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次日中午的时候,虞公带着礼物进了项家的大门。项梁迎出门来,大笑道:“贵客来访,有失远迎啊。”虞公慌忙摆摆手。项梁微笑着,令手下收下礼物,拉着虞公的手走进里厅。
坐了良久,却始终不见项羽出来,虞公有些坐不住了,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微笑道:“项羽项公子去哪儿了?”
项梁微微一愣,知道虞公此来并不单纯,于是微微一笑,道:“昨夜与项庄去了沛县,过些日子便会回来。不知道虞公找他何事?”
虞公知道自己来为女儿提亲,若是他答应还好,若是不答应,可就丢尽脸面了。思量片刻,他拱手道:“说起来也真是惭愧。虞某有个女儿,在街上遇见了项公子,知道公子是个豪爽之人,便想与你结个亲家,不知项兄意思如何?”
项梁微愣,原来是来给自家女儿提亲的呀。他沉默片刻,接着说道:“虞公的好意,怕是来得有些突然。再说羽儿的妻子才死去三年,怕是他也不愿再娶。”自己愿意贴上门来提亲的姑娘,怕不是什么好姑娘。
虞公的面容一阵发热,知道项梁是误会自己女儿是个不三不四之人了。他的眉头微微蹙紧,起身拱手道:”既是如此,老朽就先告辞了。”天下名门之后这样多,自己的女儿又长得那样美丽,还怕找不到好的人家么。今日他项家不知好歹,此事就做罢吧。再说下去,虞公知道,这只会是自取其辱罢了。
离开项家的虞公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家中。一见父亲归来,虞妙弋开心地迎上前来,道:“爹,你去项家,结果如何了?”
虞公恼羞成怒,自觉在项家受到的耻辱就像是千百万斤的巨石压在自己的身上,他瞪了妙弋一眼,说:“都被你给害死了。爹去项家,说起此事,人家想都没想就回绝了。这次真是丢脸丢尽了。”
虞妙弋的双眸微微一红,颤抖的声音说:“是他亲自回绝的吗?”
“他去了沛县,在家的是他的叔父项梁。”
她的唇角微微露出一丝微笑,道:“娶亲之事,也得看他愿不愿意。等他从沛县回来,我再去问问他。”
虞公大怒,一巴掌甩向她的面颊,骂道:“你这贱骨头。人家做长辈的已经这样回绝你了,你还去找他作甚?来人,把小姐给我关进房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门。”妙弋捂着发烫的脸颊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长这么大以来,他从未动手打过自己。
他对自己的妻子是一往情深吗?不然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三年未再娶。妙弋感到自己的心在微微撕痛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纵使自己长得再怎样美丽,纵使自己有多么地仰慕他,那始终都不能在他眼底停留,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妙弋知道,自己只想再看看他,真的只是想再看看他。
(2)
一座宁静的小村落里,村民们辛苦而又平静的耕作着。突然村口高台上的一个叫声响起,触动了所有人最敏感的那条神经:“强盗来啦,强盗来啦。”
众人大惊,慌忙带着家小往家中赶。这秦朝暴政,李斯等宦官独揽朝政,民不聊生。许多囚犯也都开始反叛,当起了强盗。没有官府在管,也没有官府敢管。一大队人马轰轰烈烈地骑着马奔来,村口上一个少年拿着红缨枪漠然地看着他们。
“你这臭小子,是不怕死吗?”
少年微微睁眼,冷笑道:“并不是不怕死,只是来找人,找到了便走。”
“找何人?”
“黥面大王英布。”少年道:“料想你们便是飞龙山黥面大王的手下吧。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你们回去带个话,就说会稽的项羽特来拜访。”
素闻项羽力能扛鼎,众盗匪犹豫不前,唯恐自己丢了性命。为首的盗匪轻轻摆手,众人立即调马回头。项羽他们惹不起,躲还不行吗?
身旁的另一个少年微微蹙眉,道:“哥,为什么咱们要来找这个强盗头子?”
“庄儿,我自有用处。”项羽微微一笑,转身离开。英布是个勇猛的将才,只要得到他的帮助的话,那么反秦一说,就更加胜券在握了。现在这个时候是用人之际,项羽明白,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人才。
夜深人静的时候,项羽坐在窗前望着远方的灯火。那轮惨白的月亮高挂在天际,几片枯黄的叶子轻轻随风摇曳着。明天起便是入秋了,一天过了一天,推翻秦皇朝究竟会在哪一日呢?前楚灭亡,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和战死沙场。国恨家仇就全落入自己的肩上,项羽知道,如果不努力,复国雪恨就会变得遥遥无期。
猛然间他又想起那个叫做琴瑟的女子,她抚着琴,微笑着望着自己。她已离去三年了,三来来,也唯有昨天那样尽兴,那样满足。只可惜她是个少年,并不是女儿装。项羽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吹灭灯火。
明早定要早起,想那英布当惯了山大王,想要让他归降自己,并不是那样简单容易的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