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蜕变 我的蜕变 3

作者 : 李杰

但我身上的那些大包却不是一日两日就能下去的,我在包上涂抹了清凉油、风油精等所有能止痒的常用药物,都仅能起暂时的作用,直到数日之后剧痒才渐渐消失。

这一次经历让我终生难忘,我第一次认识到了跳蚤这种剧烈的毒虫,并对其产生了深深的畏惧之心。

9、报到

8月31日我去镇教委报到。教委的负责人说我被分配到了闫小屯小学。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是沮丧:跟我毕业于同一学校的同学们大多数都分配到了初中任教,而我却只到了小学,这种反差还是很大的。但我又一想到崔立平的承诺,感觉就无所谓了:反正在乡下只待两、三年的时间,在哪儿都一样。

9月1日,我来到闫小屯小学报到。校长是个脸如黑炭,身材魁梧的家伙,名叫闫占山。我跟他说明了来意,他点点头,问:“你教六年级数学可以吗?”我自以为学识丰富,没有什么不可以教的,便点头说:“可以。”闫占山又说:“你来得晚了,我们已经开学一段时间了,所以在教学上你要抓紧。”我听后一愣,说:“全国各地不都是9月1日开学吗?”闫占山说:“我们这里开学早,因为有麦假和秋假,所以暑假只放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皱了皱眉,这才明白,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往往都有自己的土政策。

下课后,闫占山将我领到会议室中,向各位老师作了介绍,言语中对我还是有些吹捧的,说我毕业于天津,有新的教学方法,让大家多向我请教。我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忙结结巴巴地说:“各位都是老教师,教学……经验丰富,还请大家多……多多指点。”在场的约有八、九个人,人人面无表情。我感觉有些尴尬。闫校长则挥了挥手,说:“好了,大家接着去上课吧。”

跟我教同一年级的是个年轻人,名叫闫凤利,他没有走,而是留下来向我介绍学校的情况,并询问我什么时候开始授课。我见办公室的墙上贴着课程表,便说:“今天什么时候还有语文课?”说着,便走过去看课程表上的安排。闫凤利则在旁边笑着说:“不用看课程表,六年级就我们两个教师,你教数学,我教语文。”我听后感到十分惊讶,问:“那音乐、美术的谁来上?”闫凤利说:“没人上,也从来不上。”我瞪大了眼睛继续问:“为什么不上?”闫凤利说:“没那么多教师,根本没法儿上。像1—4年级,每个班只有一位老师,又教语文又教数学,在教室里一呆就是一天。5—6年级还好些,有两位教师轮流上课,但往往就是半天语文,半天数学。这里很重视教学成绩,每年两次考试,成绩全镇大排队,考进前五名的教师有奖金。”我感到很震惊,待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时,闫凤利已将数学课本给我拿了过来,说:“如果你现在想上课可以到班上去,我正好也把你介绍给学生们。”我点点头,接过了课本。

闫凤利跟我一同来到了六年级。这是两间砖木结构的房子,屋内脏而杂乱,昏黑的屋顶、斑驳的墙壁,再配以铁制的窗框和门,让人有极度的压抑之感。闫凤利对同学们说:“这就是我们盼望已久的数学老师,他毕业于天津,现在,我们大家鼓掌欢迎他的到来。”说着,带头鼓起了掌。班里也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闫凤利说完后,向我点点头,便出去了。第一次登讲台,说实话,真有些紧张。我镇定了一下情绪,首先作了自我介绍,然后便开始步入正题,询问他们以前课程的学习情况,并在黑板上出了几道题让他们来做。学生们对以往的知识掌握得还不错,我很欣慰,便开始讲解新的课程。

就这样,我的职业生涯在灰暗和彷徨中正式开始了。

10、住校

开头的几天里,我住在女乃女乃家中。女乃女乃年岁大了,吃的粮食又是各家凑的,长期住下去绝对不是办法,于是我便向闫占山提出了住校的要求。闫占山说:“没问题,床和炉具都是现成的,我给你腾出一间房来就行了。”

学校南面有一排房,两边是教室,中间两间是图书室和体育器材室,闫占山让人把床摆在图书室的一角,炉火也搬了过去,我总算有了自己的窝。

虽说是图书室,实际仅有半间屋子,周围摆满了柜子,柜子里装着从旧书市场买来的破旧图书——这是为了应付上级检查而作的幌子。图书既然既破又旧,种类自然也是五花八门,并没有几本是适合小学生阅读的。外面半间是火炉房,一个中型的火炉带着十几组暖气。

初秋的天气,还非常热。闫占山说还有一个吊扇,在他家里放着,改天他拿过来,让我自己装上。这天,吊扇拿来了,但我却犯了难,因为我从来没装过这东西,再加上我的骨子里有股懦弱因子,凡事总有畏难情绪,因此,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我应变还不算慢,我到六年级教室叫了一名高个子的男生,问他会不会装。他说他虽然也没装过,但曾看到过别人安装,兴许可以试试。我便把他叫到了宿舍。那名男生果然很能干,三下五除二就把电扇装好,吊到了房顶上,电线接好,合上闸,一扭开关,还真转了起来。

我是个爱看书的人,闲暇时便躲在屋里看书橱里的那些书。大约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前期,曾有过一个漫画的大热潮,当时流行的漫画绝大多数都是日本漫画,舶来品的风采令许多年青人为之痴迷不已。那时的我正在求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竟然对那股热潮一无所知。这次看书终于让我对其产生了一些了解,使我知道了北条司、鸟山明、藤子·F·不二雄等大漫画家,并第一次看到了《城市猎人》《七龙珠》《机器猫》等漫画作品。说实话,日本的漫画除《机器猫》之外大多数都有成人化、暴力化、玄怪化的倾向,但年轻人就是爱看,这是为什么呢?我觉得小孩子跟成人一样,也有猎奇之心,他们的欣赏口味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么幼稚。反观中国本土的漫画及卡通作品,无一不存在着说教、灌输和幼稚无聊的痼疾,简单平淡的情节,愚蠢可笑的对白,见缝插针的说教,那些制作漫画和卡通的人大概都把小孩们当成傻瓜了吧。

11、遭袭

我住进学校宿舍没有多长时间,就遭遇了第一次袭击。那天晚上,大约七、八点钟的时候,我正在里屋看书,突然听到外面“啪”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传来坚硬东西在地板上快速滚动蹦跳的声音。这种响声在乡下静寂的夜里听来格外地刺耳。我浑身不由得猛一哆嗦,心里“怦怦”直跳,开始时头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打开里屋的门来到外间,小心翼翼地四处扫视了一下,发现外屋房门上的一块玻璃破了一个角,很明显是有人用石子故意打坏的。我轻轻迈动脚步到了院中,院子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平常,闫占山在院子的北边也有一个宿舍,他偶尔会在那里住上一晚,但现在他的宿舍中没有一丝光亮,显然他并没在宿舍,不然如此声响他一定会听到并出来查看的。

我在门外伫立了片刻,见没有动静,心想袭击的人恐怕早就跑远了,便转身想回屋。谁知,就在此时,我突然听到大门处有极低的细语之声,我立刻明白了,袭击之人还没有走。我迅速朝大门处走去。袭击的人见我发现了他们,转身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迅疾远遁。我紧跑了两步,来到大门处,发现大门还未上锁,来人就是从这里进入院中的。出了大门,我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有两个矮小的黑影快速一闪就不见了。

回到屋中后,我又仔细察看了一遍,终于在地面的一隅发现了打碎玻璃的物体——一个圆圆的小玻璃球。此刻,我的心情再也难以平静了,心中暗想:我到此地还没有多久,行事又一向低调,根本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有小孩子半夜三更地来砸我的玻璃呢?转念又想到前些日子我的自行车放在院中,突然不明不白地就没了气,开始时我以为是轧上尖锐之物扎了胎,可闫凤利在得知此事之后却对我说,八成是让学校里的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们给扎的,他说:“你不能小看那些小兔崽子,他们成了缺德了,你以后得小心防着他们点儿。”当时我并没在意,现在看来,他说得不无道理。一时间,我的内心变得如铅般沉重,此地恶劣的乡风使我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我的蜕变最新章节 | 我的蜕变全文阅读 | 我的蜕变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