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在惠安宫中用过午膳,青鸾见花无暇心情难得极好的模样,便道:“三哥,我听说皇上已经醒了,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花无暇正捧了茶杯漱口,闻言眉毛也不抬一下,淡淡道:“我下午还有事做。你自己过去,念念也在那边。”
“三哥!”青鸾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们父子,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有什么事不能开诚布公的说清楚吗?”
花无暇扶住她的脸,微微低下头来亲了一口,道:“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累”
青鸾还想说什么,张嘴却就被他吻住,直吻得她神思有些迷离了,花无暇才松开她来,道:“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等青鸾神思恢复清明,他早已不见了踪影,青鸾又气又无奈,唯有拾掇了一番,独自去看皇帝。
出乎意料,皇帝的身子竟然已经好到能够起身,青鸾走进临安宫的时候,便见他正坐在檐下的一把大椅子上,精神虽然仍有一丝不济,脸上却都是笑意,看着正在庭中玩耍的念念。
青鸾跟念念说了两句,由她自玩去,这才来到皇帝面前:“皇上。”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坐。”
一时便有宫女搬了一张凳子过来,青鸾便在皇帝旁边坐了下来,陪他看了念念一阵,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自从那次醒来,身子便一直好起来了吗?檬”
皇帝点了点头。
青鸾心中一震。也就是说,自那以后,皇帝果然便没有再吃下那骇人的药。花无忧,到底还是听了她的话吗?
然而一转念,青鸾又忍不住想到皇帝既然从那时就已经醒来,也就是说,从花无暇逼宫开始,只怕一点一滴他都是知道得十分清楚的。这样子,还有得挽回吗?
“皇上,你会原谅三哥吗?”青鸾凝眸,满怀惶然的望向他。
皇帝缓缓收回视线,看了青鸾一眼,淡淡笑了笑:“还记得当初朕下旨送你去和亲么?那时候,再见到朕,你也没有问过朕为何要那么做。后来,你可想通了?”
青鸾微微一怔,方低声道:“因为皇上以为,是三哥害了菀姨,所以,不想我嫁给他。”
“这倒只是其一。”皇帝淡淡一笑:“还有,就是朕那时方知,他原来一早就知道‘得凤凰者得天下’的预言,也就是说,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倒将所有人都瞒得极好。”
“可是菀姨不是三哥害的!”青鸾一把握住了皇帝的手:“三哥待我,也是真心的。”
“你走以后,朕眼见着他的模样,焉能不知他待你是真心?所以,你再回来,朕知你们再在一起,也没有阻拦过半分,是不是?”皇帝拍了拍青鸾的手背,低声一笑。
青鸾的心却禁不住又拧紧了:“那菀姨的死呢?”
皇帝的目光缓缓变得悠远起来,仿佛忆起了极遥远的事情一般,嘴角溢起一丝微笑。良久,仿佛才又想起青鸾的问题,淡淡一笑,道:“那件事,朕也不欲再追查。无论是谁害她,终究也是朕没有护好她,终究也是朕的错。如若不是朕将她带入这深宫之中,便不会害了她。”
“可是菀姨和你在一起,是真心快乐的。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是你的错,她不会怪你的。”青鸾眼圈微红的望着他。
“那就等到日后朕下到黄泉,再问问她,可好?”皇帝微微的笑出声来,生死相隔,却说得如同玩笑。
青鸾又怎能不知自菀妃离去之后他所承受的痛苦,闻言更加难过,埋在他宽大的袖口里低低的哭出声来。
皇帝缓缓抚着她的头,方又沉声道:“你告诉无暇,让他放过无忧。如今的情形,无忧再无翻身的可能,所以,让他莫要为了除后患而赶尽杀绝。”
青鸾一怔,再次抬头看他。无忧翻身的唯一的寄望恐怕就是他的圣旨,只要他颁布诏书传位的人是无忧,那这天底下,支持无忧的人只怕遍地都是,到那时,花无暇自会落得“贼”名。可是如今,他却说无忧翻身无望?
皇帝似乎是知道她的疑惑,仍旧是淡淡的模样,道:“当初朕之所以传位于无忧,是因为朕知道,无忧不仅对这龙椅有欲/望,更重要的是,他会爱他所得到的这个天下。朕既为皇帝,怎能不为老祖宗打下的天下考虑,传位于最合适的人?”
青鸾张了张口,又顿住,良久,却还是道:“那……三哥难道做不到?”
“无暇同样对这高高在上之位有欲/望,可他之所以想得到这位置,是因为想报复朕。朕辜负了他的母亲,又冷落他多年,这些年来,他一直不能释怀。”皇帝在青鸾惊诧的目光之中,继续缓缓道:“朕知道他的这些心事以前,也认为他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可是知道以后……他若得到这天下,身居高位不胜寒,又无心治理这天下,关怀天下黎民,他只会愈来愈痛苦而已。”
“那现在呢?”青鸾脸色微微发白:“皇上打算怎么做?”
皇帝看向她,微笑起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朕还能怎么做?唯有顺其自然而已。好在,他如今已经有了你,若然登上高位,可能也不会再像朕预料那般失去自己,所以,再过些日子,待朕能够上朝之后,便会在文武大臣面前,钦下圣旨,传位于三子无暇。而朕则会退位,从今往后便一直陪着念念。”
适逢念念跑过来,皇帝再次笑出声来,将她置于自己膝上,听她毫无顾忌的大声说笑。
青鸾看着面前的这一幕,许久,终于也缓缓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