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纯白年代的忧伤 第二章  影子

作者 : 思南度

夜色妖柔

灯火妩媚

蛙鸣撕破沉睡的夜

今夜又是狂风大作

风渗透了冷清

思念缀满了额头

藏在夜里

寻找

只不过大海捞针

那年

我们就这样——腼腆一笑

竟忘了——问候

哪个由熟悉到陌生的影

近来可好

回忆装饰了沧桑

转化为冷滞的血

时间平淡了轮回的宿命

回忆滴淋了灼痛的心

一直都只是匆匆

被默念的思念

今夜

只想趁着夜

没有来由的说上一句——近来可好

抬头的那刻,天空没有半点阴云。

一切大厦,掩埋了城市大片的天空。邶涵拎着背包,在汹涌的人群里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找什么东西。

交秋的季节,天气变得格外的怪癖。中午的太阳,依旧不屑于夏日的午后。

一个巴掌猛的拍打在邶涵肩上。

邶涵别过头的时候,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就像尾秋的天空,永远都看不到底。

就是因为邶涵拥有着秋一般忧郁的眼神,陈述才会觉得,心疼!这种心疼,不是任何人身上都有的,而是一种专属,只属于邶涵身上的一种独特的东西。

1

记得第一天走进市一中的时候,诺大的校园让邶涵的心里无比的空旷,空旷的就像这些没人的教室,说话的声音再小,自己也能听见。

邶涵背着一个深黑色加蓝色边纹的背包,手里还托着一个装满衣服的旅行箱。站在空旷的校园里的时候,邶涵第一次觉得无奈、无助,心里空落落的。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从身边划过,但每个人都显得面无表情、行色匆匆。这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吧!邶涵也是这其中的一个。

第一次,第一次邶涵会如此的想念兰度。

“十一年了吧?”邶涵仰望着深不可测的、没有半点云雾的湛蓝的天空这样念着。

“是十一年了,十一年就足以改变很多。”邶涵这样想着,停顿了半刻,忽然表情又沉默了。“兰度哥,你现在过的好吗?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总之,一切好的、坏的遐想都相继浮现在邶涵十七岁的天空下。

其实,十七岁,真的是一个美妙的年龄。十七岁,开始模糊地懂得了爱是什么;十七岁,开始清除自己的感受;十七岁,开始告别童年;十七岁,开始关注自己的样子;十七岁,开始考虑以后;十七岁,开始学会不再听从别人的差谴……

因为一直想着事,加上背上、手上都没闲着,在女生宿舍转角时,邶涵竟与一男子相撞。接着便是这男子轰鸣般的一个“啊”字。这个“啊”字被拖得老长。邶涵猛抬头的刹那,竟又撞到了陈述的下颚。陈述捂着整张脸,蹲子直啊啊的叫。

邶涵慌乱的丢开手中的东西,蹲去看时,竟然流了血!

在去往医务室的途中,陈述无意中打量了边这个陌生的女孩,脑袋里所有关于美的形容词全部堵塞在思考的路上。她身穿一件纯白色的棉布衬衣、深蓝色杰费雷外套、浅蓝色的牛仔式中裤、特步休闲鞋,清新漆黑的长发和温柔的眼睛,尾秋的光通过树缝反射到眼前这个女孩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这应该是邶涵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和男生单独相处吧,所以邶涵只是一味的低着头,竟不敢与他搭话。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就是这样。

后来,一次课余时间里,邶涵问起陈述来,当初到底是因为牙齿咬破了嘴唇所流的血,还是鼻子流了血?可陈述却只是尴尬的笑笑,面部笑的有点扭曲。

一段时间后,终于知道原来陈述的鼻子就是传说中的“沙鼻”。暴阳不能晒,不能与重物相碰,连天气过热都会有见血的情况发生。

其实,最让邶涵意想不到的不是后来与陈述一个班、同桌,而是陈述竟然是飞扬集团陈晓勇的儿子!陈晓勇和邶涵的爸爸已经有了几十年的交情了吧?听邶镇松说,当初他们搬到城市来的时候,就是陈晓勇鼎力支持的,现在邶镇松能发展得这样神速也无疑与陈晓勇有关。而现在,邶涵竟然又认识了陈述!

2

市一中的校园里,空气都因学习的氛围而变得堵塞。道路两旁的香樟树比来的时候更加的茂盛了。虽然已是秋天,叶子却比夏天更密、更紧了。昨天,老师布置了一篇关于写秋的散文诗,邶涵站在校道上,呆望着在不远处叠叠落落的山峦,心里这样念着:

初秋

一场雨洗去了夏的炙热

一叶飞而空山触冷

白雾抛满天涯

一桌佳肴

催离人泪

中秋

满山枫叶火红如血

树叶肆飞月兑离束缚

月光微博冷照南北两端

寒光眷顾

挂念满肠

尾秋

天空赶走了羽翼的闪动

树的丫杈枯乱如麻

露水一夜间变了模样

晨起踏霜

心乱如麻

3

陈述跑到邶涵后面,蒙住了邶涵的眼睛,直到这时邶涵才反应了过来。

“涵涵……”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邶涵的脸上麻木了“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曾这样叫过我,也曾这样蒙着我的眼睛,这样叫过我。邶涵垂下的双手不听使唤地握住了陈述的手,动作就这样僵硬了几秒。陈述从未感到过的奇怪,走到邶涵面前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打量着邶涵低垂的脸“邶涵,我……”

邶涵抬头望着陈述,看着他线条分明的轮廓“他现在应该也和你一样高吧?”

“什么他啊?什么和什么一样?我没听懂。”陈述一脸疑惑的望着邶涵。

邶涵尴尬的笑笑,第一次莫名的觉得兰度离自己不远,第一次感觉身边的陈述就是兰度。“呸!邶涵啊邶涵,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真是活该!”邶涵这样自嘲着。

“走,去教室!”陈述听后,像一个听话的孩子,紧紧地跟在后面。

4

一瓶打翻的墨汁

染黑了夜

黑夜点亮了我的眼睛

让我更透彻的

俯瞰着繁华之都的轮廓

天气渐渐地冷了起来,学校的床,僵硬、冰冷的要命。邶涵翻了个身,扯了扯被角。微闭的眼睛里,时不时的出现一个朦胧的背影,如此的熟悉却又叫不出名字。那个背影越来越远,邶涵拼命地迈着脚步,拼命地加着步伐,却怎么也追不上。在阴冷的树阴下,那个背影猛地转过身来,竟然是一团漆黑!!没有脸,邶涵拼命地往回跑,前方却没有了路,那团黑影猛扑到眼前……

邶涵猛地坐了起来,隔着玻璃,窗外的路灯依旧昏暗的亮着,室友们依旧呼吸均匀,还伴着点点的鼾睡声。邶涵这才知道,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梦!邶涵坐在被窝里,长叹一口气。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继续躺下睡,可是,翻来翻去却没有了一点睡意,心里从未有过的失落感纷涌而至。

“兰度……”邶涵心里这样想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窗外,偶尔有路过的车灯射进屋子里,然后又转瞬即逝。

邶涵又坐了起来,从枕头下模出日记本和笔,然后打开手电筒,在日记本上这样写着:

月光

映得天宇空旷

愁肠载满哀思

无奈

撒满一地离伤

月光

照满天涯陌路

好酒浇愁醉也无眠

感伤

击碎满地惆怅

谁抖落了秋的寒霜

异乡故人怎能抵抗

夜色微荡

月光如初

思绪难排遣

只剩夜清凉

5

连续了几天的雨终于放晴了,学校的操场上,三三两两的人在跑道上闲逛着,表情应有尽有。

邶涵坐在操场上的一角,手里枕着《梦里花落知多少》一书却一直都未打开。双眼直盯着操场上一群踢足球的男生,脑袋里闪过了兰度的影子。

“喂!!!”陈述擦着额头上的汗,看着邶涵这样吼了一声。

邶涵看了陈述一眼,便把目光移向足球场了。

“喂,你在看哪儿呢?”陈述顺着邶涵的目光望去,然后嘴角带着一股奸笑。“诶”陈述拿过邶涵手中的书,“不是我吹,足球队的哪有我们篮球队的帅!”

看着邶涵没有要理会的意思,陈述拿下了指尖上转动的书,把嘴凑到了邶涵的耳边“喂,告诉我,你看上哪个了?足球队的我可全都认识哦!要不我现在就去给他们说说?”说完,便做了个要走的姿势。

邶涵慌乱的拉住了陈述的衣角,不,应该是裤角。因为惯性,一个在向前走,一个在往后拉,竟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春光外泄”!

“啊”!两人几乎是同时尖叫!邶涵急转过了脸,陈述提裤子的速度竟比邶涵转头还快!

多么尴尬的一件事!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就这样成了操场的焦点。陈述这才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望了一眼邶涵,不管邶涵愿不愿意,拽着邶涵便使劲向寝室的方向跑去。像是要逃离一切的是是非非。

6

空气里,仍然残留着水分子,偶尔打在脸上,冷冷的。

邶涵站在停放自行车的站台上,不停地踱着双脚。

打从上次邶涵和陈述经历那件尴尬事以后,两人就很少说话了,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心理的“阴影”。

“周末了,准备去哪儿?”

邶涵不用转身就已经知道是谁了。“先回家再说吧!”邶涵转身的时候脸始终不敢抬起来。

“一个人回去吗?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邶涵用眼瞄了一下陈述,看到陈述镇定的表情,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自己的心也像大石头落了地。“瞧瞧你自己,那么在意干嘛?过去了就过去了,还那么在意干嘛?人家都没有什么,倒是你自己多想了。”邶涵望着陈述泰然的表情,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陈述推出自行车,坐上车后转头望着邶涵“喂,上来!我送你。”

一股热气直冲向邶涵的大脑,她怕陈述看到她脸红的样子,便急急的坐上了车。

“可坐稳了,摔了不负责啊。”

“切,我还不至于瘦得能被风吹到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邶涵总觉得陈述在笑,一种谁也描绘不出的笑。

“丫头,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入神。”陈述侧了侧脸。

邶涵把头靠在陈述的后背窝里,就像小时候把头埋在兰度的后背窝里一样。

“呵呵,冷了吧?我骑慢点。”

道路两旁的事物缓慢的向后推移着,邶涵望着快落山的太阳,又一次感觉眼前的陈述就是兰度。

顶头的梧桐叶,偶尔有一两片在空气里飘荡。尽管雾气越来越浓,但还是能看到墨似的影。

“喂,前几个礼拜你都有送我,回去晚了,你爸不骂你么?”邶涵倾斜着脑袋,试着去看陈述的脸。但陈述好像知道自己在看他似的,故意把头扭到相反的方向。

“我爸妈一般都不在家的,就算在家,知道是你,而且又这么漂亮,他能说我什么呢?”

“正经点儿好不好?”邶涵拍了下陈述的背。每个女孩在16、17这个年龄阶段其实是很喜欢男孩子夸的。我想,邶涵应该也不例外。

陈述竟然笑出了声,“还以为你会向其他女孩子一样捏我肉呢?”

“呵呵,女生?那些女生”

“你说还有谁?就我身后这个霸女啊!”

邶涵伸手使出了天下女生的绝招,用了一个旋转360度的捏式,接着便是陈述“啊”的一声。

“啊……杀人啦,杀人啦!”陈述转过了头第一次笑得如此的开心“喂,再捏,再捏我就要喊谋杀亲夫啦!”

“啊,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两人第一次笑得如此的放肆,雾气变得更加的浓烈了。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浓雾里,笑声却在浓雾里回荡。

7

“我上去了。”

陈述两手推着车,“恩”了一声,并附合着点了点头。接着把车调了个方向,头却一直望着邶涵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楼梯间的转角。

立冬的雾,特浓、特冷。陈述坐上车子的那刻,嘴角向上一扬,便消失在了浓雾里。

邶涵开门的那刻,王可如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十一年了,王可如的样子几乎没有变,用土话来说,而是越活越年轻了。

“妈,妹妹还没回来啊?”邶涵一边穿着拖鞋,一边关着门这样说着。

王可如见女儿回来了,忙迎上前去“看看,看看有没有瘦?”王可如又是拉衣服又是模脸蛋的“哟,瘦咯!待会妈做好吃的给你。”说完,便溜进厨房了。邶涵坐在沙发上看着《天国的阶梯》,画面里出现的正是失忆的女主角同男主角见面时的场景,哭哭啼啼的,邶涵觉得特无趣,便关掉了电视进厨房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厨房的空间特小,邶涵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下手。望了望周边,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

“妈,我来吧。”邶涵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王可如手中的勺。

“快出去,快出去,大老远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快去歇着!”一个标准的母亲口吻!邶涵觉得手足无措,便进房间写作业了。

8

“老妈,我回来啦!”这几个字虽然隔着一扇门,却给邶涵一种久违的温馨的感觉。邶涵放下笔,就在起身的那刻,一张笑靥如花、撒满阳光的脸便出现在了邶涵面前。邶涵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个热情的拥抱死死地围住。

“姐,学校的日子好难过哦,太想你们啦!”

邶涵拍着邶铀的后背“我更想你这疯丫头啊!”

“涵涵,铀儿快出来,看爸爸给你们买了什么好东西!”邶镇松拎着大包礼品向邶涵房间走去。

邶涵和妹妹躲在门后,就在邶镇松开门的那刻,两个人同时跳到了父亲的背上。

“哎哟,这两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沉了?”邶镇松拉着两个女儿的手,满脸的幸福。

“别闹了,别闹了,快去吃饭吧,都饿了。”王可如摆弄着饭桌,在饭厅里嚷着。

“爸,我看看,你送给我们的到底是什么礼物!嘿嘿。”

“饿了啊,走,边吃饭边看!”邶镇松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姐姐,你看!是手机耶!”

“爸,谢谢你!”邶涵站在房间门口,望着邶镇松的背影说。

“这傻丫头!”邶镇松转头笑了笑,“愣着干嘛?你妈辛苦的做了这么久,你就让她一个人在那儿乘凉啊?”

9

天气特冷,吃饭的时候,父亲说这两天可能会下雪。因此床上又添了两张棉被,躺下去的时候,软软的,很舒服。邶铀死死地搂着邶涵的腰,一直讲着她在学校里发生的事。邶涵侧着身,傻笑两声后,又呆呆的望着妹妹。

“铀儿,明天,我们回趟老家好么?”

邶铀望着邶涵满脸认真的样子“老家?”

“恩,就是那个你出生的地方。”

“哦,就是母亲口中所说的那个贫困区?那个要6小时才能到达的穷乡下?”

“恩!”邶涵望着妹妹,心里不小心抽搐了一下。“你陪不陪我?”

“话都这样了,我还能不陪你?”邶铀嘟嘟嘴“可是,妈是不会让我们去的!”

“我们两去就行了,何必让妈知道?”

“啊!你不老实!”邶铀说完,便躲进被子里与邶涵打闹起来。

“涵涵,早点睡吧,明天你们还要去学校的。”

“知道了,妈。”邶铀望着姐姐,“嘘”了一下,两人偷笑了起来。

“姐,你觉得爱是什么?”

邶涵看着邶铀满脸认真的样子,一时间脑海竟显得如此苍白。一个念头在邶涵的眼前一晃即逝,邶涵摇了摇头:“爱是什么?爱应该是一种感觉吧!”

“爱是一种感觉?”

“对啊,爱就是一种感觉!”

邶铀疑惑地看着邶涵,但还是哦了一声。

“姐,那你爱一个人吗?”

邶涵惊疑地望着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在邶涵的眼前竟然出现了陈述的影子。

“我也不清楚,但是心里有一个想念的人,也有一个崇拜的人。”

“这又是什么逻辑?”

邶涵只是望着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微笑却不敢回答。或许,在她的心中,她自己也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吧!

邶铀抱着邶涵很快便睡着了,而邶涵却没有了睡意。她伸手拿开了邶铀的手,自己翻了身。

“爱是什么?”邶涵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要是邶铀不问,恐怕,邶涵一辈子都不会思考这个问题吧?

在漆黑的夜里,邶涵第一次开始幻想自己的爱情,前途,家庭……

10

冰流冲破了最后一股暖气

月光埋藏着秋的气息

苍白的月儿发出刺骨的寒

那一湾冷冷的笑意

暗藏着悲伤的隐喻

黑色裹住了道旁黄晕的光

只身一人的影好长好长

寂寞的影发出空落的悲悸

唯恐北风袭来

吹散了墨似的影

11

是否,还记得,你曾与我唱过的歌谣

那些开满槐花的季节,你趴在课桌上酣睡的样子

在时间的爬行里,我早已习惯了你左手的温度

可惜,童年太短,记忆太浅

那些繁琐的往事

我只好把它装入背包,唯恐流逝

12

从窗外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以为昨夜下了雪,起床以后才发现,原来只是起了大雾。走的时候,邶涵只是说学校有事,因此,王可如也没再多问。

一路上,车子颠簸地厉害,邶涵吐了好几次。而邶铀却相反,对窗外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还带着一股激动。来的时候,拎着的大包零食早已被邶铀吃的一点不剩,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出头了。

也是在下车以后邶涵才知道,童年里经过的那些事情,原来早已不再。什么都变了,记忆里的那条小巷,早已不复存在。邶涵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不是在想什么,而是不知道何去何从……

两个人在镇里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遍,最后也只是无功而返。

邶涵坐在车上,什么话也没有说。窗外,偶尔有一两家灯火闪过,邶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邶涵的肩上睡着了。

“兰度哥,为什么我会忘了那条路呢?”邶涵望着车窗里的自己,暗暗地想着。

13

十一年前,我也曾见过这般景色。

妈妈抱着妹妹,爸爸背着我。

车子返行在大山里,山里的灯火,就像黑幕里耀眼的繁星。

“兰度哥,你知道吗?那灯火就像是你的眼睛!”

从那刻起,我开始迷恋上了灯光。

每个白炽灯亮着的夜里,我都会想起生活在“童年”中的你。

来到城市后,爸爸带我出去兜风,看着高速公路上一闪即逝的车辆,我都会望着天上的星星,对着星星说一句“兰度哥,你会在某一辆车里吗?”

14

朦胧的背影,打开浓雾缓缓而来。如此的熟悉却又叫不出名字,像是在走近,却又感觉越来越远。心里一股燥热只涌向心腔,不管怎样加着步伐,不管怎样拼命追赶,那影明明触手可及,却又总是抓不住。焦急的心直隐隐的发疼……

睁开眼睛的时候,邶涵才知道自己又做了与上次差不多的梦。只是这次,她到醒来心都一直在发疼,脸上全被眼泪浸湿了。邶涵望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15

冬日里的暖阳,直挺挺的望着大地。撒在背上,暖暖的。有一股睡觉时的错觉。语文,邶涵最不喜欢的学科。邶涵无意中别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陈述一直望着自己!虽然平日里与陈述对视也很多,但这次,邶涵的心却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以至于眼神猛的转移了。

“怎么会这样?我的脸一定红了吧?”邶涵紧张的望着窗外这样想着。

“他怎么可以这样望着我?他不会是……”邶涵使劲地拽着笔,她想再看看陈述此时在做什么。于是,便假装问身后的同学借笔。可是,别过头后,心里却凉了大半截“呸!自作多情的家伙,人家哪是望你?人家刚刚只不过是在看外面的风景!”邶涵望着陈述熟睡的脸这样想着。

16

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上午还晴朗的要命,下午空中便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吧?

晚自习下后,每个人都因天气突变匆忙地离开了教室,邶涵也是这里面的一个。因为上午的天气没有一点会下雪的迹象,所以邶涵穿的还是同平日的一样。去寝室最快的速度也得五分钟左右,邶涵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有一股冷风窜进了身体里。

“涵涵,涵涵!”

邶涵只是转身望了回应。双手不停的摩擦着,以增加手的热度。

陈述拿着一杯正冒着热气的女乃茶向邶涵走来,偶尔有一两粒雪花落进杯里,一落下就再也找不着踪影。

“来,拿着!”陈述一脸挤满了笑,像是要把自己都抛给邶涵似的。

“你……”邶涵握着女乃茶,一股寒气就被这女乃茶的温度所代替。

“嘿嘿,本来是买给自己喝的,我看你在前面,想着你上课时把脚踱来踱去一定比我还冷,所以就叫住了你!”陈述满脸认真的讲着“快喝吧,冷的时候喝点热的,身体会热很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一切事物早已被雪覆盖了。邶涵喝着女乃茶,眼睛却时不时地望着陈述,雪花下的陈述,轮廓分明。偶尔,有雪花落到陈述的头发上,肩上。在灯光照耀下的陈述,憔悴却不失开朗,忧郁却不失明媚;特别是他一身黑色的装备,给人一种神秘、深不可测的感觉。一个念头在邶涵眼前一晃即逝,邶涵猛的别过头,眼睛盯着前方的路,目光不停地转动。

两个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只顾着往寝室楼走去。

每个人都显得行色匆匆,陈述的寝室在邶涵寝室的后面。与陈述道别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邶涵竟打量着一个远去的背影。那是一个陌生的背影,却又让邶涵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那背影彻底的消失在转角,邶涵才又一股脑地从一楼狂奔到五楼的寝室。

17

“下周开运动会哦!”正在月兑衣的琳琳,望着风尘仆仆的邶涵说着。

“什么?我的天!下周还要开运动会?”正在听歌的王慧取下耳机大声吼道。

“不然怎么会叫做‘冬季运动会’嘛!你这呆瓜头!”琳琳笑笑,躲进了被子里。

“涵涵,你怎么不发表下你的看法?”杨娜边洗脸边说着。

邶涵笑笑,把脚伸进了热水盆里,但没过两秒又拿了出来。

“诶,娜娜,给我盆里加点热水,好像有点烫!”

“恩,好的!”娜娜倒水的时候,望了邶涵一眼“喂,怎么了?”

邶涵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王慧倒是上劲了“她啊,跟琳琳一样,闷骚型的!表面冷冷的,其实心里说不定正来劲呢!”王慧坐在床上,扯着被子直笑。

“丫的,你这霸女人!看我上来不跟你拼了!”邶涵爬上床去,拉了拉袖子,摆出一个战士决定一拼的姿势。

“世界大战爆发,琳琳,你投靠哪方?”黎莉拍着枕头喊着。

“笨蛋!做中间人就够了,嘿嘿,我当裁判!”陆扬竖着指头说着。

顿时,511寝室在整栋楼成了注目的焦点,整间屋子已经砸开了锅。

“511开门!”不知道门被踢了多少下,寝室的门才被打开。

“全部出来!”值班室的老师丢下这四个字后,便出去了。

“这下准惨了!”出去的时候,每个人都互相望着吐吐舌头。

六个人站成一排,虽然每个人都冷得瑟瑟发抖,但还是时不时的相互望望,接着便是低着头偷笑一下!值班室的老师指着每个人讲着她所谓的大道理,大智慧。虽然没听明白,或者是根本就没听,但每个人还是连连点头,连声说着“恩!恩!”因此,我们很快便被释放了。

灯熄的时候,娜娜忽然坐起来狂叫一声,吓到了寝室的每一个人。

“你叫春啊?这么晚了,还没折腾够?”陆扬冲着娜娜吼道。

虽然灯关掉了,屋子里一片漆黑,但还是知道陆扬是笑着的,而且在说的时候,也是望着对面床上娜娜的。

“扬扬,你知道吗?小沈阳说:人生中最悲哀的事莫过于,人死了钱还没有用完,钱用完了人还没有死。而我却觉得,人生中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在你玩得最上劲,疯得最厉害时候,给人遏制了!”

“无不无聊啊?快点睡吧!”陆扬翻了个身,不再答话。

“对了,刚刚值班室的老师说什么来着?丫的!太过分了!竟然说我们不懂得‘自爱’!”娜娜拍着床沿叫着,“喂,你们真的就这么忍气吞声啊?”

“你呀,省省力气留到明天早读吧!”琳琳发话后,便把脸转向墙的一方了。

夜,就这么静了下来。“室长大人的话,果然分量足!”邶涵也侧了个身,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丝毫不见睡意。

“刚刚那个背影好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可为何,却总是想不起来呢?”邶涵彻夜枕着这个问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

夜里很冷,邶涵时不时地扯了扯被子。

18

冷冷的影

在黑夜里寻觅着皈依

谁让往事如洪流冲击

脆弱的心无法安抚冷静

记忆里

你的眸子如此清晰

离别时的回眸一笑

成了梦里的佳境

今夜好冷

雾里的柔弱变成利刃

刺痛灼灼的心

风吹尘起

只剩冷清

漫过那条熟悉的小道

19

昨晚的一场雪,覆盖了整个世界。

今年的雪,比去年来得更早,颜色更白。

寝室灯亮的时候,邶涵侧了个身“唉,要是现在是晚上该多好!”

起床铃只响了一半,便放起了《青藏高原》。

“他妈B的,搞什么啊?大清早的竟放这东西!”王慧起身的时候,骂了一句,就没下文了。

“妈的!草!”陆扬坐起来,拿衣服的时候,邶涵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冷气直灌进被子里。

所有的人都陆续起来,邶涵也不例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邶涵从起床到刷牙都还是处于睡眠状态。刷牙的时候,因为有点拥挤,邶涵便站到了阳台上。远处的路灯还没有关,邶涵望着,什么都没有想,心里却像被掏空了一样。

这种感觉从离开兰度后就一直存在,是的,一直就在!

当你,突然由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在陌生的城市里,你只是一个人!你没有任何的朋友。每天,父母都忙得要死,你得照顾妹妹,还得读书。每个夜里,空空的房子里除了你,就是你的妹妹。偌大的城市,早已被大厦所遮盖,再好的夜晚都不可能出现农村里的那一片星空,那片撒满眨着眼睛的星空。

一开始,邶涵望着路上的车灯,傻傻的想着“那车上面,一定有兰度吧?”可时间久了,就只是望着那些车灯,眼神痴痴地却什么都没有想。

20

气温又降了两度,邶涵从起床后就开始流鼻涕。第一节课还未上完,就感觉整个人软了下来,太阳穴一阵比一阵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课,整节课,邶涵都处于一种半睡状态。

“怎么啦?大冬天的还有觉可睡?”陈述拍了拍邶涵,一脸挤满了笑。

“没事!”邶涵头也没抬,吐出的两个字,恐怕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陈述俯子,想逗逗邶涵,这才发现“我的天,头好烫!”

就在那刻,陈述只是一股脑的背起邶涵往校医务室冲,什么想法都没有,邶涵之外的事物他都忘了。这一刻,他的心中只有邶涵!

路过办公室的时候,正好与老师相撞。陈述仍低着头继续跑,他连“对不起”或“不好意思”之类地话都忘了说了。最后,只留下了老师呆在原地,不知其所以然。

放下邶涵的时候,医生用一种冷冷的光瞄了一眼陈述,才去给邶涵量体温。

“37度9,属于高烧,需要马上打点滴。”

陈述站在原地,连连点头。

“你去把她的手捂热。”医生丢下这句话后,便去取药了。

这时候陈述才发现,他来的时候真该带上一个女生“这次准给人看到了,情侣?嘿嘿……”陈述模着自己的头为自己的想法傻笑着。

“兄弟,好嫉妒你们啊!”旁边的一名男生侧着头望着陈述道。

陈述望着半昏迷状态的邶涵,没有搭理男子的话。

21

命运,或许就是注定要我们再次相遇

那根多年未动的弦

还会有曲子相伴,余音回旋吗

那些撒落满地的碎片

拾起的时候

原来,只不过是,你记得,我也记得。

22

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都带着一股酸痛。太阳暗黄的光,撒满了整个屋子。

“身体感觉好些了没?”陈述起身忙拿着枕头让邶涵靠着。

“是你送我来的?”邶涵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应该的,你要吃点什么吗?”陈述问。

“现在几点了?是有点饿了。”

“下午两点,你等着!”说完,便跑了出去。

邶涵欲要说话时,嘴巴却僵在了空气里,成了定格式。

“他是你男朋友?”正在输液的男子望着邶涵问。

“不是,他只是我的朋友。”邶涵别头看那男生的时候,虽然长相很普通,在大街上随便扔个石头就可以砸到一打,但仔细一看,脸庞干净细致、眼神清澈温暖,穿一件纯黑色外套,领边露出了里面纯白色的T恤,361运动裤和一双特步运动鞋,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在邶涵的心里不禁产生了想跟他聊聊的**。

“你也是这学校的?”

男子点点头并“恩”了一声。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形成一种温热涌遍邶涵的全身。当邶涵正要问他名字、几班的时候,陈述竟一股脑地闯了进来。

“嘿嘿,趁热吃吧!”陈述拧开饭盒,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你吃了没有?”邶涵别过脸,望着一旁的男生说道。

“嘿,你刚睡的时候,我去吃了。”陈述挠挠头,傻笑的说着。

邶涵见对面没有反应,便低下头,埋头吃饭了。

23

从离别后,我就一直幻想着

幻想着,与你相逢时的场景

或许,是在某个十字路口

或许,是在某个人群拥挤的街头

抑或,是在某个无人的夜里

那种场景我想了很多次

只是,不知道是相隔数米微微一笑

还是热情拥抱、狂拥哭泣

但是,我知道,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24

雪化了,学校也趁热打铁,决定提前三天开运动会。

操场上,堆满了观众,陈述报的是足球和篮球。

上午足球,下午篮球,邶涵挤进去的时候,早已开打了。

“兰度加油,兰度加油!……”八班的女生在校园的一角猛喊,声音刺耳而响亮。我想,这种声音在平日里应该能吓跑几条路上狂叫的狗吧!

“哇!那是八班的男生,好帅哦!”站在邶涵身旁的女生,一脸花痴的说着。女生就是这样,遇到一个看得过去的男生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别人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哇”的一声叫出来,让人没有任何的防备。

“喂,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兰度?”邶涵拽着一旁的女生问。

那女生斜眼望了眼邶涵,“人家可是足球队的队长,大帅哥啊!追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你觉得你有戏么?不自量力!”说完,便挽着她旁边的女生,扯着嗓子喊着兰度的名字。

“哇!兰度运球了,又运球了啊!”后面的女生用很喋的声音说着。

邶涵顺眼望去,“不会吧?狂晕!原来他是兰度?”邶涵几乎是盯着运球的男子“那个夜里出现的背影,昨天一起输液的那个男生,怎么会?他怎么会是兰度?”

此时,赛场上的兰度已不再是昨天看到的那个伴着病怏怏的、憔悴的样子。一张生动、青春、激情、明媚、清澈的脸庞就这样映入了邶涵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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