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潘志伟、邹正平回到内四科。学习室里,谷美英、阎久卿、张水莲等人准备了纸、笔、墨汁正要写大字报。
谷美英见邹正平回来了,急忙往学习室里喊他:“老邹,过来。我正想找咱们几个服务员商量呢。真是形势逼人啊!别的科抄家的抄家、写大字报的写大字报。昨天晚上,好几个科室接连着把尤志坚、裴志博揪到科里批斗了一顿。咱们要是还那么四平八稳地搞不行了。我看呀,咱们找几个人,先在咱们科门前搭起席墙来让大家贴大字报。另外,咱们研究一下是不是去抄走资派的家。裴政委的家不是还没抄吗?咱们快抄去吧!不然,让别的科抄了,咱们就没有可抄的啦!”
邹正平说:“炒家?那得把林伟才和鲁爱玉找来,一起商量商量才行。”
阎久卿说:“还商量啥呀?你、我,加上谷美英,五个服务员三个同意,超过半数了,走吧!”
“不行,我得找他们去。”说完,邹正平走了。
我对潘志伟说:“咱们到院务处扛苇席去吧,扛回席来搭席墙,写大字报。这也是积极参加文化大革命的具体表现嘛!”
我和潘志伟到院务处领了两捆苇席慢慢扛了回来。刚回到内四科大门口,就见阎久卿等几个服务员领着内四科的一帮人直奔裴政委家。我对潘志伟说:“他们去抄家了,咱们看看去吧!”
“抄家,我不去。”
“咱们只看热闹不动手。他们抄,咱们看,怕啥?”
“人家会说你这共产党员支部委员带头抄家,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看,内四科的人,除了上班的和刘主任以外,这科里还有谁呀?都去了。抄家是革命行动嘛,你不去有人会说你不革命。何况抄家已经司空见惯,谁还告你犯法不成?走吧!”
“走就走。”潘志伟和我跟在内四科人群的后面,来到了裴政委家。
你想,裴政委家里哪容得下内四科几十号人呀?服务员和革命造反精神强的人钻到裴政委家里胡乱翻腾起来。我和许多人站在房子外面。大概裴政委早就做好了被抄的准备,抄家的人在里面翻腾了半天也没找到封资修(封建主义、资本主义、修正主义)的罪证。只听屋里阎久卿突然大叫起来:“有了!凶器!杀人的匕首!”
里面,裴政委的爱人急忙说:“那是给孩子削水果用的小刀。”
“小刀哪有这么漂亮?不行!没收!”
屋里的孩子哭了:“给我小刀!给我小刀!”
“去你的!反革命狗崽子。”
在裴政委家里折腾了一阵子,从政委家里出来的时候,阎久卿得意洋洋地拿着一把带有华丽刀鞘的小短刀一边走一边欣赏。好奇的人想看看这小刀的奇妙之处,可没看几眼就被阎久卿收了起来。
文化大革命后期落实政策的时候,要求把抄家没收的私有财产一律交还本人。裴政委的爱人曾来内四科找过这把小刀,当时参加抄家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把刀子哪里去了,没了。失主只好怀着气愤的心情痛心地走了。刀子究竟落在了何人之手,就不得而知了。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