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宝自从和秀金那晚巧然相遇后,就陷入了一种强烈的思念中,每晚都想着那晚发生的种种,然后越想越多,秀金的眼神、微笑、一举一动全在他脑海里荡漾开来。他对秀金的爱一向藏在心情里,自知无能为力替她赎身,但现在,对于这份无法遏止的爱,他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要把她带走。但又如何带走呢?偷走?私奔?还是跟老头说的一样,离开江家去投军,混个军官回来娶她?那该是何年何月的事?秀金又如何能等他漫漫长路?前路茫茫,该怎么办?他开始被渴念痛苦地煎熬。
大伙看到他总是神不守舍,都来取笑他,逗他。
小伙子说:“大宝有心上人了?”
大宝推了推小伙子,逃避着说:“谁哪里去了?”
“大宝的心上人在里头,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大宝急着解释:“没有,别瞎猜!”
“这你就真是妄想了,这江家的人,别谈小姐,就算个下人都算是大户人家,赎身的价啊,不是我们贫穷百姓能付得起的!”中年男人说着,用草帽盖着脸往车架上靠了下来,又加进一句:“甭想!别想!不用想!”
“那可不一定!那女的哪些个不恨嫁!”
中年男人接口:“想嫁也不可能跟你去私奔啊,没姿色的,留着享一辈子的福,才老了还得一笔返乡费,有姿色的,留在江家做个小妾被做个穷妻好啊!”一声长叹又躺了下来。
大宝听得直冒冷汗,背脊一挺,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说:“我大宝要是真喜欢一个女子,一定光明正大,正媒正娶!”
“正媒正娶?”另一个男人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弹了起来,说:“你脑筋不清了?就这份拉车的钱,赞一辈子也不够赎身的钱,更不用说聘礼等等,难啊,难啊,难——!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想娶老婆,还是找一个竹门对竹门的啊,有服侍又没压力!”老头拉扯着皱皮,婬邪地笑了笑。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他,别妄想!只是,他心已所属,心已相许,说掉能掉吗?
……
江云丽对秀金越是刻薄,总觉得她无时无刻都在背叛她,但又乐于折磨她,不想换人,想尽办法抓她的把柄,要她成为忠实不义的。
秀金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中,循规蹈矩,不敢妄为,连着着都是小心翼翼,随时候命的。
“秀金——!”江云丽吆喝一声,她整个人都怔了,马上走进去。
江云丽瞟了她一眼,说:“我丢了一件红花绿底的旗服,你去帮找出来!”
“是!”秀金老实地应了一声。
“是什么?”江云丽下巴一抬,觉得逮着机会了,死死地盯着她,嚣张地问。
“是,小姐!”秀金战战兢兢地补充了一句。
“要学会尊卑之分!这是最简单的礼貌!”江云丽别过脸,阴沉凌厉,义正辞严地说。
“是,小姐!”秀金热泪盈眶,正努力地往回流。
秀金把泪吞进肚里,转身就翻箱倒柜地一件件找,可怎么找也找不到这红花绿底的衣服。
江云丽在乱翻书,不时弹出一句:“你有用没有,找那么久没找到。”
秀金拿出了一件有点红花的给她看,问:“是这件吗?小姐!”
江云丽一看便火了,一手抽过去扔在她脸上,衣服在秀金的脸上滑下,她委屈的脸沉默不语。
江云丽见她一脸的委屈就喊:“很委屈吗?当我的丫鬟很委屈吗?一天到晚苦拉着脸。”
秀金忍着泪,不作声。
江云丽见她沉默,当她没说话,气上心头,吼道:“我在问你,你听到没?”
秀金说:“不委屈!”声音吵哑。
江云丽听了这十分委屈的假惺惺,更气了,骂道:“没用的自丫头!”
吼完,生气地坐在桌子上,喝了口水,疯了一样把茶杯也摔了,秀金吓了一跳,又不敢作声,只好走过去把碎件一片片拾起。
江云丽见了她又想起她三翻译四次的不钟听,气一上来,脚一伸往秀金的薄肩上狠狠一踹,秀金“哎呀”一声跌在地上,腰间落在碎片上,痛得直哭了出来。
江云丽见她痛成这样子,有些心惊了,找人来帮忙,又好面子,只得硬着嘴说:“我不想看到你,快滚出去!”
“是,小姐!”秀金流着泪应了一声,努力地站起来,拐着走了。
江云丽看到她衣裤上都沾了血,惊得手都抖了,不安了起来。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