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灯会祠堂里供奉的乃是当年逃亡而来的八大祖先。
从祖上起,族长每三年一选。
这一代,沈家老爷沈书尧已经连任了两届族长,声望颇高,原本此次推选族长,沈书尧大有连任的可能,不料却突然死了。族长的死在桐城迅速传开,成为这几日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书尧有四子,最让他头疼的便是这正室所出的二子沈朝珠。
若沈朝珠同四子沈明舟一样一味的只知道玩乐享受逛窑子便也罢了,偏生这二子样貌才干学识身手一样不差,却唯独性格放荡不羁,离经叛道,不爱他自家祖传的宫灯制作,却爱天南地北的闯,今儿听说与茶商走得近,转眼明儿就做起了书商,整日介没个安定,一年到头也难归几次家,直让沈书尧恨得捶胸顿足,叹息不已。
大子沈玄年乃二房庶出,虽也是满月复的才干,稳重成熟且顾家,却偏执寡言了些。
沈书尧生前最中意的莫过于这第三子沈封雪。
虽这三子沈封雪与四子沈明舟乃同是第四房妾室所生,然这沈封雪不仅是四个儿子中长得最像沈书尧的,性格学识亦是最好的,沈封雪三岁能文,四岁能诗,七岁便懂拨弄算盘看账本,对宫灯制作更是有浓厚的兴趣,为人尔雅温文,翩然卓识,素有孝心,懂礼真诚。
可惜,沈封雪十三岁那年随沈书尧行商到京师。
回来途中遇上山贼,沈封雪摔落悬崖,落下病根不说,一双腿也无法再行走,六年来闭门不出,以轮椅代步,终日药石不断,也成了沈书尧这一生最扼腕痛心之事。
如今人将化为一杯黄土,沈家未来是兴旺是败落,四个儿子前途如何,沈书尧是再不能管的,若他灵魂有知,看着自己尚且还躺在棺材里,这屋堂上就已是人情冷暖,当真在九泉之下也要仰天长叹,呕心吐血。
四姨娘秦月霞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老爷,老爷你可睁开眼睛看看呐,你一旦舍我而去,封雪又是那么个病,你让我跟明舟娘俩可怎么活啊,我是个妾,明舟又是个最小的,如今你尸骨未寒,人家便已然欺负到咱娘俩头上来了,这往后,往后可叫我怎么活,怎么活呢……”
沈明舟不耐烦,掏了掏耳朵,“够了娘,你儿子还没死呢,你就在这哭天抢地,大哥他们,还会亏待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成,有我在一日,就少不了您一天吃的穿的。”
“呸!”
秦月霞使劲儿一戳沈明舟的脸,“你个没出息的,咱们难道一辈子就只能靠着人施舍不成,你也是沈家的儿子,怎么就不是你给他们吃的穿的,你让你娘老了,还要看别人脸色过日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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