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公的嘴角消肿之后,就寻思着返工了,不过楞是让我给拦了下来。婆婆整天的嘱咐虽然略显唠叨,但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再年轻的身体,也要定期休养维护,不然就算是铁人,也要提前报废的。他这段日子确实工作繁忙,难得有理由让他安心歇歇。
我对外给出的是病假的消息。所以,公司的一帮人就派代表来探病,顺便探听老板何时归位了。
派来的正是黄毛,后来才知道他是抽签抽到的……
黄毛手上拎了一个果篮,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给我鞠了一躬,响亮地叫:“嫂子!”
我呆了呆,心想,过分恭敬的孩子也吓人的很呐。
他说是带着公司一众哥们儿的殷殷嘱托来的,所以,在看见脸上只余一个创可贴的老公神清气爽地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显出被骗后的抽搐。
“这也叫伤病啊?!”他凌乱了。
我横他一眼:“这怎么不算啊?小~小~”
黄毛的脸黑了白,白了又黑,颤着声应:“算,算。”
这还差不多,我转身去沏茶,留他们兄弟俩在客厅里说话。
俩人的嗓音一高扬,一沉稳,晃晃悠悠地飘进我耳朵里。
黄毛猥琐地问:“凌哥,在家陪老婆,滋味不错吧。”
老公轻描淡写:“还行,胖了两斤。
我暗笑,婆婆的鱼汤,我的鸡汤,顿顿伺候着,不胖才怪。
黄毛转而诉苦水:“兄弟就没这好命啊,这几天忙的,连新认识的姑娘都没时间见。”
“嗯,距离产生美,她要是多见你几回,你俩就没戏了。”老公煞有其事的说。
噗,我猜黄毛这会儿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凌哥,你这伤怎么在脸上啊?”黄毛又换了话题。
“被一只狼狗挠的。”
“那狗可真不开眼,下场不太好吧?想当初你可是敢跟……”声音骤然停止,黄毛嘿嘿一笑:“好好,我不说。”
跟谁?跟什么?我急得挠墙,全身的好奇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了。
端着茶水走过去,我开口相邀:“黄……阿泰,留下吃顿饭吧,正好陪陪你哥。”
老公也应和:“是啊,你嫂子做菜还不错,留下尝尝。”
黄毛双眼放光地答应了,看来也是一爱吃的主儿。
可惜,整顿饭下来,俩人尽聊公司业务了,话题扯都扯不开。
郁闷地送走了他,老公对我怏怏不乐的神色很是不解,纳闷地问:“怎么了?”
我一脸认真地盯着他,问:“老公,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的?”
“没有。”他回答的很干脆。
“最好没有。”我点点他的脑门,“要是被我发现,我就……”我住了口,还真没想到那时该怎么办?
“你就怎样?”老公接口问。
我扬扬眉毛:“我就视情况而定。情节严重的,就休了你;不严重的就先罚跪三天键盘。”
老公把我揽到他怀里,笑得肩膀都在抖动,“放心,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我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腰,享受着他那能让人上瘾的怀抱,觉得这真是他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刘志冰说我最近越来越贤惠了,浑身都散发着温婉的光。我听了之后,心里美的直冒泡,马上,这喜悦的小泡泡就被她的第二句话击碎了。
她说:“比你以前顺眼多了。”
我眼里直喷火,气呼呼地瞪她:“你是说我以前不顺眼?”
她掩嘴娇笑两声:“说错了,是比以前更顺眼了。”
我收回威胁的目光,勉强接受这个补救。
“吆,这不是A大双娇么。”一道娇嗲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进来,听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了满地。
来人踩着至少十寸的高跟鞋,跟子细的让人胆战心惊,黑丝袜包裹住的双腿倒也纤细,妆容精致,钻石耳钉、宝石项链,晃瞎了我的眼睛。她跟上学那会儿相比,改变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眉眼间依稀可见的刻薄相。
她姓白,名笙,是我跟冰冰的大学同学,也是我们共同的冤家。我们三个的战斗从见第一面起开始打响,中间持续三年多不间断,毕业后我俩跟她老死不相往来,只是A市就这么大,在圈子里也听过她不少的桃色传闻,没想到今天毫无预警地碰了面。
还有“A大双娇”这个名号,也是被我跟冰冰痛恨了整整四年的!当初大一新生报道后,还有一个新生代表大会要参加。我跟冰冰因故迟到了,甫一推门进去,安静的会场里乌压压的人头齐齐看向我们。我俩特丢脸地顶着压力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这才找到空位儿。开完会,我俩就莫名其妙地火了,不仅被封为A大校花,文学院的某只才子还文邹邹地写了两句判词:“一个美艳如妖,一个清纯似仙;一个当是富贵花,一个应成掌中宝。”有好事之人就成我们为“A大双娇”。
白笙也是我们那届的名人,以彪悍的交际手段著称,相貌也还不错,排在了第三名。此女要是有判词,那肯定是“面若桃花,心如蛇蝎”。她走的是语言攻击路线,处处宣称我勾引好友弟弟,说冰冰妄想傍大款,言之凿凿的样子让我们苦不堪言。最后,冰冰忍无可忍,出手去勾引她的富二代男友,若有若无地暧昧了一番后,高姿态地甩掉。自此,白笙沦为了全校知名的弃妇,这才消停下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人关心你怎样成功,他们欣赏的是你失败后的惨烈。
此时,白笙妖艳的脸上勾起虚假的笑意,声音不改腻味:“我能坐在这儿吗?正好我们老同学也叙叙旧。”
切!谁要跟毒舌妇叙旧?我跟冰冰很有默契地同时翻个白眼,均不出声。
白笙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坐下来,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忘了交代,我跟冰冰这会儿是在一家特色咖啡馆里,店主叫菲姐,是位很有见地的单身达人。我们跟她都混熟了,经常来捧场,菲姐每次都特意留出这个相对安静的位置给我们。
“哎~苏洛你结婚后,气色倒是越来越好了,都说采阳补阴,没想到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我冲她毫不示弱地笑笑:“多谢夸奖,至少,我采的光明正大。”谁不知道她现在是在某家大公司打着总裁秘书的旗号,行情妇之实呢,那男人的儿子都快高中毕业了,老丈人家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她就算熬一辈子,人家也不会给她名分。
不过,白笙到底是交际圈里混出来的,即使被戳到死穴上,脸色也都没变一下,依旧维持着笑容:“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咱这一代的青春可没剩多少了,你老公可还年轻呢。”
我看她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觉得她脑门上顶了两个大字——欠揍!
熟识的人都知道我跟老公之间的年龄差距是我最大的忌讳,原谅我道行没她深,所以不能履行“贱人就是个屁,放一放就顺气”的宗旨,正想拍案而起的时候,我家大姑子开口了:“我弟妹就是再老上十岁,也比某些靠老男人生存的女人看着更年轻漂亮。”
这话我爱听,尽管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水分,我还是冲冰冰投去一个感激的媚眼。
“瞧我,差点儿忘了你们俩的关系。”白笙又假假的开口,“要说志冰你还真看得开,这好姐妹跟自己的亲弟弟……一般人还真接受不了。”
冰冰不动声色:“过奖了。”
“哎呀,我又忘了,志冰还真不是一般人,感情上的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去了,被男人那样伤害过都能好转过来,这些小事恐怕都司空见惯了吧?”
“还好,只要不是偷人的,其他我都接受。”
白笙的眉梢稍微挑了挑,可能是没想到冰冰对这个曾经被甩的耻辱,反应太过平常。“看来真的是物是人非了,咱们这些老同学以后还是经常聚聚的好,免得再错过某些精彩的故事。”
我用小勺子搅着面前碟子里的小蛋糕,寻思着是不是该把女乃油抹到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去,斜眼看了看对面的冰冰,她也正朝我看过来,端着瓷杯的手透出一股子犹豫劲儿,看来是在考虑要不要给那个女人洗个咖啡浴。
一个女人能做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也算是尘世里的一朵奇葩了。还是她的父母有先见之明,给她取了个好名字,白笙,可不就是白生了么?
我双手托腮,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热热闹闹的街道,平日里最喜欢的蓝山咖啡,也因为耳边某人聒噪的嗓音而变得索然无味。
冰冰直接开口撵人:“白小姐,您这个大忙人不是打算把周六这么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到跟我们追忆往昔上吧?”
白笙拿纸巾拭了拭嘴角,“看你说的,时间再宝贵,也得陪老同学多说说话啊,我平常忙工作,比不得你们天天都有时间逛逛街,喝喝咖啡,既然难得碰上一面,怎么也得聊个过瘾。”
我跟冰冰又各自翻个白眼,这女人还真是句句不离讽刺,真不知她傍的那男人怎么受得了。
说曹操,曹操到。白笙有电话接进来,听她那瞬间乖巧听话的语气,应该是那男人的。
挂了电话,她状似歉意无比:“真不好意思,领导有正事要找我谈。”她拎起LV包包:“两位,我们下次再见。”
这次,我们连白眼都欠奉了,直接无视她以及她的告别。
“哒哒哒……”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我嘀咕一声:“死性不改!”
冰冰接口:“命里犯贱!”
隔着玻璃窗,正好可以看见她摇曳多姿的坐上一辆华贵的名车,冰冰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射过去:“这真是一个极品辈出的年代。”
我则溢出口一声叹息:“这还是一个小三当道的世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