,开口道:“小桃,发生了何事?”

小桃吓了一跳,回眸见是我,长长地松了口气,急着开口道:“娘娘,宫里头出了大事了,太妃在永寿宫听见外头的响动,非要出来看看。奴婢怎么劝都劝不回她,这不,想拉她回去。又怕弄伤了她。”

裕太妃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笑道:“皇上有后了!皇上终于有后了!皇上有太子了!皇上有太子了!哈哈哈——”

我怔住了,裕太妃还真是疯了,千绯的孩子都还没生出来,她居然在说,皇上有太子了?

小桃吓得脸色都白了,忙捂住她的嘴道:“太妃莫要乱说啊。”

我也不上前,只道:“小桃,快将太妃请回宫去,免得她再胡言乱语。”

“是是。”小桃应着声,拉着她道,“太妃,我们回去,皇上……皇上或许在永寿宫等着咱呢。”

听闻她这么一说,裕太妃的眸子一撑,喜道:“真的吗?皇上在宫里等我们?”

“当……当然是真的。”小桃嘟囔着小声说。

裕太妃忙转了身,不经意间瞧见了我,只见她的脸色一变,拉着小桃的手猛地收紧,低声道:“快走快走,被人瞧见了。”

我兀自觉得好笑,裕太妃的疯癫还真是叫人,模不着头脑。看来,她还真的是谁也不认识了,上回见我,还叫我柳大小姐呢。

面前的二人已经急急走开了,我摇摇头,便回去。

回了景泰宫,见芳涵站在厅里等着。祥和祥瑞见我进去,忙迎上来。听祥瑞道:“娘娘怎的这么久才回,奴才担心着,差点就去找您了。”

我淡淡一笑,开口道:“没什么,本宫不过随便走走。”

芳涵瞧了我一眼,动了唇,终是没有说什么。我也不说话,径直朝寝宫走去。却在这时,听得有人自外头跑进来的声音,接着出声道:“娘娘,太后说,让所有娘娘小主都去熙宁宫。”

吃了一惊,猛地回头看着来人,不是我景泰宫的人。

他见我不说话,又说了一遍:“娘娘,请马上过去吧。”

太后既然让所有人都去,定是要彻查此事。我迟疑了下,终是转身出去。芳涵跟上来,这一次,我没有说话。

熙宁宫里,各宫的嫔妃陆陆续续都来了。

我进去的时候,瞧见太后阴沉着脸坐在上面,而夏侯子衿则坐在她的身边。

微微吃了一惊,千绯那边怎么样呢?不过看他们的神色,也知道该是不大好。

又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回眸的时候瞧见菊韵搀扶着千绿进来。她一脸虚弱之色,才进门,便急急上前,朝太后道:“太后,荣妃娘娘怎么样?”

太后却不答话,目光往下扫视了一囤,沉了声道:“怎么,瑶妃还未醒么?”

全公公进来,跪下道:“回太后的话,派去的宫婢回来说,还没……”

我朝夏侯子衿瞧了一眼,他的脸色很是难看,究竟是因为千绯的早产,还是因为瑶妃如今还昏迷着?

太后冷哼一声,开口道:“让人再去盯着,醒了让她来熙宁宫!”

“母后……”夏侯子衿回头唤了她一声。

太后却道:“哀家可不认为她落水了,就能洗月兑嫌疑!她只要还活着,哀家就有理由怀疑她!”她厉声说着,却不看边上的夏侯子衿,犀利的目光审视着下面的每一个人。

满屋子的人个个噤若寒蝉,连着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外头有人进来道:“皇上、太后,刘大人来了。”

夏侯子衿坐正了身子,沉声道:“宣。”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进来,跪下道:“臣刘时元参见皇上!参见太后!”他说话的时候,肩膀微微地颤抖着,看来宫里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

上面的人不叫起,刘时元便只能跪着。听夏侯子衿冷声道:“刘时元,朕命你搭建那戏台,你做的很好啊!”

“皇……皇上明鉴啊!”刘时元磕着头道,“此次搭建戏台乃是臣亲自监工,并无任何差错啊!”

只听“砰”的一声,那桌上的茶杯已经摔在了地上,听夏侯子衿怒道:“没有差错那戏台会好端端地塌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刘时元哭喊着磕头。

满屋子的人皆跪了。

刘时元继续说着:“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中间并无任何差错!至于那戏台为何会倒塌,的确与臣无关啊!”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若是千绯和她月复中的帝裔有个好歹,这刘时元便不必活了。

太后突然道:“你敢确定你的工序没有问题?”

刘时元怔了下,忙拼命地点头:“臣确定。”他咬着牙。

“你若是有半分假话,哀家决不轻饶!”

“臣不敢,臣所言句句属实!”底下之人说得咬牙切齿。

“皇上……”太后看向夏侯子衿。

听他微哼一声道:“此事你是监工,无论如何都推卸不了责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带下去,杖贵三十,革去工部侍郎一职,降为营缮清吏司郎中!”

刘时元哭道:“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外头进来两名侍卫,将地上之人带了出去。

里头的嫔妃们依旧跪着,几个胆小的,几乎便要倒下去了。

太后开口道:“方才刘时元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我低着头,太后找刘时元来,无非是要告诉我们,不是工部的问题。但,此事还是人为。

悄然看了眼周围的人,有些人一脸平静,有些人却紧张得脸都白了。微微紧握了双拳,听太后开口:“今日之事你们谁有份?自己站出来,哀家还能饶你一命!”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我也是震惊了,照太后的话,便是已经有了眉目了,不是么?她是在等着那人自己站出来。

没有人动。

太后冷声道:“羽林军发现戏台深入池中的柱子被人用锯子锯断了!”

心头一震,所以,那戏台才会突然倒塌下来!

可,太后说是深入池中的柱子……

也就是说……

“谁会浮水?”夏侯子衿的声音传来,淡淡的,却已经弥漫着怒意。

底下众人一时间都窃窃私语起来,不知谁说了一句:“刘顺仪不是会浮水么?”

一下子,众人的目光都朝刘顺仪瞧去。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急忙摇头:“不,不是臣妾做的。”

接着,又有人指出谁谁会浮水,另有谁谁也会浮水。一干的女子皆惶恐地磕头,大喊冤枉。

却听姚淑妃突然道:“皇上,后宫这么多嫔妃,就算有的会浮水,也是无人知。难道您要把她们一个个都丢下水去试验么?再者说,也不一定是谁亲自动的手,只要派一个人去锯那木桩即可。”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这个时候,她到底为谁说话呢?

夏侯子衿未及开口,便听太后道:“淑妃考虑的自然周到,只是哀家盘问过宫中之人,有人瞧见咋夜有人悄悄出入琼台。还是个女子。”

姚淑妃又道:“那也有可能只是个宫婢啊。”

太后哼一声道:“哀家自有证据证明去过的绝非是宫婢!”

她的话音才落,底下被指会浮水的人又都哭着求着说冤枉。而姚淑妃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光芒,她放于膝盖处的手稍稍紧握了起来。

这时,见浅儿自外头急急跑进来,冲至太后面前的时候,只瞧见她满头的汗。她猛地跪下道:“太后,庆荣宫那边传来消息说,荣妃娘娘难产,恐怕……怕有危险。”

“娘娘!”只听菊韵惊叫一声,忙伸手扶住倒下去的千绿。

夏侯子衿猛地站了起来,却听太后道:“皇上此刻过去也无济于事。浅儿,你去,告诉太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

我只觉得心下一惊,太后的话,无需言明,都已经在告诉我们,大人和孩子,她要保孩子。而我,听到了并不觉得有多惊讶,只因那时候,太后要我出手保护千绯的时候,我便说了,我只保孩子,不保大人。那时候,太后还说,应了我的。

“太后……”千绿虚弱地叫着她,摇头道,“太后不要……”

浅儿点了头,忙起身出去。

“不……”千绿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见太后朝菊韵道:“还不拉着你们娘娘!”

菊韵吓得脸色泛白,忙拉着千绿,小声道:“娘娘,娘娘……”

瞧着千绿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忍。仿佛那层素来单薄的血缘关系,在此刻,很是突兀地显现出来。咬着牙,我真不喜欢。

太后瞧着下面的人,厉声道:“还不愿站出来么?哀家给了你机会了,再不珍惜,谋害皇嗣的罪名,可以株你们九族!”

方才喊冤的那些人个个颤抖不已。

却听一人道:“太后是否弄错了,怎么是谋害皇嗣呢?明明,是谋害皇妃!”众人询问瞧去,见瑶妃扶着宫婢的手进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话语不重,却隐隐地,带着一丝强硬的味道。

众人仿佛是一下子恍然大悟了,据断了木桩,不过是致使瑶妃和千绯从戏台上掉下池去。的确,与千绯落水似乎毫不相关。方才大家都是吓坏了,此刻听瑶妃一提,才似乎想明白了。

太后冷声道:“哀家还以为瑶妃身子金贵着,来不了呢。”

瑶妃浅声说着:“臣妾也想找出那妄想害死臣妾之人!”

太后笑一声:“是么?据哀家所知,今夜琼台,除了那戏台上的木桩被人据断之外,连着池子旁边的护栏都被人拔松一些!”

明显瞧见瑶妃的脸色一变。

我慢慢理着思绪,有人同时做了两件事。演戏之人和看戏之人遥遥相望,只是站着看戏是不大会上前接触那些护栏的。回想起千绯当时惊呼了一声“千绿”

这是要完完全全将此罪名往瑶妃的身上去推。多明显的事实啊,我都知道,夏侯子衿不会不知道。

的确,叫千绿去抚琴这一点无疑可以怀疑瑶妃,就算如太后所说,她拿命在搏。那么她又是如何据断那木桩的呢?她不会浮水,而且太后也说了,有证据证明,昨夜去过琼台的,不是宫婢。

瑶妃哭道:“皇上,您也不相信臣妾么?”

我冷冷地看她一眼,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我见尤怜。

未待夏侯子衿说话,这次却是姚淑妃道:“皇上看的自然是证据,太后说是吧?”她真聪明,又将话题转向了太后。

太后点了头,朝夏侯子衿道:“皇上不必觉得哀家冤枉了她,她不会浮水哀家也知道。只是,她有同谋!”

此言一出,方才还放下心来的各个嫔妃,又悬起了心来。尤其还是那些个会浮水的,脸色更是比方才还要难看。如此,倒是也说得通了,不是么?

瑶妃有同谋,那同谋帮她下池子锯断木桩,而她则负责引千绿上台,再让千绯在瞧见千绿出意外的时候情急之下靠近那事先被做了手脚的栏杆。如此一来的话,便只能解释为瑶妃为了害千绯,以命相搏了。

虽然稍微有些牵强,倒是也不无可能。

只见瑶妃瘦弱的身子猛地一颤,惊诧地看着太后。

我瞧见姚淑妃的嘴角染起一抹胜利的笑意,我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妙,却见她突然朝我看来。暗吃了一惊,殊不知她究竟是何意,便听太后道:“咋夜巡夜的太监无意间瞧见那离去的人影时,在现场发现了一支掉下的簪子。本来是想私心藏了起来的,今日出了事,哀家查起来,那太监才不得意拿了出来。来人,将东西呈上来!”

“是。”一旁的宫婢应了声,便端了盘子上来。

太后继续道:“你们谁摔了簪子心里最是清楚!此簪子是宫里的东西,哀家只要去内务府一查,便能查出是谁的东西!怎么,还没有人肯出来么?!”

太后的声音略微提高,只见她的手伸过去,将那簪子取出来。

我本能地凝眸瞧去,却猛地,怔住。

那是一支漂亮的紫玉簪,那曾是夏侯子衿赏赐给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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