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宫
“容妃娘娘到!”
听见太监的高声通传,刚把一筷子茄子夹起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洛雅便抖了一把,心里开始骂娘:
‘这容妃还真是劳模中的劳模,自己今天刚刚可以下地,PIGU也刚刚勉强可以坐在凳子上,这还没吃上第一口正常饭菜,她就又来‘教宫规’了?’肋
虽然不知道容妃这次又会玩什么,但满屋子的妞每一个都清楚,洛雅的苦难日子又要开场了。
站起身,刚想起步出门迎接容妃,洛雅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对着身边的烛音吩咐道:
“烛音,回你的屋子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知道洛雅在担心什么,也是刚刚能勉强行走的烛音不但没有闪人的念头,反而走前一步站定在洛雅身边,扶着洛雅的手腕,摆明了要同甘共苦。
见烛音坚持,顺便看见了由远而近的灯笼光影,洛雅知道,再躲也来不及了,便在烛音的搀扶下,两个人都步履蹒跚着尽量快步的走到了小屋门口,在寒风中跪下了身,心念平静地等候容妃的驾临。
“洛雅和烛音留下,娟儿,你带着所有人都退到院子外面去守着,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这间屋子一步,违者立刻仗毙!”
听见容妃不同于往日的‘温柔’,而是言辞勒令所有人回避,还下了整个后宫只有皇后才有权出口的‘仗毙’二字,连娟儿都吓白了脸色,却不敢不照做,应声后便慌忙带着所有人退出了院落之外,只留下洛雅和烛音孤零零的跪在容妃的身前。镬
见人都退出去了,容妃才一边跨过小屋的门槛,一边焦急的开口道:
“本宫的时间不多,别再傻跪着了,跟我进屋。”
第一次听见容妃一点都不拿捏着宫妃的架子,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后,洛雅和烛音交流了一下眼神,心有灵犀的觉得这一定是容妃开场了戏码,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
跟着容妃走回了屋子,烛音随手关上了房门,阻断了门外呼啸的风声,让屋内只剩下一片无声的敌对气氛。
转过身,容妃的眼睛便再没有离开过洛雅的脸庞,这种X光射线般的视线让洛雅除了深呼吸就只剩下念佛号的心思了。
“在深宫里,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会永远对你忠诚,随时要保持警惕心。比起皮肉之痛,心痛才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最残忍手段,不要相信男人口中的任何誓言,特别是一国君王的誓言,他们并非无情,只是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而已。”
眨眼,再眨眼,再再再眨眼,除了眨眼,洛雅失语失神的稀里哗啦,敢情容妃遣退所有人,就是为了对她说这番宫斗总结陈词般的谆谆教导?这算什么情况?
忽略着洛雅的失神,容妃貌似真的有点赶时间,都顾不上坐下让烛音奉茶,只是继续凝视着洛雅,凝视着她深过寻常人的墨色瞳孔自言自语道:
“如果晴妃还在世,一定会和本宫一样,在看见你这双眼睛时便能认出你,但那又能怎样,就算知道真相,总有一天,他一样会在天下和你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他的天下!”
虽然被这些台词搞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但洛雅还是一边咬牙切齿一边继续保持着冷静,和烛音一起做着容妃这场独角戏的观众。她相信容妃绝不会是吃错药了,而且她听见了一个关键人物的名字,晴妃!
自然又想起了那个白玉棺中的指骨,和邬松口中的一句晴主子,洛雅的直觉告诉她,他们说的是一个人!
“你跟你母妃还真是一模一样,看似清清淡淡宠辱不惊,关键时候就把心思都写在了眼睛里,一目了然。洛儿,很多事情说来话长,我讲个故事给你们两个听,听完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完,容妃就将十几年前发生在魏国深宫里的一切尽数告诉了洛雅和烛音,听得洛雅惊得连呼吸都不敢深吐,只是屏息凝神害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细节。
魏王尚是太子的时候,各宫太子妃都一直没有怀上子嗣,恰遇先皇病重,有人便借机鼓动群臣向先皇太后谏言改立乾王为太子。幸好太子妃和另两宫侧妃陆续有了身孕,并都诞下了小皇子,这才将一场动荡化于无形。
魏王登基后广纳新妃,太医院首之女晴妃便成为了魏王的新宠,魏王夜夜留宿晚晴宫,甚少踏足其他嫔妃的宫闱。可惜晴妃命薄,始终无所出,又因晴妃对各宫小皇子们都很友善,又常劝魏王宠幸其他嫔妃,这才让后宫一时风平浪静,直到有几宫嫔妃陆续胎死月复中后,皇后彻查太医院,查出一切都是晴妃幕后主使,皇上才震怒晴妃的妖妇本性,将其打入了冷宫。
被贬冷宫之时,晴妃已经怀有身孕,为了怕月复中胎儿被皇后知道后保不住性命,晴妃丝毫不计较皇后撤走了冷宫所有的侍婢,只和贴身侍婢两个人艰难活在冷宫,偷偷生下了小公主。
孩子生下后,那个侍婢冒死逃出冷宫,找到了对晴妃一往情深的曼萨罕荡,让晴妃有机会将孩子托付给他,并当着侍婢的面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秘密:
魏王先天有不足,很难让嫔妃受孕产子,即便有孕,只要是皇子必会小产,唯有公主才能有一线生机。她这些年一直坚持给魏王用药膳调理身子,希望让他有所出,也确实常常偷偷在已有身孕的嫔妃膳食茶水中加药,她一心只想帮她们保住胎儿,可惜,最终还是留不住那些皇子的命。
晴妃之所以说出这些绝世秘密,是知道曼萨罕荡这个大孝子一定不会欺瞒老太君公主的来历,而只有让他将一切对老太君和盘托出,英明的老太君才会念在她这个‘妖妃’对拓跋皇族的衷心而保住小公主的命。
晴妃别无所求,只想小公主从此远离宫闱自由自在的活着,她对魏王的绝情丝毫没有恨意,临死前亲手切断小指吩咐宫婢去交给魏王,便在冷宫投井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