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纯白年代的忧伤 第一章 忆流年

作者 : 思南度

风花雷雨

当泪与雨水混为一体

泪成了雨

雨成了泪

我想飞

当我跳起时

我的头

被磕的脑浆四溅

仰望苍穹

才发现

生命的这场戏

只有我一人上演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淡忘了那份回忆。

小时候,谁都以为邶涵和兰度是天赐的一对,拥有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入幼儿园的第一天,班上只有邶涵和兰度没有哭,其他的同学都吵着要爸爸,要妈妈。老师被弄的晕头转向,左右不清,上下不分了。邶涵趴在桌上,很无聊的扳弄着手指。兰度笑呵呵的,不知道是从哪儿拿出了一颗泡泡糖,放在邶涵面前,说了句“来,给你!”一九九几年初,中国的一些镇,乡的经济还很萧条,虽然是一颗一角的泡泡糖,却也是很难得的。

邶涵拿着泡泡糖,用胖乎乎的小手正把糖衣撕了一半的时候,动作却又僵在了空气里,“哎,你呢?”兰度却只是笑眯眯的望着邶涵,一句话也不说。那双眼睛,明净如水,仿佛一碰触就会产生皱痕。

邶涵把泡泡堂撕成两半,一半放在了自己嘴里,一半喂给了兰度。

邶涵和兰度从出生就彼此没有离开过,兰度只大邶涵两天。原本以为他两会在一天出生的,但兰度却抢先了一步。

邶涵习惯了右手被兰度的手牵着。两人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第一天上学,老师教了一首儿歌《找朋友》,回家的路上,暗黄的夕阳披洒在两个孩童身上。他们拉着彼此的小手,嘴里唱着那首童谣《找朋友》。欢乐的笑声,打破了黄昏时的死寂。两个蹦跳的身影在黄昏迷蒙的光影下,显示出它清晰的轮廓来。

一路上,他们穿过大街小巷,快到家的时候要经过50多米的窄窄的巷子口,走出巷子,有一汪水潭,路便被这汪水潭分成了两半。路的中央,有一块几十米宽的平地,靠潭边有一棵三人才能围得住的槐花树。夏天,每接近黄昏,周围左右邻居,总会提着椅子,坐到槐花树下乘凉,闲谈。

兰度的家坐北朝南;邶涵的家坐南朝北。两家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关系就好的不一般。

刚走出巷子口,邶涵的爸爸和兰度的妈妈便站在了自家门口。兰度的妈妈叫着度儿,邶涵的爸爸叫着涵涵。于是,邶涵和兰度就在那一刻松开了彼此的手。邶涵跑了几步后,转身喊了声“兰度哥!”快要到家的兰度,瘦矮瘦矮的身体向后一转,挥了挥手。

“兰度哥,吃完饭来我家玩。”

兰度在另一头大声应了声,瘦瘦的身体便消失在了进屋的那刻。

吃饭的时候,邶涵用筷子认真的数着碗里的米粒,坐在一旁的父亲——邶镇松,模模邶涵的脑袋“涵涵,你这是在专研什么呢?”

邶涵抿抿嘴,“爸,我在数我一天吃了多少粒饭。”

坐在对面的妈妈——王可如,夹了块肉放在了邶涵的碗里。

“妈妈,我们家和兰度家又不是亲戚,兰度的妈妈怎么会这么喜欢我呢?”

王可如喝一口汤后,望着邶涵“你呀,不懂!我和兰度的爸爸是同学,你爸爸和兰度妈妈也是同学啊。”

“哦,那现在我和兰度又是同学了。”

邶镇松笑了“这孩子,快吃饭吧!”

九六年的盛夏已经过去,“秋老虎”也已处在尾声。桂花的香味附和在空气的水分子里,飘落很远。高大的槐花树下,每接近黄昏时分,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东边的巷子口,有一方石桌,村子的老人便围在那里下棋;中间有块泥土坝子,村妇们和男人们便坐在椅子上,谈着一些生活里无关紧要的话题。槐花树下,便是孩童们的娱乐天地。

1

打从兰度,邶涵开始走路起,槐花树下就少不了他们两的身影。一岁多的时候,他们还穿着,光着坐在槐花树下把玩着地上的泥巴和凹地处的积水。似乎,玩泥巴,戏积水是每个小孩子都喜欢的事情?

有一次,邶涵用泥土捏了个描述不清楚的东西来,兰度见了,第一次伸手抢了邶涵的东西。邶涵坐在地上,便是哇哇大哭。因为刚刚学会叫爸爸叫妈妈,所以,吐出来的妈妈二字有点像“麻麻”!王可如听到叫声便跑出门喊了声“涵涵”。对面兰度的妈妈——罗玉梅,也正巧出了屋子。两个妈妈走到孩子面前,抱起孩子都笑了。

罗玉梅望望自己的孩子,又笑着对王可如说“可如啊,你瞧,这两孩子就像我们读书的时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又闲;不在一起时,又想。”

“可不是嘛,你瞧瞧,嘿嘿,性子啊就像咱两。”

2

堂屋里,王可如坐在女儿的身边,用手托着女儿的手,在本子上写着“2”,邶镇松坐在木沙发上,兢兢业业的看着从黑白电视里播放出的新闻。

“涵涵,涵涵。”兰度笑眯眯的望了下兰度。

王可如对兰度招招手“兰度呀,快进来!”

“王阿姨,你看,今天妈妈给我买了好多的弹珠。”兰度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弹珠一边说。

王可如笑着模模兰度的头,在不经意中,又望了下自己的女儿。

3

夕阳的残光,总是喜欢冷冷的洒在地坝上,草垛上,屋顶上。给人的视线里打上了一层朦胧的黄。似乎永远都看不清在不远处的世界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秋在尾声里,迟迟不肯打结。遗落在枯枝上的蝉放破嗓子嘶叫着。

邶镇松草草的咽了几口饭后,匆匆放下碗,便出去了。

邶涵很不解的问妈妈“妈妈,这么晚了,爸爸出去干什么?”

王可如望着女儿,问“涵涵,以后我们搬到大城市去住,你喜不喜欢?”

“大城市?大城市里有弹珠么?”

王可如笑了“当然有啦,我的傻女儿!以后,我们就住海边好不好?夜里可以听海风,周末,可以一家人一起去捡贝壳。”

“那?兰度哥也去吗?”

“他当然不会去啦,你爸爸现在走红运啦,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干粗活,也可以像城市里的人吃香的,喝辣的。”

邶涵望着门外,想看看兰度在干什么,可是,门前的几棵梧桐树遮住了兰度的家。即使能看到,那也只是支离破碎的影。

清晨,在时光的渐走渐远里,又多了股冷气。

王可如早早的就叫醒了邶涵。“哦,穿新衣服了!”邶涵看着身上的衣服叫着。这是王可如花了几个晚上的功夫才织好的,粉红色的,胸前还织了两只蝴蝶,正向着眼前的紫色牡丹花扑去。

放下碗后,邶涵便匆匆地跑去了兰度家。一踏进门,边喊着“兰度哥,你看,我的新衣服”。

兰度拉着邶涵,欢喜的不成样子。

“涵涵,你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兰度哥,你也有新的啊?”邶涵扯着兰度的衣服满脸惊讶的表情。

罗玉梅走近拉了拉兰度的衣服“涵涵,我和你妈妈一起织的啊,你看,罗阿姨收尾收的不好,兰度衣服的尾还是你妈妈帮忙收的呢。”

邶涵拉着兰度,两人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4

幼儿园里,梧桐树的叶子开始在空气中颤抖,飘飞,旋转。有种月兑离了束缚的感觉,是一次新生的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坠落的开始。

兰度一只手拎着自己的书包,一只手拎着邶涵的书包。走到幼儿园娱乐场地时,兰度顺手便把书包丢在了器材旁边。

上课铃响了,兰度拉着邶涵便走进了教室。其他的同学还是像平日里一样,疯,闹,吵,叫。直到老师来后,一番招呼以后孩子们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朋友们,昨天教的歌还记不记得?今天老师又要教你们唱歌哦!我们打开书,翻到第四页。”

“兰度哥,兰度哥!”邶涵趴在桌上叫醒了兰度。“我的书包呢?刚你拿的?”

“哎呀,不是在桌子里吗?”兰度低下脑袋,用手模着桌子里“咦?书包呢?哪儿去了?”

“快一点,老师待会要骂我们的。”

“糟了!怎么办?涵涵,我们的书包还在刚刚玩的那里。”

老师边走便投入的唱着。

“要是掉了怎么办?我妈会打我的。兰度哥。”

“咦,兰度,邶涵你们俩的书呢?”老师走到他们两桌位前。

“老师,我们的书包被放在了跷跷板那儿。”兰度望了望邶涵“老师,我们现在可以出去拿吗?”

“什么时候放的?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老师握住了邶涵的手,“这样吧,我去给你们看看!”

5

尾秋的天气,就是这样,早晚与中午的天气区别太大!教室的后窗外,一棵高大的槐树抢走了教室里不少的光线,给人一种黄昏时的错觉。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了,兰度不断地打着哈欠,趴在桌上,欲睡时却又想起了书包的事。于是,便把眼睛瞪得老大。可是持续性不长,没一会兰度便觉得眼睛有些微的酸涩了。他把整个头埋在臂窝里,教室里嘈杂的声音在耳朵里渐渐模糊起来,可那种模糊很快便被打破了。兰度别头看时,老师已经站在了自己的旁边。

“周老师?”兰度双手揉着眼睛。

“兰度,你看一下,这书包是不是你的?”

兰度还未拿在手中,便拍着邶涵“涵涵,涵涵,你看,我们的书包找到啦!”

邶涵的睡意一下子便没了,拍着手直笑。

兰度接过书包,和邶涵一起看时,慌了!里面除了几个写过的作业本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两人一阵不知所措。

兰度的妈妈已经在校门口等了三十多分钟了。昨天是邶涵妈妈来接的,接孩子的事,完全是两个人轮着接的。罗玉梅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邶涵红肿的眼睛,便急着跑过去问“涵涵,是不是兰度又欺负你了?”

邶涵使劲的摇摇头“罗阿姨,我们今天早上把书包弄丢了,老师找到后,里面的笔全被偷了。”

罗玉梅拿过书包,打开看后,什么也没有说,便拉着邶涵和兰度往回家的路去了。

6

冬的冷气浸入皮肤里

灰明的天空沉默的翻动着羽翼

谁忘了梳洗这一年的雨

杂乱无章落满意一地

屋顶冷漠的接受着雨滴

满身的青苔在纯水中漂洗

谁忘了风干凹地处的雨

稀稀落落沾了一地

忧郁的季节已经远离

白雾弥漫代替了忧郁

荒田冷落了清风

残荷寂寞的聆听着雨

天涯渐远

思念渐瘦

谁忘记了遗忘

谁数落着心伤

打从上次邶涵的书包被兰度弄丢以后,王可如便不让邶涵与兰度走得太近,怕将来邶涵的学习会受到兰度的干扰。十一月二日是兰度的生日,邶涵躲在被窝里,拿着彩笔仔细的描着本子上还没完成的流氓兔。王可如摆好饭后大声叫了句“涵涵,吃饭了。”

虽然隔着一堵墙,但声音还是那么的响亮。

邶涵掀开被子,大声应了句,便把本子关上了。出门的时候,邶涵还特地转身看了一下放在枕头下的流氓兔。吃饭的时候,邶镇松还是同以往一样,草草的吃了几口便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说了句“可如啊,待会儿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要是是真有了,我也能养得起。”

王可如只是一味的吃着饭。邶涵拉着王可如的手问“妈妈,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王可如摇摇头,眼睛一直盯着碗里的米饭。

“那爸爸为什么还要你去医院呢?”

王可如放下碗,握紧了邶涵的手“涵涵,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邶涵听后,拍着手只嚷嚷“妈妈,我要妹妹,我要妹妹。”

王可如听后只“哦”了一声,脸上夹杂了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时间停顿了一两秒,王可如才站起身草草的收拾了桌子上的饭碗。接着便拉着邶涵向兰度家走去。

进门的时候,兰度一家正在吃饭。兰度见邶涵来了,便端着碗和邶涵出去了。罗玉梅坐到王可如的身边,握着王可如的手说“可如,你去医院检查了没有?”

王可如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

“要是有了,你家的准备怎么做?”

“镇松说叫我今天去检查,要是真有了,他也能养得起。只是,去城里买房子的事,又得拖后了。”

罗玉梅一直握着王可如的手,两人都沉默了。

兰度的爸爸兰家兴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兰度说了句“兰度啊,吃好了没?吃好了快把碗拿来,爸好收拾。”

王可如别头望着罗玉梅“玉梅,今天,我去医院看看,送孩子的事,还是只有靠你了。”

“唉,这两人了还说这种客套话!放心吧,孩子今天包给我就是了。”

王可如过意不去的笑了笑。

7

十一月初的天空,还是向夏日里一样,有层浅蓝做底色。

从南方涌进北方的风,似乎永远都是冰冷的?衣服穿的再多,都会有股风从毛衣缝里溜进去,直到钻到皮肤里,让体温与风交织的那刻全身对它产生一种强烈的反应时,才会又窜到别的地方去。

王可如紧了紧衣服,坐在医务候室厅的椅子上,身体一直不住的打颤。

罗玉梅找到王可如时,额前已经挂着粒子般的汗珠了。还没来得及坐下,便开口问“检查结果怎样?”

可能是因为冬天的缘故吧,王可如先前不停搓着的双手,已经是一块青,一块紫了。伸出手在空气里僵硬了几秒,然后含糊的说了一个字“给”。

罗玉梅拿过王可如手中的化验报告单,双唇在几秒里被定了格,脸部扭曲的看不出一点表情。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是因为医务室候室厅太大,还是因为病人太多,罗玉梅只是看见王可如的嘴张了几下,却未听见她说的是些什么。想要问时,王可如却站起来朝医院大门走去。

8

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古怪,上午天空还裹着夏日的色彩,下午便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这是九二年的第一场雪。

教室的门窗紧闭着,所有呼出去的冷气都像白雾一样,紧紧地粘在了窗户上。兰度的目光一直盯着窗外。邶涵用自己纤细的手指在玻璃上画着她最拿手的流氓兔。

在我们幼年的记忆里,是否也有过这么一段回忆?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当听到大人们说要下雪时,心里便乐的不成样子。下雪了,不管有多冷,都会趁着大人不注意时,跑到雪地里去偷偷抓一把雪放进嘴里抑或藏在手上。

下课铃并未响完,兰度便拉着邶涵匆匆跑掉了。

因为下雪的时间还不是太长,所以,地上大部分还是积水。

邶涵的鼻尖被冻得通红,兰度调皮的捏了捏邶涵的鼻子。

今天是兰家兴开学以来,第一次亲自来接孩子,还未等两孩子走近,便挥着手大声叫了句“度儿,爸爸在这儿!”

兰度拉着邶涵,在看到爸爸的那刻高兴得不成样子,因为爸爸有自行车,回家不用自己走路了。

兰家兴从车篮里拎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罗玉梅为兰度和邶涵织的围巾。拿出来后,分别给两孩子系上了。

邶涵坐在中间,整个头埋在兰家兴的背窝里。偶尔有一两粒雪花溜进围巾的缝隙里,邶涵缩了缩脖子,把头埋得更紧了。

白天变得越来越短,槐花树下,不再有人去那里闲谈,也不再有孩子们玩乐的身影。冬天,人们吃了饭,便匆匆地睡了。

几十户人家的那盏隔着玻璃的灯,远远地就只能模糊地见着一点黄昏的光来。但就在那几秒,了了无几。

邶涵躺在床上,用彩色铅笔涂着快要送给兰度的那只流氓兔。“明天就是兰度哥三周岁的生日了!”邶涵放下本子,望着头顶夹放在木板中间的灯,对明天充满了幻想。

因为灯光的度数很小,整间屋子都被一层黄晕的光色所包围。窗外的风很急,也很大。但夜很静,只是偶尔有一两声狗叫。邶涵就这样静静的听着,直到这种声音在耳边逐渐减退。

9

下雪足足持续了四天,第四天的上午天终于放晴了。

邶涵给兰度送流氓兔的时候,正是他去外婆家的路上,所以,当时邶涵把想了很久的话都给忘了。

“兰度哥,已经四天没和你在一起玩了吧?”

邶涵坐在窗前,望着对面兰度家紧闭的门这样念着。

10

冬天就这样平淡地过去,兰度整个冬天都是在外婆家过的。

王可如从检查到现在已经怀孕六个月了。邶镇松在家呆的日子渐渐的多了起来,而且,隔三差五的买鸡买鱼炖给王可如吃。

邶涵整个寒假写作业都是由自己看的,偶尔邶镇松夜里拿来看看便可以了。

11

每天的生活还是同以往一样,上学放学。只是,幼儿园的门口少了罗玉梅、王可如接送的影子。

王可如对邶涵的关心越来越少了,每天做好饭、吃好饭后,便忙着给快满一岁的妹妹织衣服。邶镇松比以往更忙了,早出晚归,每天很少看到他的影子,回家后,便是呆在电视机前,双眼盯着“今日关注”不放。

邶涵从吃饭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作业写好后,拿去给王可如看的时候,王可如拿着本子大略瞄了一下便说了句“出去玩吧。”

12

教室外的槐花树上,不知不觉又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风掠过的时候,花香顺势潜进教室来。邶涵望着窗外,想起了和兰度在雪地上玩耍和吃雪的情景。而现在邶涵和兰度已经是小学一年级了。这所小学很大,校园里种满了香樟树和槐花树。其实,比较幸运的是,邶涵和兰度依然是在一个班。只是,邶涵的位子在最前面,而兰度的位子却在最后。

课间的时候,兰度跑到邶涵的身边,拍了拍邶涵的肩“涵涵,下课了去河里模鱼好不好?”

邶涵望着兰度笑眯眯的脸,低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她还记得丢书包的事;或许,是她还记得妈妈不让她和兰度在一起玩的事;或许,是为了妹妹……

兰度把嘴巴凑近邶涵的耳边“嘿嘿,去模鱼哦。”

邶涵背起书包只丢下了一句话“你和李然去吧,我要回家抱妹妹。”

话刚落下,邶涵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教室里。

兰度僵硬的动作停在了空气里,呆滞了几秒后,提起书包,追了出去。

13

夕阳黄晕的颜色,浅浅地洒满一地。

夏日的空气里,还是少不了干燥。

回家的大陆尽头,血色太阳,冷漠的向地平线追去,捅破了傍晚时分的最后一束光,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只留下了一个荒凉的隐喻。

14

夜里不盖被子还是会感觉有点凉,邶涵扯过被子,想着母亲吃饭时对自己说的话,心里猛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舍感。

“父亲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母亲说明天的日子就不错,所以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邶涵这样想着,“兰度哥”这三个字不知不觉又被邶涵念了一遍。

这是邶涵来这世上的六年里,第一次睡觉越睡越清醒。整个夜里邶涵不知道自己翻了多少次身,每次在朦胧的睡意里,都隐约听到父母忙着收拾东西的声音。

15

夜的颜色,永远都是黑色来衬托。

或许,有时候黑色,反倒能看的更清楚藏在黑中的那抹白色。

窗外鸡鸣捅破了清晨的曙光,整间屋子还未撒满刺眼的光芒,王可如便拿了套衣服让邶涵换上。穿衣服的时候,邶涵的目光一直盯着窗外,在梧桐树的碎影里,邶涵没有看到希望。

父亲用一把大铜锁,锁住了那道熟悉的木门。就在关上门的刹那,似乎里面和外面完全变成了两个世界。

王可如长叹一口气,抱着邶涵的妹妹邶铀说了句“走咯,终于离开这儿了!”我想,在王可如的心里,此刻,她应该是恨不得现在就已经到了城市里吧?

邶镇松把昨晚收拾好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大车上搬。虽然额前已经挂满了大粒大粒的汗珠,嘴角却也少不了一丝笑意。

土坝子,依然还是如此的宽倘,槐花树上的槐花比去年开的更密,而且也更好看了。偶尔,有一朵两朵的槐花从枝上遗落下来,没有一点方向的肆飞在空气里,然后身体在某一秒与地壳相撞,最后,便没了动静。

邶涵站到槐花树下等车,时不时地望了望兰度家的门。

司机卖劲地按着喇叭。这时,有许多家的门渐次打开,每一次的开门声,都是一次怦然的心动。

兰度家的门开了,罗玉梅拎着一大包的东西慌忙地跑过来,看着王可如的时候,放下东西竟抱着王可如哭了。

“可如啊,去那儿了可要常回来。”

王可如只是一味的拼命地点着头。

“可如啊,你那时候,还真嫁对了人,我是打心眼里羡慕你啊!”

兰家兴在一旁和邶镇松说着话。

兰度站在路的中间,始终低着头。邶涵走过去叫了声“兰度哥”。

司机在车里又一次卖劲地拍打着喇叭,并且伸出头叫了声“快点儿,得走了!”

邶镇松叫了声“涵涵走了。”便上车了。

邶涵转身的时候,兰度叫了声“涵涵!”邶涵正要回头的时候,却被王可如一把塞进了车里。

兰度紧捏着手中的弹珠,在最后那刻,跑到车下把弹珠扔到了车里。

“涵涵,这是我送你的!”兰度拼命的扯破嗓子地重复着这句话。

邶涵拿着弹珠,伸出脑袋叫了声“兰度哥!”车便换了个角度。

兰度望着渐远的车子,眼泪竟像大雨时,屋檐上不断往下滴的水。一滴一滴的,直滴的人心疼。

16

邶涵望着窗外闪过的一切,没有任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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