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庶女到后妃:妃子不善 第10章 装疯

作者 : 绝版紫色

那宫婢又看我一眼,小声问:“公主,您见么?”

点了头道:“去请。”

见,当然见。

宫婢应了声,如释重负地下去了。

很快,便又听得有人过来的脚步声。门,被人轻声推开,我瞧见女子纤弱的身影缓步进门。她身后的菊韵却并不跟进来,只是小声地将房门拉上。

这么久不见,她清瘦了不小,看上去,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我起了身,上前,淡声道:“贵嫔娘娘大驾光临,倒是叫长芙诧异了。”

她的目光直直地停留在我的脸上,端详了半日,才开口道:“本宫以为,公主是知道本宫要来的。”

我轻笑:“那么,娘娘是来向本宫求情的?”替千绯求情么?

她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手上的帕子微微攥紧,咬着唇开口:“本宫只是想不通,公主为何要与本宫的姐姐过不去?”

我浅笑一声道:“娘娘错了,不是本宫和她过不去,是她自己找上门的麻烦。要怪,只能怪她运气不好,还冲撞了皇上,此事,本宫也保不了她。”

她的黛眉一拧,冷声道:“公主若是没有使什么心计,姐姐过撞上那样的事么?”

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呵,莫不是她自己成日活在算计之中,以至于,我说了实话,她倒是不信了。

见我笑了,她又道:“公主此刻还不是天朝的妃子,却已经开始步步为营,编排后宫的嫔妃了。”她看着我,接着道,“公主以为得尽皇上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的话,令我稍稍一个恍惚。

还记得那时候,便是她告诉我,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无法保全我的。我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可,事实却让我看到了,她的错。

夏侯子衿从来,将我保护得那样好,不是么?

轻蔑一笑,我直面着她:“贵嫔娘娘今日来,不会是只想与本宫说这句话吧?这个就不牢娘娘费心了。娘娘若是有这个闲工夫,不如,趁早去熙宁宫,向皇上和太后,讨了小皇子过去。他总算是娘娘的亲侄子,想来,娘娘也会疼惜如亲子的。”

语毕,见她的脸色徒然一变,咬着牙道:“公主觉得拆散人家母子是件很高兴的事么?”

我一怔,她倒是不提要将小皇子过继的事情。浅声道:“娘娘这话说的,这事和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娘娘若是有问题,便去找皇上说。不过本宫看,似乎娘娘也不怎么愿意将小皇子过继过来啊?”

仔细看着面前之人,将她的表情一一尽收眼底。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稍稍侧了身,我看不到她的眼睛。微微握紧了双手,难道说,连她,都不敢要小皇子么?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基本可以肯定,小皇子真的,有问题。

她不说话,我依旧不动声色地开口:“昨夜皇上还说,欠了小皇子的满月酒未办,届时,肯定是要好好补上的。兴许那时候,便会将小皇子过继给她人了。

本宫还以为,依贵嫔娘娘与小媛的感情,您会开这个口呢。”

她咬着唇,终是开口:“公主为何这么在意小皇子的去留?还是公主根本,知道一些事?”

我睨视着她:“你觉得本宫知道什么?”

她却是不再回答,只笑道:“不看着公主的脸,只是听着声音,公主倒是叫本宫想起了一个人。”

心下微惊,她话里的意思,我自然是知道的。那日我与夏侯子衿一道回皇都的时候,她看着我的眸子里,就有一抹探究之意。

看来今日,除了千绯的事情,她还是想要,试探试探我的。

我也不避讳,纵然她知道了,又如何?

直面问她:“谁?”

千绿怔了下,终是缓缓转身,正对着我,樱唇轻启:“这个人是谁,想来公主心里,也清楚着,不是么?”她不待我开口,又道,“何以公主回宫,太后先召见了你?何以公主要选择住在景泰宫?何以今日,芳涵突然自缢了?”

我浅笑着看着她,她很厉害,可以注意到这么多的细节。

她却是叹息一声道:“原来你有那么多的秘密,别人不知,而太后和皇上,却知道。”

笑着开口:“所以……”

她冷了脸色:“所以,即便本宫说出事实,怕是也没人会信。到时候,本宫还会落得一个污蔑贵妃,欺君罔上的罪名。”

她倒是看得透彻,却独独不问我的脸是怎么回事。可她却知道,此事一旦说了出来,那时候我的欺君之罪没有被捅破,如今谁还有证据再说?如今千绿要说,那岂不是违了夏侯子衿欺瞒了天下人?

呵,这个是罪名,怕是谁都担当不起的。

我不说话,她又道:“我今日来,便是想确定这件事。如今看来,倒还真是真的了。”说到此,她仿佛是略微松了口气,“顾少爷的事,为何不求皇上?”

指尖微颤,我倒是未曾想到,她会突然提及顾卿恒。

浅笑一声道:“你要护着的人,还挺多的啊。”

一面是千绯,一面又是顾卿恒。

她的脸色微变,咬着唇开口:“姐姐的事,要管也管不了了。她为你冲撞皇上,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皇上没有将她打入冷宫,那也是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只是没想到,润雨居然会背叛她!”提及润雨的时候,她的眸子闪过一丝戾气,让人瞧了,徒然觉得一阵凉意。

我冷笑一声道:“背叛一事,在后宫这样的地方,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待着,也不是一日两日,怎么时至今日,竟让人觉得单纯起来?”我亦是知道,千绿,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她的心机,深得不敢让我掉以轻心。

我自认为很谨慎,在我的身边,不照样潜伏着别人的细作?

朝晨也幸得是夏侯子衿的人,否则,我亦是不知道朝晨的背后,也另有其人。

她并不在意我说的,只抬眸向我道:“顾少爷于你,难道不重要么?”

重要,自然重要。

可,在她的面前,我从来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吸了口气,说道:“我还好奇啊,当日顾大人入狱,怎的你们姐妹倒是安然无恙啊?我还以为,你会誓死与顾家同进同退啊。”

她的脸色夹杂着一丝铁青,颓然笑道:“若是所有人都卷了进去,顾家,才是真的无望了,不是么?”

微微一怔,所以,她才要以最快的速度月兑身,是么?

原来,她如此,还是为了顾卿恒。只可惜了,卿恒并不爱她。她桑千绿,为了他,倒是真像是飞蛾扑火。

看着她,沉了声道:“你若是真的为了他好,就不要管这件事。你就该离得他远远的。”

若是在谋反一事尚未结束之前,他再惹上与嫔妃私通的事情,那么,不管夏侯子衿有多想放过顾卿恒,届时,都将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我知道她是因为关心他,可,夏侯子衿要做的事,我却不能让她知道。

她的嘴角染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道:“我知道,我来找你,是想你去和皇上求情。至于姐姐的事,但求你放过她,不要将她逼上绝路。”

我冷笑:“怕是我不动手,她自己先不安分了!”

“此事你放心,我会让她安分的。”她咬着牙,“顾少爷的事情……”

我打断她:“后宫不得干政,我以为,你不是真的不知。”

她终是忍不住,怒道:“桑梓……”

“谁是桑梓?”我冷冷地看着她。

“你!”她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浅笑一声,道:“我以为,你若是没事,当好好去泫然阁陪陪你那宝贝姐姐,也省得,她一个不留神,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她咬牙:“此事不劳你费心!我警告你,若是顾少爷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重重地哼了声,转身大步出去。

微微握紧了双拳,卿恒不会有事的,而我担心的是,顾大人背后的人。

在房里坐了会儿,又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清晰无比。

我不免起了身,见门已经被推开,吃了一惊,居然是夏侯子衿。

我以为,这么晚了,他不会来。

上前,瞧见他一脸倦色,他才回朝,光是朝政大小事务的交接便是一项大工程,他怕是在御书房待到了现在了。我忙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低声道:“这么晚了,皇上怎的还不休息?”

他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拧眉道:“方才内务府传来消息说,贵妃的朝服出了点问题。”

我只觉得心下微微一惊,朝服出了问题,那么也就是说,封妃大殿无法如期举行。他便是为了此事,又急急赶来么?

闲刭欲给他倒茶,他却是拦住了我的手,我笑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封妃大殿可以押后。”

他却摇头道:“可朕不想这么做。”

我究竟笑道:“没什么,近日事情颇多,我的意思,此事完全可以待皇上处理完了所有的事,再办。”我倒是不在意那朝服是如何出了问题,只因宫里宫外眼前的事情都太多。

万一南诏那边再开战,我亦是不知,他会否亲往。

如果是,我也想去。但,倘若我已是天朝贵妃的身份,那便不能光明正大地随着他去。而如果只是大宣的公主,那便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所以此事,我却不急。

却也不能让他知道我心里在打着这样的主意,不然,他定又要生气了。

他才要说话,我抢先道:“顾家的事,如何了?”

闻言,他的脸色愈发沉重了,倒是也不再在意方才说的事情,只道:“顾荻云不肯说。”

心下一沉,月兑口道:“那卿恒呢?”

“自然是一并押在天牢里。”

缄默了,半晌,才又问:“那皇上以为,他背后之人,是谁?”

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他起了身道:“朕一开始,以为是他。”说到“他”的时候,他抬眸朝我看了一眼,我自然是明白他所指何人。

他微微摇头,转了身道:“只是现在看来,又不像。”

我跟着起身,想了想,终是开口道:“不是先生,是……是沅贞皇后。”或者说,是南诏。

他回头看着我,淡声问:“你怎么知道?”

他既是这样问,那么便说明,他的心里,也是清楚的。

既然他问了,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便道:“当日我与先生落崖的时候,我曾问过,闯入瑶华宫的刺客,是不是他的人。他说不是。”他还说,是他的皇姐。

他只有一个皇姐,那便是如今的沅贞皇后,昔日的昭阳帝姬。

他沉默着不说话,我上前,轻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问:“皇上是想要他承认,而后,以此为借口,与南诏开战,是么?”否则,我想不出,为何到了现在,他都不下令要姚行年退兵。

他终是开了口:“顾荻云的手里,一定有着通敌的证据。只是朕派人多次搜查,均无果。”

“皇上为何要开战?”月兑口问他。

他却冷了声道:“朕留不得南诏。”

留不得,那便是他的野心。如今,北齐已灭,边疆之地,唯有南诏还在蠢蠢欲动。他们寻找着理由开战,却不想,夏侯子衿亦是。

而我,想不通的便是,沅贞皇后想以什么样的理由开战。可,不管如何,南诏的国力与天朝相差甚远,她这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或者说,眼看着北齐亡了,南诏皇帝也有了危及意识?呵,那他们就该在北齐未亡之前,与北齐联手对抗才是。

我不知该说什么,他忽而轻叹一声,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瞧着我,低声问:“朕听闻,芳涵自缢了?”

微微一震,是啊,芳涵是前朝的人,他自然是注目的。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他却微哼一声开口:“朕还等着要她对质,她倒是死的快。”

吃了一惊,月兑口道:“什么对质?”难道他竟以为,芳涵是苏暮寒的人么?

他才要开口,突然听得外头李公公急着道:“皇上,皇上,熙宁宫的浅儿姑娘来,说太后请您过去!”听得出,他的声音很急,看来浅儿此番来,定有什么大事。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若非的很重要的事,太后也不会让人来请。

他的脸色微变,转身道:“朕先过熙宁宫去。”

我张了口,终是没有叫住他。迟疑了下,跟至门口,见那抹明黄色的影已经消失于眼帘。转身的时候,听边上的宫婢问:“公主要歇息了么?”

本能地瞧了她一眼,她只低着头,恭顺的样子。我“唔”了声,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思音。”她依旧低着头答道。

我点了头:“皇上让你伺候本宫么?”

“是。”

我又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便道:“你去熙宁宫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我喟叹一声,回到房内。

有些倦了,在床上等了好久,也不见思音回来。睡意终是上来了,不多久,便沉沉地睡去。

待我再醒来,已是翌日清早。

喊了人,便见思音进门,我微怔了下,她忙解释着:“奴婢昨夜回来之时,公主睡下了,奴婢不敢吵醒公主,便没有叫醒您。”

我只道:“咋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迟疑了下,才小声道:“奴婢也不知,只瞧见有太医进了熙宁宫,个个脸色凝重。奴婢今早又去打听过,太后并不曾病了。”

我听着,心下一点点地明朗起来。

太后如此着急,还有太医去了熙宁宫,看来,真的是小皇子的问题了。也难怪,咋夜夏侯子衿并没有回来。

我又问:“皇上今日上朝了么?”

她看着我,不解地开口:“皇上照常上朝了,公主为何如此问?”

我摇摇头,他怕是一夜无眠。

每回提及小皇子,他都是神采奕奕,他怎会想到,到头来,竟是这样。

太后既然如此,是不想此事公开,那么后宫之人知道此事的,怕没有几人。

梳洗好,走出门,瞧见祥和端了东西自我面前走过,瞧见了我,脸色有些异常,跪下行礼:“奴才参见公主。”

他的话语里,再没了往日的暖意,全是冷冰冰的味道。

看来,他是很不满我这个“新主子”了。

我只道了句“免礼”,便匆匆朝外头走去。思音跟了上来,低声问:“公主可要准备鸾轿?”

我朝她看一眼:“你可知本宫要去哪里?”

她自觉失言,忙低了头道:“奴婢多嘴了。”

二人走到了外头,我迟疑了下,终是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行了几步路,忽然瞧见前面迎面过来一顶轿子,定晴一看,才瞧见跟在轿子边上的眷儿。我也不停,径直朝前走去。我如今的身份,是不必向姚淑妃行礼的。

走近了,才见眷儿朝我行了礼。

思音也忙行礼。

听姚淑妃叫停了鸾轿,却不下来,只伸手拂开轿帘,朝我轻蔑一笑,道:“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公主啊。”

我开口道:“淑妃娘娘今日兴致真好。”

她越发开心了,笑道:“这世上的事情啊,总有人开心,有人伤心。怎么,公主是要去找皇上么?皇上今日心情不好,怕是不待见你。”

我微微一震,看她的样子,莫不是从夏侯子衿那边回来?那么,便是不见她?

看来咋夜的事情,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我叫了人去打探,想来她亦是。

不等我开口,她又道:“今日本来皇上要封公主为我天朝贵妃的,真是不巧,宫里出了点事情。呵,不过本宫却高兴着。”话说至这里,她忽然敛起了笑,开口,“本宫不管你是谁,你都别想做皇上的妃子!”

我一怔,却也终于想明白了。

上前一步,轻笑着开口:“原来此事还有淑妃娘娘的功劳,呵,不过本宫却以为,此事娘娘做得甚妙啊,本宫还需,说声谢谢。”语毕,也不待她开口,便朝思音道,“我们先走,不要挡了淑妃娘娘的道。”

“是。”思音跟上来,扶着我上前。

瞧见,姚淑妃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了。她方才特意停下来,不过是想看看取消了封妃大殿的我,是怎样一番失望的神情吧?却不想,我还要说,谢谢她。

她原以为,她破坏朝服,延迟封妃大殿的举行。而昨夜,又恰逢小皇子出事,想来这两件事加在一起,我成为贵妃的事情,便会被推得越发后面了。而这个,正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事情,拖得越久,变故越多。

这个道理,我自然也懂。可,封妃一事,我确实,不想过快。

与思音二人到了御书房门口,李公公远远地看见我们过去,忙小跑着过来,朝我道:“公主来了。”

我怔住了,怎么听他的口气,仿佛就等着我来似的?

便道:“皇上呢?”

他隔着门朝里头瞧了一眼,小声道:“昨夜从熙宁宫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内。今早下了朝,又进了御书房,也不让奴才们进去伺候着。”他顿了下,又道,“方才淑妃娘娘也来过了,皇上说,不见。”

我又问:“其他没人来过么?”

他迟疑了下,终是道:“惜贵嫔也来过。”

看着他的表情,我便知道,夏侯子衿定也是没有见。不过千绿来,必然不是为了小皇子的事情,从她昨日的神色里,我敢保证,小皇子有问题,她定是知道的。

见我不说话,李公公忙道:“奴才先去给公主通报一声。”说着,转身便要走。

我忙喊住他:“不必了。”

他猛吃了一惊,急道:“公主不进去么?”

我摇头道:“皇上午膳在哪里用?”

李公公有些为难:“皇上只说,让人送进去。”

“那,等午膳送来的时候,本宫再进去。”

闻言,李公公才似恍然大悟,忙点头道:“是,是,还是公主考虑得周到。”他想了想,便道,“那公主先去皇上的寝宫歇息一会儿。”

我转身道:“本宫一会儿再来。”语毕,携了思音的走跨下台阶去。

走了一段路,思音便疑惑地问:“公主,您不是去皇上是寝宫么?”

我淡笑一声道:“谁说本宫去皇上的寝宫?”

她愈发地不解了:“那公主……”

“本宫去御膳房。”

思音“嗬”了一声,倒是识趣得不再说话。

李公公既然说他除了早朝的时间,其他都在御书房待着,想必是心里难受着,将自己埋首与堆积如山的奏折里面,以此,来缓减心里的难过。要他用膳,他也不会有什么胃口。

我不过想起,还答应了他,要给他做一道点心的。

隔了好久了,一直不曾有这个机会,今日,正好。

御膳房的人见我进去,个个吃惊不小。

我让思音打发了他们都出去,一人上前,壮了胆道:“公主,奴才只是问问公主,您要用御膳房多久?奴才们,还要准备各宫的午膳……”

我也不看他,只道:“让你们准备午膳的时间绰绰有余,这个不必担心。”

语毕,使了眼色让思音关了门。

找了面粉和芝麻,循迹着当初朝晨教我的方式做着。

思音欲帮忙,却被我喝止了。

她便只能在一旁看着我,直到我将所有的东西都做好,装入食盒,她才忙上前,帮我拎着出去。

路上,走了好久,她终是忍不住,赞叹道:“奴婢不知,原来公主也会做点心啊!您真叫奴婢刮目相看啊,奴婢还以为,像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定是不会这些的。”

我只淡淡地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起来。是啊,我哪里会这些,都是朝晨教我的。

朝晨……

每回想起她,我总会想哭。

她为了我鞠躬尽瘁,我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微微握紧了双手,从我入宫开始,她便陪伴在我的身边。冷宫的那段日子,亦是。多少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若不是有她在,我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顾狄云杀了她。

我不会忘记。

我恨着,可是他却是卿恒的爹……

咬着唇,觉得胸口闷闷的,好难过。

思音仿佛瞧出了我的异样,皱眉道:“公主您怎么了?”

猛地抽神,一抬手,才发觉,脸颊湿了一片。

摇了摇头:“沙迷了眼睛了,走吧。”说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她亦不再说话,只抬步跟上来。

李公公依旧守在御书房门口,见我过去,忙上前道:“哟,公主,午膳还没送来呢!”

我点头:“本宫知道。”

“那您……”

“本宫在这里等一会儿便是。”

闻言,李公公也不好多说什么。

接过思音手中的食盒,递给李公公道:“这个拿下去让他们试毒。”

李公公诧异地看着我,我只道:“快去,传午膳的时候一并送进去。”

李公公下去了,思音才小声道:“公主,您亲自做的东西即便不验毒,谁也不敢说什么的。”

我知道,凡事都要防着,如今非常时刻,我只是怕,御膳房的东西有问题。

李公公再回来的时候,和传膳的太监一道,我做的点心,已经被装了盘,被太监小心地端在盘中。随着他们一道进去,见他伏在案前,手中的朱砂笔飞快地写着什么,并不抬头看进来的人。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他还是没有下来吃东西的意思。瞧见他的两侧,均是厚厚的奏折,看来他真是一直在批阅,不然,何以能有那么多?

我站了好久,终是上前道:“皇上还是先吃东西吧。”

他握笔的手微微一震,抬眸看向我,脸色一变,只沉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怔了下,笑言:“我还记得答应了皇上,要给皇上做道点心的。今日正好有空,便做了给皇上送来。”

闻言,他的脸色稍稍缓和,我伸手拉他,他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笔,随着我行至外头。

我想了想,伸手取了一个团子递给他,他低头咬了一口,不说好吃,也不说不好吃,只是很快地咽了下去。我只觉得今日的他,有些异样。

我欲帮他布菜,他却拉住了我的手,沉了声道:“因为你早就知道,所以昨日朕和你提及辰璟的事情,你才刻意避开?”

心下一惊,他又道:“你早就知道,却独独不告诉朕。”说的时候,他的眉头狠狠地蹙起,让我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皇上生气了?”我拉住他的手。

他却道:“朕难受。”

我叹了口气,开口道:“此事我并不确定,又怎敢告诉皇上?不,即便知道了,也不能说。皇上不知道,每次你提及小皇子的时候,多开心啊。”

他赫然闭了双目,薄唇微颤,颓然坐了下去。

我吃了一惊,忙道:“皇上……”

他缓缓摇头,自嘲地笑:“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样!母后告诉朕绯小媛用过强行保胎的药,呵……”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可那时候,孙芮却说,不会伤害孩子,只是对大人有影响。如今想来,那时候孙芮不过是为了保命,才要如此说。孩子不到生下来,是瞧不出好坏的。

呵,后来千绿逼死孙芮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们,也有现在?

握住他的手,轻声问着:“皇子怎么了?”

“看不见,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好轻好轻啊,轻得让我几乎快要听不见。

失明,失聪。

怪不得那时候,千绯那么大声地说话,小皇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的病,当真是一时半会儿瞧不出来。而庆荣宫的宫人们,即便知道,也不敢伸张。若不是这一次夏侯子衿下令将小皇子抱去熙宁宫,此事,怕瞒起来,还有好久。

虽然我不知道桑家姐妹打算如何收场,可听到这样的结果,依旧不免要觉得心酸。

稚子无辜啊。

“皇上不要太难过了。”

他拧起了眉头:“朕不惩治绯小媛,是看在辰璟的面子上!”

我点头,我知道,嫔妃私用禁药,还致使皇子残疾,那更是要处死的。偏偏千绯,还那么趾高气扬地在他面前提及她是皇长子的生母。她还真是,木鱼脑袋。

“是朕太不关心辰璟,到了现在,才发现。”他自责地叹息着。

我心中一痛:“皇上,不怪你。”纵然早些知道了,又能如何?这种先天性的病,根本没的医治。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朕明日给他补办满月酒,母后说,喜欢他,想留他在身边。”

有些惊讶,这一点倒是我没有想到的。最后居然没有过继给哪宫的嫔妃,而是,太后自己留在了身边。不过这样也好,小皇子特殊,交给别人,太后怕是不放心。

他又道:“后宫多少人想带他,多少人不敢带他,朕都知道。”

他的神色黯然,满脸的倦色。帮他盛了碗汤,递至他的面前,他倒是不再说话,只草草地喝了几口。

我也只少少的吃了点东西。又陪了他一会儿,他便说要批阅奏折,我起身告退。行至门口的时候,听他突然道:“点心,朕一会儿会吃。”

嘴角牵笑,我没有回头,只径直出去。

李公公见我出去,忙笑着迎上来道:“还是公主有本事,奴才进去,皇上一定就发火了。”

我只抿唇一下,与思音一道出去。

二人回去的路上,隐约听得有叫骂的声音。寻声瞧去,见一个宫婢,正指着另一个宫婢破口大骂着,被骂的宫婢坐在地上哭着。

我皱眉看着,思音小声道:“宫里常有的事,得宠的主子,连着宫婢都可以趾高气扬。主子不得宠的,宫婢的身份,便是最低等的。谁都能将她踩在脚底下。”

我只听着,目光一直看向前面,那叉着腰骂人的宫婢骂着骂着,见底下之人一句话都不说,大约自觉没趣,便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倒在地上的宫婢缓缓地半跪起来,弯腰像是在拾着什么东西。我略微上前几步,才瞧见,是打翻是膳食。

我微微皱眉,思音又道:“膳食打翻了,若是去御膳房换,那还得看有没有多余的。奴婢看,准是个不得宠的主儿,那些御膳房的人,都不爱搭理。”

冷笑一声,宫里的潜规则。

得宠的,你也不过是宫婢,人家也能拿你当主子伺候着。不得宠的,哪怕你是主子,身份尚不如一个下人。

转身的时候,不经意间,瞧见了那宫婢的脸。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走了几步,一抹身影突然窜入脑海,是她!

终于,又想起那时候安婉仪的话。

事隔那么久,我不是忘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不过今日,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停下了脚步,转身朝那宫婢走去。

思音吓了一跳.忙跟上来道:“公主怎么了?”

我不语,径直朝那宫婢走去。

直到,我站于她的面前,她才惊恐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怔怔地看着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思音开口道:“见了公主还不行礼?”

听闻她如此一说,那宫婢忙朝我道:“奴婢不知是长芙公主,请公主恕罪。”

我示意她免礼,朝思音开口道:“去御膳房,让他们再准备一份膳食。”

宫婢的脸色一喜,忙道:“奴婢替我们小主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我朝她道:“带本宫,去见见你们小主。”

站在蔌波居门口,我才觉得有些惶然。从来没想过,我会里这里。以前没想过,隔了这么久,愈发不曾想。甚至是,安婉仪那时候跟我说出她的名字的时候,我也没有那般在意过。

宫婢引我进去,有些为难地道:“公主,我们小主……小主她……”

她的话未说完,便听得一人道:“来了么?来了么?”

我回头,见女子笑嘻嘻地朝我跑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歪着脑袋问:“是谁?呵呵,你吃东西了么?来,吃东西……”

怔怔地看着面前女子疯癫的样子,任由着她将我拉进去。

宫婢没有跟进来,我甚至,都未曾瞧见她惊慌的样子。

心底微微诧异,原来,我也是被摆了一道。

我等着找个机会进来,而她,则是等着找了机会请我进来。

不动声色地跟她进去,待身后的门被完全合上,我才低声开口:“沈婕妤找本宫来,该不会是专程说笑的吧?”

连着我的手微微一僵,她回头看着我,脸上的笑容缓缓变得自然,松开了手,开口道:“原来公主早就知道了?”

我笑一声:“本宫也是方才进来,你突然冲出来拉住本宫,而你那宫婢无动于衷的时候才知道的。”若是正常情况,那宫婢便该有裕太妃身边的小桃一般,害怕自己的主子弄上别人而上前制止的。可,她的宫婢,却没有。

沈婕妤的脸上倒是瞧不出过多的惊讶,只开口道:“公主这般聪明,也难怪能将绯小媛处理得那般容易。”

原来,她和千绿一样,以为千绯被削了德妃的封号,是我搞的鬼。

呵,既然这样,那便让她这样以为吧。我倒是好奇了,她叫我来,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当日她既然肯帮着千绯对付我,怎么如今听她的口气,千绯失势,她非但没有失望,反而隐隐的,有些高兴呢?

浅笑一声道:“本宫很是好奇,沈婕妤何以装疯卖傻呢?”

闻言,她的脸色一变,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咬着牙道:“装疯卖傻?呵,我要是不装疯卖傻,早就死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当日她不装疯,舒贵嫔是决计不会放过她的。或者,背后还有姚淑妃。

不过此刻,却也只笑道:“哦,愿闻其详。”她既然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我也只对她的事未知。我倒是想听听,她怎么个说法。

沈婕妤握紧了双拳,冷声道:“桑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连着桑家出来的贱婢,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呵,若不是拜她所赐,我如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她?呵,沈婕妤,你是在说我么?

“哼,染了瘟疫死了,也算便宜了她。哦……”她似乎猛地想起什么,朝我道,“公主怕是不知,她可是死在景泰宫的,那里,不干净。”

我轻笑道:“沈婕妤为何告诉本宫这个?”

她亦是笑:“公主才处理了一个德妃而已,可后宫还有其她嫔妃呢,我想帮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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