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会稽的闹市中,他大笑着站在楼阁中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一个长者站在他的身后,捋着胡须,轻声唤着他:“羽儿,何事狂笑?”
项羽微微一愣,道:“昔日始皇来会稽巡查,我就立誓将来一定要取代他的位置。如今我也站在了这会稽的城楼上了,相信不久便会得到我所想要的了。”
项梁微微蹙眉,道:“羽儿,普天之下多有勇士。你别骄傲自满呀。”
项羽拱手道:“叔父教导得是。只是秦国灭楚国一事,侄儿是定要讨回这笔血债的。”
项梁轻轻摆手,叹息着:“想当初我失手杀了人,避祸的时候带上了你。楚国灭亡的时候,我们也算躲过一劫了。现如今群雄并起,我们倒不如在会稽起兵造反,公开反秦。”项梁沉默了良久,接着说:“我在民间找到了楚国的皇室后裔,姓熊名心。我们可以立他为帝,用他的名气收揽民心。”
“叔父办事,侄儿放心。”项羽点头称是,道:“只是这熊心得好控制,若是他当皇帝当上瘾,之后再想控制他可就难了。”
项梁点头,道:“他虽是怀王的孙子,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牧羊童,若想要控制他也并非难事。”
“既是如此,就交给叔叔办吧。事成之后,我们立即起兵反秦。”项羽看着城楼下的闹市,赞叹道:“如今会稽已经如此繁荣了。叔父,我先四处走走吧。”看到这样繁荣富饶的街市,项羽也想去四周走走,让自己疲惫的心稍微得到片刻的安宁。
项梁道:“你去吧,但需早回。叔父还有些事想与你商量。”
项羽点头,离开了城楼。走在拥挤的大街上,项羽才知道,原来暂时屏弃掉国恨家仇竟是如此的惬意。蓦然间,他微微停下脚步,望着远处岸边的垂柳,却又想起那个叫做琴瑟的女子,她的离去给自己带来了三年的折磨。当年若不是她得病而死,或许唯今也为自己生儿育女了。
如果没有那个叫做虞妙弋的人出现,项羽知道,或许此生此世自己便不会又沉沦在情爱之中。远处凉亭中的少年让他震惊不已,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就出现这样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在慌乱中奔上前去搂住那个少年,声音略有丝颤抖:“琴瑟……”
少年惊恐地推开他,身旁的小厮大叫着:“你是谁呀,快放开我们公子。”小厮挡在少年面前,稚气的面容上写满愤怒,道:“会稽的人都像你这样无赖吗?”
项羽微微一笑,道:“实在对不住,只是你的公子长得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
“你这样的莽汉,甚是可恶。”小厮得理不饶人,道:“我家公子是个堂堂男子汉,大庭广众之下被你这样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少年的折扇轻轻拍着小厮的肩,微微一笑,道:“鸢儿,休得无理。公子,奴才无礼,你就休要见怪了。”
项羽拱手道:“本是我的错。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呢。要不这样吧,不远处有个酒家,我做东,就请公子赏脸吧,随我进去畅谈一通。”自己怎么会眼花呢,明明是个女儿貌,却是堂堂男子汉。也是,这天底下男生女貌的也颇有众多呀。
少年微笑道:“敝姓虞,名唤妙弋。家住沐阳县。”
项羽点头,道:“但不知公子来会稽作甚?”
“战乱连连,家父带着全家来到会稽避难。”虞妙弋微微一笑,道:“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项羽。”
少年大惊,双腮浮上两朵浮云,与身旁的小厮互使了个眼色,道:“公子莫不是项超之子吗?”
“我就是,但不知公子如何认识我的父亲?”项羽微微一愣,不解地问。
少年沉默不语,良久,身旁的小厮轻轻启口,说:“我家太爷与你家太爷项燕将军曾是同僚。素问项超有个儿子力能扛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呀。”
项羽大笑,道:“既是故人,那就进去畅饮吧。”
虞妙弋微笑着,项羽豪爽,拉着她纤细的手快步走进酒家。小厮在身后大惊,道:“这傻大个还真把她当成男人了。”
(2)
酒过三巡后,此时此刻的虞妙弋已有了醉意,小厮鸢儿扶着她走在归家的小道上。她倚在小厮身旁,道:“媚儿,你说今日是什么日子呀,我居然遇上那个我仰慕的少年了。”
“小姐,到家了,你得快醒醒,不然我又得遭殃了。”鸢儿蹙着眉头摇着她柔弱的肩膀,道:“你天天这样女扮男装出门,老爷夫人知道还不扒了我的皮。”
虞妙弋微微一笑,大叫道:“鸳儿,我好开心呀,我真的好开心啊。”话毕,她晕倒在鸢儿怀里,嘴角淌着笑意。
“小姐,我真要被你害死了。”鸢儿微微蹙眉,扶起她往虞家后门走去。
刚走进花园的时候,顿时灯火通明,老夫人坐在凉亭中,怒上眉梢:“你们又去哪里了?”
鸢儿双脚微微一软,瘫倒在地。虞妙弋失了重心,摔在地上,微微睁眼,只见自己的母亲怒气冲冲地向自己走来,顿时醉意全消,跳了起来。
老夫人大怒,喊道:“给小姐给我抓来,今天不处置她,我还怎么做这家的夫人。”家丁迅速上前,一把将妙弋抓到凉亭中。老夫人瞪了眼她的装扮,道:“妙弋,你也已经不小了,整天这样女扮男装的出去,成何体统?日后谁还敢娶你。”
虞公坐在大厅中,看着自己的老婆揪着自己女儿的耳朵走进,心里微微一愣,走上前来,道:“又怎么了?”
老夫人怒气冲冲道:“你看你的宝贝女儿又穿成这样子,这样下去,我们虞家的面子都会被她给丢尽了。”
虞公看着妙弋的装扮,捋着胡须微笑道:“这样挺好的,又英俊又风度翩翩。夫人,反正妙弋还小嘛,就让她去玩吧。”
老夫人微微一愣,道:“还小?十七了,不小了。女孩子家总要留点给人探听的吧,像她这样疯玩的,以后谁还敢要她?我看是鸳儿带坏了她,来人,先把鸳儿给我打十大板,关进柴房里。”
“娘。”虞妙弋在慌忙中跪下,拱手道:“这都是女儿的主意,与鸢儿无关,娘要处罚,就处罚女儿吧。”
“你倒是有情有义,那你说,今日出去作甚了?”老夫人知道她们自小长大,情深意浓,绝不允许被人伤害另一方。
虞妙弋为难地看向鸢儿,轻轻咬着下唇,道:“女儿今日出去游玩,来到会稽这么久了,今日才算玩遍了。”
老夫人望向身旁的老爷,道:“你听听,这都成什么样了。女儿家不在闺房学刺绣,反而天天给我跑出去玩。这要传出去,我们还怎么做人?”
“女儿此次出去遇见一个人,料想爹娘也想不到。”虞妙弋知道爹娘都仰慕项家,于是微微一笑,道:“我遇见了项超的儿子,项羽。”
虞公大惊,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项燕与我父亲乃是同僚,项羽之父也是勇猛之将才。只不过昔日秦灭楚国之时,项燕与项超都已战死。没想到竟还有后代流落在此呀。莫非只是同名同姓?”思量片刻,他问她:“项将军在秦灭楚国的时候就已战死,怎么还会有后代流落在这里呢?莫不是同名同姓吧?”
虞妙弋微微蹙眉,道:“爹爹想到哪儿去了?昔日项梁失手在楚国杀了人,所以出外避难。受兄长项超所托,带走了项羽,来到会稽。没想到后来秦国打到了楚国,楚国灭亡,他们就在此定居,立誓在未来复国雪恨。”当他告诉自己这些的时候,虞妙弋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等大事,他竟可以这样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
“你知道他住哪里吗?”虞公大喜,问道。
“女儿听他说过,但没有去过。”
虞公慌忙走下台阶扶起虞妙弋,道:“来人,准备礼物,明日我去拜见项梁,项大人。”项家可是名门贵族,若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依项家在楚国故地的威望,定能平复天下,登基称帝,届时自己总有些好处的。再说妙弋如此仰慕项羽,这门亲事定会成功。
(完)